姚姒听着时不时的点头,这与先前她所知道的桂姨娘的事差不多,见他打住,她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太太待她宽容,放权予她在后宅有所作为,是故,这些年广州府没一个侍候三老爷的丫头有孕,三老爷日渐宠她,桂姨娘的心思慢慢的倒养大了,到后来时不时的在太太与三老爷之间有意的挑拨,太太与三老爷之间本就存了些气,加上钱姨娘暗中与桂姨娘往来,后院无一人有孕本就不寻常,桂姨娘便意有所指是太太所为。”
“只是桂姨娘这些年也不知怎的,三老爷最宠的便是她,可她却也一直没身孕,这些年求神拜佛,寻了多少方子,肚子还是没起色,眼见得新的三太太就要进门,于是就趁着给府里送年礼的机会,使了她的心腹婆子花妈妈来,花妈妈按桂姨娘的指示,搭上了八小姐,说是若然她有法子叫焦氏晚些日子进门,最好是闹得焦氏没脸能坏了这门亲去,桂姨娘许她,事儿办成,便把八姑娘接到广州府去,又说出了孝到时给她寻一门好亲。”
姚姒多少猜到些,桂姨娘与姚娴两人,必是有些利益纠缠的。只是,为何桂姨娘这些年一直肚子没动静呢?
“桂姨娘为何不孕?可有查出来?”
“小的费了些周折,找着多年前有个在广州坐堂的大夫,如今已经回老家惠州荣养了,据那大夫说,桂姨娘的身子瞧着像是曾经受过寒伤了身子,实则应该是吃了一味药,这药一般的大夫配不出来,倒是多年前有在京里的高门大户出现过。”
这样说来,对桂姨娘下手的十之有九是钱姨娘,只是不知是姜氏的纵容还是钱桂二人暗中给彼此使的绊子。
“说起来,桂姨娘像是还不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这些年倒心心念念的给三房生个儿子。”姚姒止不住的嘲讽,出来得久了,怕人起终,忙对那人道:“你且多留几日,过后我会让人给传信,事儿既然你已铺排下去,只等那药我叫人配好了再送给你,无论如何,要快,绝不能让广州府的人起疑心来。”
“小的明白。”那人低声道。
屋外红樱远远的守着,而屋里,姚姒开门见山的对青橙问道:“青橙姐姐,你医术这般了得,可会配制一味令男子绝育的药来?”
她这没头没恼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唬得青橙瞪圆了眼,回道:“小小女儿家,要这药来做甚?虽说这药不好配,但也为难不了我,只你老实告诉我,这药要给谁用?”
姚姒定定的看着她,声音无一丝暖意,良久恨声道:“他们毒死了我娘,你是知道的,如今我不过是给他下一味绝子药,叫他从今往后,没自己的亲生儿子罢了!”
青橙站起身来,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屋子。
过了三四天,红樱拿了个小匣子进来,道:“姑娘,这是青橙姑娘交给奴婢的,并吩咐奴婢同姑娘说,这东西药效霸道,一但给人用上便再无转寰,还请姑娘三思。”
姚姒想也没想,第二日叫红樱下山,把药送给了那人。
☆、第72章 试探
眼看就要过小年,按说姚家应该要接姚娡姐妹回姚府过年,但姚府那边不曾使人送来半个口信,竟然连交给寺里的米粮银子也没让人送来。姚府对她姐妹二人的绝情狠心,放任她们在寺里自生自灭的态度,跟来服侍的几个粗使婆子也急煞了眼,人往高处走,眼见跟着的主子没前途,她们做奴婢的自然心里有想法,因此做上来的饭菜能凑合就凑合,院子里落叶满地也没个人去认真扫洒。
姚娡冷眼瞧了几日,心里便有了主意。这日她让采芙把四个婆子都叫来候在外屋,又让采菱称了银子,她把银子交给兰嬷嬷去添香油钱,又大手笔的布施了每个僧人两套新衣。
四个婆子以许婆子带头,她们人虽在屋外,却是听得见屋里的说话声气的,又见兰嬷嬷揣了那么大包银子送到寺里添香油钱,却不想着打赏她几个干活的,心里便存了那许多怨气。许婆子也有想头,两个绵软的姑娘竟然还要自己掏银子付寺里的伙食费,看如今府里待这二人的态度,这往后哪里还有什么好前程,不若趁此机会回府,虽则也对那下山采买的油水很是不舍,但一想到回了府,在姚蒋氏身边偶尔露个脸什么的,得的赏赐却要比这多多了去。
姚娡眼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把这四人叫进来,又责骂了一通。这四个婆子本来心里就存了气,又挨了通骂,心底更是生了离意。姚娡越发的不耐,却独独把许婆子留下,直向许婆子诉苦,说她姐妹二人如今算是无萍的根,也不知道今后要飘到哪里去。
许婆子只是听着,心里却认真的计较起来,照这样看来,真个儿再留下来便遭了。第二日,以许婆子为首,四个婆子跪在姚娡面前求去,理由自是舍不得府里的一家子老小等,姚娡等的就是这个,她半真半假的挽留了一番,这四人毫不动容,便一人赏了半钱银子,又让兰嬷嬷送她四个回府。
