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去如厕。”
“行,那你去吧,等会早点过来。”她得了文太太的同意,露出笑脸,就要掩着出去,被文太太一把抓住,“你要出去,带着它做什么?叫你不要带进宫来你又带进来,若是冲撞了别人家的女眷就不好了。你现在就是去如厕,还带着它,成何体统,真是被你祖母和父亲惯坏了。”
小女童吐了吐舌头,撒娇地说:“我怕,带着它撞胆子。”文太太本来还想再数落她几句,不曾想远处向她走来一位女眷,她只能微蹙眉放小女童离开,扬起笑脸对着前来说话的女眷。
她跟着在德英殿外的宫女老老实实去了趟茅厕后,对着宫女撒娇说:“姐姐,那宴会人好多,我在那儿也说不上话,不如姐姐带我到僻静处去坐坐?”
宫女知道她是文老爷的爱女,想着文老爷在朝中的势力,不想得罪她,可如今北宫中哪里有僻静之处?
她思虑了许久,才想起今儿早起当差之前,屋子里的小姐妹说起过北宫西南角开了一棵粉樱,还是小姐妹无意中撞见的,据说那里几乎没有人去过,不如带着她去逛逛,也算是交差了。
宫女行了福礼,道:“这北宫之中鲜少有僻静之处,北宫不大,皇上、皇后与六宫妃嫔都在北宫的里,不过今儿早起听着小姐妹说起过北宫西南角的粉樱,那儿倒是僻静之处,小姐看是不是要去那儿看看?”
“粉樱?”她思虑了下,扬起笑容,“听着倒是不错,我们不如去那里看看。”
“是。”宫女应了声,却没有带路,小女童略感意外,她忽然想起,“你放心,不会待太久,不会连累你受罚的。”小女童看出宫女担忧之事,很上道的保证。
宫女这才带路。
一路走向北宫西南角,确实越来越冷清,从出了德英殿外宫女还和几个同为宫女的人交谈了下,慢慢地,人越来越少,与其说是僻静,倒不如说是冷清中透露出了寒意,她是有点害怕的,但走了一会儿了,不能再突然返回,也找不到理由返回。
自己好歹是练武了。她这么在心里暗暗的安慰自己,她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宫女带着她穿过了几道拱形门,突然停了下来,道:“小姐,到了。”宫女的身影慢慢从面前退开。
小女童昂着头,看着随风摇曳的粉樱在空中飘扬,微微张了嘴巴,被这一景致给迷住了。樱花瓣还落在了小女童的肩上,突然怀里一轻,女童“啊”了一声,只见她怀中一团白色的东西飞跃到了樱树枝干上,走来走去,女童不由得上前走到樱树下,焦急地对着它喊道:“小狐,快下来,这可不是在府里。你快点下来,要不母亲会生气的。”
宫女这才发现,原来这女童怀里抱着的一团白色不是取暖之物,而是一只小白狐。小女童急得直跳脚,对着它怒吼道:“你再不下来,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这时从樱树的背面闪出一人影,此人和小女童的长兄差不多年纪,却板着个脸,本有些不愉快的神色在看清是女童后愣了愣,露出善意的笑容,身后的宫女认出这是五皇子,本要行礼时却被暗示免了,这才微微往后头走了几步。
小女童小手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道:“你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什么人?”
她这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儿,拧着眉头,逼问道:“你是什么人?”樱树上本要逗弄小女童的小白狐此时也跳下树来,站在小女童身前,对他露出锋利的牙齿。
此少年并不在意一人一狐对自己的警戒之心,反而闲适地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咦?”小女童疑狐地发出声音。
“你是文大人之女,不是么?”少年微扬眉问。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的白狐。”
“白狐?”小女童记起爹爹带回白狐的那天正是爹爹陪同皇上到围场狩猎回来的日子,爹爹似乎曾提到过这白狐是皇上所赏赐的。
“因为皇上赏赐的?”
“对,因为这是皇上赏赐给文大人的白狐,这一赏赐其他人都未曾有过。”小女童想着这少年估计也是哪家大人的儿子吧。
小女童走上前抱起白狐,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出来已经很久了,该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要不你父亲该着急了。”小女童说完就开心地往德英殿走去。
少年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狩猎那天,他骑着马猎了一只鹿,却在不远处发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白狐,侍从把小白狐抱了过来,“五殿下,这白狐可以养起来。”
他摸了摸小白狐的绒毛,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无缘见一面的文大人家的小女娃,不如把这白狐送给那女娃吧。
狩猎结束后,他特意去找了父皇一趟,“父皇,我想把这白狐送给文大人。”
皇帝看了看瘦小的白狐,愣了下,“这是为何?”
