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棍,够了,”慕容寒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皇兄不是说过,罚王爷二十棍,小惩大戒吗,凤吟方才数着呢,够了。”
哦?太子愣了愣,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冷然问侍卫,“公主所说,可是实情吗?”他只顾着解恨,没有计数。
侍卫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们也没有计数,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立刻点头,“是,太子殿下。”
“好,”既然教训奉阳王一顿的目的达到,想必也足以令他十天半月好受不得,太子也就送个顺水人情给慕容寒枝,“奉阳王,本宫今日就饶你这次,若办‘魅影’之案再有差池,十日之内缉拿不到犯人,本宫自有严惩等着你!回宫!”
他方才何尝看不出来,慕容寒枝对凌翊颇多回护,而奉阳王府上下更是护主心切,只是慑于他之威,所以不敢乱来而已。而事实上,他估计错了这一点,侍卫们不是因为怕他才不动手,而是因为凌翊早有言在先,不得对太子和皇上无礼罢了。
所以说,奉阳王得人心之深,出乎他意料之外,也越加确定了一件事:奉阳王不除,他就不用想安安稳稳地继承大统,一统雪池国!还有,既然阿凤要护着奉阳王,那就让她护,很快她就会知道,谁才是她可以依靠之人,谁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看到这般情景,桑霖也明白太子对奉阳王是恨在骨子里,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他一直效忠的就是太子,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之下,他自然不会觉得太子这样做是错,可妹妹却似乎对慕容寒枝这个假公主动了真心,若是日后太子跟慕容寒枝反目,他要如何自处?难道还要跟妹妹兵戎相见吗?
太子一帮人浩浩荡荡远去,慕容寒枝眼里射出强烈的怒意和恨意,随即上前去扶凌翊,目光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王爷,撑得住吗?”
桑雨也赶紧过去扶住他另一边肩膀,却又不大敢碰触到他的身子,更是将视线落在别处,大气都不敢喘,唯恐亵渎到他一丝一毫。
凌翊脸上已是冷汗如雨下,身上也被疼出的汗湿透,脸色更是惨白得可怕,双眼微睁,连点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还好……”好什么好,看他这气若游丝的样儿,只怕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慕容寒枝心里疼得如同刀绞一般,眼里已有泪,这心疼无关情爱,只是不忍看他受这等苦楚。她紧咬了下唇,免得自己会哭出来,轻声吩咐一句,“桑雨,扶王爷起来。”跟着主仆两个一起用力,将凌翊扶到床上去。
俯卧床上的凌翊一动都动不得,紧紧闭上了眼睛,紧抓着枕侧被单的手指苍白得胜雪,且微微的抖着,还好能够说得出话,“公主还不回去,这样会被殿下误会……”他又不是笨蛋,岂会看不出太子对他的猜忌和恨意,而慕容寒枝却一力相护于他,这不是非要让太子兄妹反目吗?共系庄技。
“不妨事,”提起太子,慕容寒枝面容一冷,眼里有明显的厌恶之色,“王爷不必担心,我虽是弱质女子,但会分是非黑白,总不会跟太子一般不识忠奸,王爷放心就是。”
你这般说,我岂非越加不放心。凌翊无声苦笑,疼痛一波一波涌上来,似乎无穷无尽,更无法忍受,他闭上眼睛,没了动静。
“王爷?”桑雨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王爷!”
“没事,”慕容寒枝还相当沉得住气,“王爷只是昏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桑雨,去问府上的侍卫,哪里有伤药,快去!”
桑雨赶紧答应一声,飞也似的跑出门去,问了句什么,就有侍卫争先恐后地带着她跑去拿伤药。
慕容寒枝坐在床边,看着凌翊煞白的侧脸,毫不掩饰眼里的心疼之色,低声道,“情非得已,王爷恕我得罪了。”话落她拿剪刀将凌翊背上的衣服剪开,露出他布满伤痕的背来。
尽管对他的伤早有预见,但看到他背上淤青黑紫、高高肿起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只看得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太子殿下,你好狠,你好狠!
这棍刑最是伤人,懂得用劲之人,受刑者身体表面看不出多么严重的伤痕,但却伤肌断骨,生不如死。今日这行刑侍卫显然不懂此道,因而凌翊的伤都在身体表面,只消将这淤伤化开,便无大碍,但这谈何容易,看凌翊这伤势,没个十天半月,不用想恢复如初了。
慕容寒枝咬着牙,慢慢将凌翊的衣服往两边拨开,却发现他背上除了今日之伤,还有些旧痕,依稀像是被鞭绳之类所伤,她眉头一皱,“难道太子已经罚过王爷一次?”