姚娡这一手顺势去了四个婆子,做得毫不打眼,叫人实在没得挑处,姚姒很是欣慰。
要说姚娡这大半年来,确实成长了不少,她的变化都是朝着姚姒对她的期望在走的,若是再练个三两年的,到那时,即便往后她遭遇了什么不堪,姚娡没自己护着,她也能在内宅活得下来。
无怪乎姚姒会这样想,她如今走的这条路,将来如何却不好说,但要掀翻整个姚家去,她自己注定是不会善了的。而姚娡,等出了姜氏的孝,有她看着,寻个家风清正的小户人家过日子倒是不难。
兰嬷嬷回府与管事的把人交割后,亲自去找了大太太的陪房刘嬷嬷唠嗑,又送了些好处给刘嬷嬷,刘嬷嬷收钱办事,又在大太太面前说道了几句,这才打发走兰嬷嬷。
兰嬷嬷被个小丫头子送出大房的院子,小丫头贪玩,哪里认真送人,把兰嬷嬷丢在半道上自己跑开了去,兰嬷嬷想着,左右出来一趟,也好打探打探府里现在的情形,便去找了与她相好的一个婆子,哪知,竟真的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兰嬷嬷回来衣裳都没换,往姚娡身边推心置腹的说道:“按说周太太与咱们太太是手帕交,虽然太太不在了,但周太太使人上门送年礼,府里再怎么怠慢两位姑娘,却也该使人来告知一声,如今这样,倒显得是咱们不知礼数,若是特地打发人回去问候,倒闹得一府人没脸。”兰嬷嬷歇了一气,见姚娡只是扭着手上的帕子,她心里明白,娡姐儿这是害羞了,只是如今没个长辈替她张罗,难道真眼睁睁的看着这门亲事被人坏事了不成?于是兰嬷嬷又劝道:“说句私心话,太太先前与周太太两人口头的约定,姑娘是知情的,想必老太太也明白,但如今以一句“两位姑娘要守母孝不便见客”为由,就拦了人家。想那周家是什么人家,哪里会不知道这里头有猫腻,自己人窝里斗,生生叫人看了笑话,老奴是替姑娘担心,想那周家最是重规距,若是对姑娘起了二心,那该如何是好啊!”
姚娡面皮薄,初初听兰嬷嬷说周家打发人来送年礼,心里多少是欢喜的,这说明周家并未因姜氏的故去而冷落她们,相反,周家礼数尽到,这分明是有意交好姚家,只是又听兰嬷嬷说,老太太拦着人家周太太跟前的李嬷嬷不让见她姐妹二人,这心思便险恶了。
姚娡心里存了事,神情多少有些郁闷,没多久,姚姒便从兰嬷嬷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她却不像姚娡那样,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周家真的看重姐姐,人家就算拦着,恐怕也会想了法子来见姐姐一面;若就这样顺水推舟的装作不闻不问的,那这周家也不过如此,说不得还是姐姐的大幸。”
先前她是关心则乱,如今听姚姒这样一说,兰嬷嬷哪还不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却是把姚府给恨上了,姚娡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情份比不得旁人,姚家这是往死里在作践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其恼恨可想而知。果然老话说得好,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那她少不得要替娡姐儿好好打算。于是兰嬷嬷是左思右想,觉着人家周家李嬷嬷来不来是她的事,但至少得让人知道娡姐儿如今在哪里才行啊,于是她扯了个谎子回了城里,扯上几个尺头,装了几盒糕饼点心的,便找上了那在姚府厨上当差的好姐妹。
兰嬷嬷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姚姒的,只是她却睁只眼闭只眼的,任兰嬷嬷私下去动作,其实她也想看看,若周家知道了她们姐妹是被姚家所弃而不得不在琉璃寺住着,会不会拿出些手段来寺里见她姐妹二人,有心无意的,这一试也便知了。另一重意思,姚姒想着,姐姐的婚事也该着手考虑了,这周家,若真是个好的,不是看上姚家的门楣而是更爱重姐姐的人品,那这门亲事倒也可考虑一二。
就在兰嬷嬷的担忧与期盼下,倒真的盼来了周家太太跟前的李嬷嬷。
李嬷嬷本是为送年礼而来,没曾想才刚出山东的界便遇到一场大暴雪,这样路上一耽搁,到姚府就晚了个把月,好不容易到了姚府,姚老太太倒也热情,给她的打赏十分丰厚,又拉着她的手细细问周家众人可安好等,李嬷嬷开头倒没觉着什么,只是在说要见三房的两位姑娘时,姚老太太脸上明显的不喜瞒不了人,又说两位姑娘为母在寺里守孝不大方便见人,李嬷嬷是周太太身边第一心腹,这回来哪里是为着送年礼,分明是来瞧一瞧未来少奶奶的人品的,可这人见不着,这里头便有些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