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珰接过任靖真从衣柜中递过来的衣服,穿上外套,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这才说道:“进来吧。”絮柳拿着一盆子水进来,絮香轻盈地走过去扶着她慢慢坐在梳妆台上,邱嬷嬷则毫不避讳地整理床铺,任靖真洗漱一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小丫鬟倒上水,他半盏茶的时间自己就弄好了,萧明珰瞅着他自己穿戴,笑着问:“夫君一直都是自己穿戴么?”
任靖真点点头,道:“小时候就跟随父亲在边疆生活,没有人能够服侍,回来在家中的时日一般不多,我也不习惯别人服侍。”萧明珰笑眯了眼眸子,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你这里没有大丫鬟么?”
他扶了扶自己的发冠,温润地说:“没有,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府里人都知道我的生活习惯。”
萧明珰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现在挥退絮柳她们还来不来得及,毕竟才刚进任国公府,她可不希望新婚的第一天就因为这件事情两人闹得不愉快,毕竟她在府中的唯一能够依靠和信任的人就是他了,若是让他不高兴,这就不妙了。
任靖真瞅着她呆愣的样子,双眼无神地傻样,走过去,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她晃过神来,慢了一拍子,青葱玉手抚着他刚才敲过的地方,噘着嘴巴嚷嚷着:“你敲痛我了。”邱嬷嬷眼瞧着任靖真下手敲她时微微皱了眉头,絮柳和絮香也不高兴,等他敲完后三人眼神不由自主往萧明珰的额头上瞅着,没有红,一下子悬在肚子的心稳了下来,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如今又旁观着萧明珰对着姑爷撒娇,三人都腹诽着:小姐的性子变得如此之快,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主。
任靖真把她们三人的神态尽收眼中,瞧着她们忠心,也没有开口说她们不懂规矩,他一听她嚷着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低声轻问:“敲疼了么?我揉揉,下次不敲你了。”萧明珰抬眼瞥见他满脸焦急的样子,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柔声道:“我心疼。”
他更是慌乱了,怎么会心疼呢?他慌不择路想出门找小厮请太医时,她迅速伸手拽住他的衣裳下摆,幸好自己手快,要不可得丢脸了。
她眉眼盈盈地说:“我心疼你敲我嘛。”任靖真这才知晓她也在逗弄他,他拉起她的柔夷,握入掌中,温声道:“不许再这样吓我了。”
萧明珰讨价还价地说:“那你也不许再敲我,不对,是不能用力。”任靖真扬起明艳的笑容,“好。”
两人拉着手互述衷肠之时,远远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恭喜世子和大少奶奶了。”一胖婆子跨着大步走了进来,依着国公府的规矩行了礼,任靖真颔首,她走到床边,收起染血的白帛布,放入盒子中,又对着他们道喜,“老太太和太太们也快过去了。”
任靖真冷冷地瞄了她一眼,胖婆子缩了缩脖子,一改刚才进门的嚣张劲儿,缩头缩尾地出去了。
萧明珰冷眼瞧着他如此对那胖婆子,问:“那是谁?”任靖真宽大厚实的双掌拢了拢她的头发,又往她的发髻上擦了一只金步摇,萧明珰对着邱嬷嬷使眼色,邱嬷嬷带着丫鬟们退下,又为他们关起门,他才开口说:“那胖婆子是二婶的亲信,不过她名义上是老太太的人。”
她左右侧头看着自己的妆容,又问:“那府里如今掌家的还是二婶么?”
“是,母亲身体羸弱,体弱多病,不能有一丝操劳,老太太年纪大了,一直由二婶掌管府中大小事务。”
“如此看来倒是名不正言不顺。怎的还没有分家?”萧明珰毫不掩饰地问。
“父亲常年在边疆驻守,无旨意不得入京,老太太膝下空虚,父亲是孝子,二叔才没有分府过。”任靖真清楚地解释着府中的情况。
“母亲一次也没有管过家?”
“据说管过,在生完妹妹不久后就再没有管家了,据说是伤了身体,具体为何我也不清楚。”萧明珰了解他所说的不清楚的背后必然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她必须查清楚。
萧明珰想起他说任国公常年不在家,那身边应该用服侍的人,“父亲在边疆可有服侍的人?那人可有子女?”