不多时,桑雨已经拿了一个小药箱来,跑得满头的汗,喘气也有些急,“公、公主,拿到这个,公主看是不是合用。”
慕容寒枝咬着唇点了点头,拿过药箱来打开,里面也不过是一些寻常的伤药,她一双眉皱得死紧,略一沉吟之后,便起身坐到桌边去,挥笔疾书,“只是这些不行的,桑雨,我写药方给你,你速去抓药,王爷这伤要尽快以药浴化开,否则----”
桑雨边听边连连点头,眼尖的她瞥见药方上的一味药,眼睛一亮,“雪明子?这药只有宫中才有。”皇上正怀疑王爷,太子更是要置王爷于死地,他们会拿药给王爷吗?
慕容寒枝手下停了停,复又继续写下去,“我原也知道这药难寻,不过宫中不是只有父皇跟皇兄,还有太后……其实我暂时不想……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去抓其他的药,雪明子我去取。”
“是,公主。”桑雨不再多说,等慕容寒枝写好药方,她拿了就飞奔而去,还不忘出门时吩咐侍卫们准备好一切,准备给王爷药浴。
慕容寒枝轻轻擦了擦凌翊额头的冷汗,轻笑道,“王爷放心,我必会尽全力救治于你,等我,很快回来。”她转身出门,吩咐凌翊的心腹好生看护,便坐上马车,急奔入宫。
不出慕容寒枝所料,当太后听闻太子责罚凌翊之时,脸色立时变了,“太子他敢?!”这么多年来,太子虽对她和凌翊掌权颇为不忿,却从来不敢正面跟他们起冲突,如今居然明着去奉阳王府罚人,这算什么事?
“太后息怒,别气坏了身子,”慕容寒枝赶得有些急了,心口堵得厉害,“如今王爷伤重,需雪明子疗伤,太后能不能----”
“哀家这里就有,”太后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但眉目之间的怒色是那么明显,显然是被太子给气得狠了,“公主只管拿去救治凌翊,其他的事交给哀家就是。”
一听她前面这句,慕容寒枝自是喜不自禁,原以为还要向父皇求情,现在倒省了一桩麻烦,可听到太后跟着语气不对,她心中一凛,“太后是要……”
“难道平白让太子打了凌翊,哀家还要不闻不问不成?”太后冷笑,眼神狠厉,“哀家知道太子的意思,他是觉得皇上如今怀疑哀家,凌翊也不再受皇上恩宠,是不是?”
第135章 太后惹不得
她嘲讽地笑,眼神相当不屑,“太子也就如此气度,根本难当大任!他怎就不想想。凌翊既然能掌控雪池国半壁江山,是凭着他一人之力吗?”
慕容寒枝一怔,略一转念之间,她已明白太后的意思,不禁大惊,“太后?!”太后的意思自然是说,凌翊在朝中深得人心,权势之大根本不是太子所能想像,若是凌翊登高一呼,那……
不知高低的太子,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在这个节骨眼明着惹上太后,不是自寻死路吗?
“怎么,公主心疼太子?”太后冷冷看着她,眼神森寒,“既如此。公主还要救治凌翊做甚?”
“太后误会凤吟了,”慕容寒枝定定神。想笑一笑缓和这凝重的气氛,脸上肌肉却似已僵硬,笑都笑不出来,“凤吟是想请太后三思而行,且莫要轻易让雪池国起战事,否则受苦的只能是子民百姓。”她真是不敢想像,若皇室跟凌翊一伙真的打起来,她将何以自处。
“公主言重了,”大概看出慕容寒枝确实是在维护她和凌翊的,太后收回目光,已散去满身的杀气,“哀家只是要提点太子一二,让他知道轻重,公主放心。这便是雪明子,公主去吧。”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递过去,送客之意已很明显。
这般情形之下。慕容寒枝也不好再说什么,太后独自隐忍这么多年,做事当分得出轻重,她若再多说,反显得矫情,便接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太后冷然一笑,站起身一甩衣袖,“去东宫。”
太子打了凌翊,身心俱都痛快无比。正满面春风地向曲云烟说这件事,一听这事,曲云烟大吃一惊,“什么?太子殿下打了奉阳王?”天,这叫什么事?皇兄又不是不知道凌翊听命于谁,这般打了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只恨打得他轻,如果不是阿凤在,看我不活活打死他!”太子犹不解恨,想起慕容寒枝对奉阳王的诸多回护,他就气得直咬牙。
曲云烟又气又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太子殿下,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太后那里,你如何交代?”
“她自身都难保,管得了凌翊吗?”太子还是这话,他就吃定太后现在奈何不了他是怎么的,“再说,父皇不是命奉阳王缉拿‘魅影’归案吗,显见得父皇对奉阳王也没了好感,我不趁着这时候挫一挫他的锐气,他还真当雪池国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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