“只是觉得这白狐送予文大人,文大人定然会喜欢。算是报答他平日里教我的辛劳吧。”
皇帝颔首答应了,召见了文大人,他亲手把小白狐送到了文大人的手上,用两人只可听到的声音道:“这白狐与文大人之爱女必然很配。”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当初只留给他一抹粉裙角的女童,确如自己所想,他露出愉悦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文氏番外(下)
半年后,文云容和五皇子终于在文府中见面了。那天文太太早晨起来时还好好的,整个人面色看着格外光彩照人,到了中午吃过饭后,小女童跟往常一样,饭后陪着文太太说话解闷儿,文太太盯着远处的一件事物,她想着只有几步远,还是自己过去拿吧。文太太站起身来,不知怎的,却唰一下,昏倒了。小女童顿时惊慌失措,除了喊嬷嬷来帮忙,还吩咐小丫鬟去跟文老爷要名帖,可惜小丫鬟还没接近文老爷的书房就被周围的侍卫给赶了出来。
小女童知道每隔个五日,爹爹的书房附近就会有侍卫把守,平日里拦着她们也就不计较了,如今是大事,怎可如此不知变通。她气得快要炸了,想起师傅说,习武要心胸广阔才是。这才没有带上自己的长剑过去找他们算账。
她带着丫鬟匆匆赶过去,侍卫本要拦着她,却被她带来的丫鬟和家仆给缠住了,侍卫武功高强,本可以打倒他们,但出宫之时殿下再三交待不许在文府内动粗,这可愁死他了,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娃走近书房门,双手用力一推,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地推开,倒是吓了门内两人一跳。
文老爷见是自家女儿,略微生气训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没有规矩。”
小女童焦急地说:“娘突然昏倒了,我是来要名帖的。”
文老爷一听是娘子身子不适,也不加以追究了,这时身边的少年对着门外刚摆脱了家仆的纠缠的侍卫道:“去请太医过来给文太太看病。”
侍卫拱手而去,女童这才有心思转过头看说话的少年,女童一看清少年的样貌,“啊!”她大叫一声,伸手指着少年,“是你!”
文老爷轻声道:“不许对五殿下无礼。”文老爷又接着说:“殿下,今日到此为止,臣要去看看内人。”
五皇子颔首,“我跟大人一起前去才是礼数。”
太医来过后只是说过于劳累,身子略微虚弱,开了点滋补的药方。
之后的日子里,五皇子时不时地找机会与小女童有所接触,有时会带点小点心过来给她吃,有时会带本书过来送给她,甚至是一些小物件,文大人也不好推脱。
又过了半年,文大人在深夜中被皇帝召入宫中,“文爱卿可知文家若出女子必成暗卫?不可入宫?”
文大人暗了暗眼色,道:“臣遵旨。”他出宫时,眼中浮上一抹担忧之色,此事他压根在女儿出生前就不知道,如若知道他不会想要一个女儿。
文大人回府后,召来了黑衣女子,询问了女儿的习武情况,知是还不错,仍旧狠下心来再三叮嘱要严加要求。
翌日,小女童的习武课更为严苛了,她知晓这定是爹爹的吩咐,可是爹爹是为了她好,她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习武日也有放假的时候,那时五皇子就会悄悄儿在回府之前到角门下等她,递给她自己特意带来的慰问品,她虽然收得有点胆战心惊,但往往都是很满意他送给自己的东西。
一晃五年过去了,皇帝的身子变差了,储君一事的决定变得迫在眉睫。
小女童已经成为了大家闺秀,五皇子也快到了弱冠之龄。朝中争斗更为激烈,皇帝对于五皇子的偏爱虽说不上众所周知但精明之人也能略微看出一二来。
五皇子前头还有两位势力强盛且年纪比他大三岁的兄长。
皇帝虽然在其身边安放了侍卫,但恐怕侍卫经常在其内院服侍对于他的名声有碍,便下密旨让文大人派适龄女暗卫乔装成宫女在其一旁进行保护,同时指定了文家之女为其中一名暗卫。
从此文云容踏上了为期两年的五皇子贴身宫女生涯。
两年的朝夕相处让两人有了那男女之情,五皇子更希望在自己初登大宝时能够娶她为后,而她只是想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