任靖真扬了扬眉,“父亲身边自然有服侍的人,是老太太亲自给的,只是没有生育。”萧明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眼瞅着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硬是把想要询问的话吞进了肚子中,他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你放心,我若是去边疆,必然会带着你去。”
萧明珰眸子斜了他一眼,嗔怪地说:“谁不放心?”任靖真笑得更欢畅了,双臂搂了搂她,用力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她假装生气,嘟着嘴巴,手背抹掉他留在她脸颊上微湿的吻,娇声道:“脏死了,弄得我一脸口水,又不是小狗。”
任靖真一听她娇气的声音,玩心再起,俯下头又要亲她,她左躲右躲,又被他亲了几口,这才闹罢。
邱嬷嬷和絮柳、絮香在外头听着任靖真爽朗的笑声面面相觑,三人抬头望望日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邱嬷嬷厚着脸皮扬声问:“小姐可准备好了?”
萧明珰回了句:“好了,你们进来吧。”又低声嘟囔着:“都怪你,被她们都听到了。”任靖真笑着说:“好,都怪我,我等会给你赔罪可好。”她抿了抿嘴,轻轻地笑了笑。
两人相携而走,一出院子,任靖真就板着一张脸,萧明珰心里暗暗笑了笑,没想到他还有这两面,差别真大,瞧他冷面样儿,都快把旁边的丫鬟吓哭了。
一进任国公府的祠堂,旁边的人递上香,两人拜了拜,又磕了头,这才转而认亲戚。萧明珰先是对着任老太太磕头,任老太太喝了茶,赏了东西,又向任太太磕头,任太太给了个上好的羊脂玉环。两人向二叔和二婶行礼,他们给了一对玉佩,接着萧明珰又被领着让比任靖真小的弟弟妹妹们见礼,她倒是送出去了几个放着金元宝的香囊。
认完亲后大家围坐一桌吃饭,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由于是新媳妇儿,任老太太开口道:“你刚嫁进来,第一顿饭要立个规矩,接下去也就不用了。”
萧明珰低眉顺眼地说:“是。”她站在任老太太旁边帮着她布菜,同时还会兼顾下任大太太。二太太转了转眼珠子,笑着张口道:“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媳妇,想当初,小姑子嫁出去后回来愣是哭着说她太婆婆让她立了一个月的规矩。”
萧明珰扬起嘴角,露出满脸感激的样子说:“多谢老太太。”任老太太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任大太太缓缓放下筷子,丝帕按了按嘴角,悠闲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这倒是,小姑子毕竟是嫁的是皇族中人,弟妹还是莫要妄议。不过话说回来,老太太即使再疼孙媳妇也比不上疼弟妹这个媳妇儿,弟妹可莫要忘了,老太太自从弟妹嫁进来可从来没有让弟妹立过一天的规矩。”
二太太红了红脸,敷衍地说:“弟妹说笑罢了,嫂子莫要当真。”任大太太微微一笑,颔首不语。
老太太嘴里嚼完萧明珰夹的菜,吞下后才说:“老二家的,食不言寝不语,下次再犯必定罚你。”
二太太低声说了声:“是。”女眷这边的饭下半场吃得格外和谐。二太太虽然被老太太说了,但从刚才萧明珰的答话的软绵的态度自认为她定是个好拿捏的人,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长房倒是娶了个懦媳妇儿,她这一顿饭吃得更是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 萧明珰:夫君好坏呐
任靖真:娘子,我只对你使坏
阿拙:两人一边去......不要刺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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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
宗族的亲戚们吃过饭后与任老太太寒暄几句纷纷离开国公府,任老太太动作优雅地放下筷子,含了口萧明珰端过来的茶水漱口,大太太、二太太和小姐们放下筷子,她瞧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没吃完接着吃。”说完她自己慢悠悠地走向茶厅,萧明珰紧随其后,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前往。
茶厅里,萧明珰站在老太太身边,帮着端茶给长辈们,老太太喝了口茶,瞥了眼大太太,关切的语气道:“大太太平时体弱,今儿也出来久了,怕是累了。”老太太这是在赶大太太早点回院子去,不要在她面前杵着碍眼。
大太太脸上不觉尴尬,反而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老太太关心,那媳妇儿先行告退了。”老太太颔首,又道:“你们几个丫头和大太太一起回去休息吧。”任靖熙担忧的眼神瞅了萧明珰一眼,萧明珰暗自向她摆手表示不要担心,任靖熙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茶厅。
如今茶厅里只剩下老太太、二太太和萧明珰三人,任靖真还在前头和几位老宗族陪坐。二太太没有多话,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酌饮茶水,时不时抬起眼瞅瞅老太太,老太太面色红润,神情温和,一点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她打定主意不说话。
萧明珰一直保持着新媳妇儿进门害羞状态,低着头,垂着手,一副牲畜无害的样子,身形略微清瘦,更是显露出扶柳之姿,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