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下,郑察便看见了她的侧脸。
柳尘鸢的脸见过后是很难忘记的,尤其郑察看见的是她的右侧脸,恰好看见了那个小小的泪痣。
很快她又缩了回去,郑察却还是记住了这张脸,但除了“皇上真是有福享”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想法了,可没几日,大婚当日又听说皇上马上风,死在了洞房中……郑察倒也是不由得有些唏嘘。
眼下这张脸,这颗泪痣,和那日惊鸿一瞥完全对上了,郑察惊讶地看着她——柳尘鸢是太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还是因“奸细”的由头而入的狱……
感受到郑察的视线,柳尘鸢越发恐惧,一旁有人嬉笑道:“郑大人也动春心啦?!要是玩的爽利了,借咱们也玩玩嘛!”
随之响起的又是一阵爆笑声。
郑察吼了句“给我闭嘴”,便狠下心让两个狱吏将柳尘鸢给拖了出来,又在那群人幸灾乐祸的叫喊声中直接把她送进了刑房。
刑房内的刑具比外边还要夸张,整整一面墙都是各式各样柳尘鸢从没见过的刑具,正中是两个吊环,柳尘鸢的挣扎完全是徒劳,那两个狱吏抓着他,将她的两只手吊起来,柳尘鸢脚尖勉强才能挨着地,整个人被拉的极为难受。郑察让那两个狱吏离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身走了出去。
柳尘鸢有一瞬间的茫然。
郑察走到外边,道:“张嘉,你进去审她。”
张嘉只是个普通狱吏,很少对犯人用刑,闻言一愣:“啊?我?为,为什么……”
郑察冷声道:“给你机会你不要?”
张嘉立刻道:“好,我,我去……谢谢郑大人!”
郑察看着张嘉进去,自己眉头紧锁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到底要怎么处置这柳尘鸢。
柳尘鸢若真是太后,那么这所谓奸细一事绝不会这么简单,皇上一走,她就被关进这里……难道是皇上的意思?可之前先帝殉葬之事,皇上可以轻易让柳尘鸢去死,何必弄的这样麻烦?
方才常校尉说兵部,郑察唯一能想到的兵部又和太后有一丝关联的便是兵部侍郎,安贵妃的兄长安勤华,若这是安贵妃和安勤华的意思,倒也可能还是皇上的意思……
郑察向来是小心的,眼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柳尘鸢,索性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张嘉。
等明天兵部的人来,他便直接说这事儿是张嘉负责的,到时候,无论柳尘鸢如何,无论最终的处罚奖赏是给谁,那也都是给张嘉的,与他无关。
这份心思郑察自然不会告诉张嘉。
张嘉走进刑房,随手拿了个夹板,在柳尘鸢惊恐的目光中夹在了她的手上。
张嘉想拉紧夹板,可一看,柳尘鸢十指白皙如玉葱,竟有些下不了手,他抬头看了一眼柳尘鸢,见她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轻颤,朱唇紧抿,一副赴死的表情,眼角下一颗朱红泪痣像是一滴带血的眼泪。
他松了手,有些恍然地道:“我……你……”
柳尘鸢一点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眼中有将落未落的泪珠,似六月天的荷露,在碧绿清透的荷叶上轻柔地打着转。
她的嘴巴还被白布条封着,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然而那双眼睛,分明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张嘉吞了口口水,脸忽然就涨的通红,把夹板一丢,转身就跑了出去。
郑察见张嘉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进去一看见柳尘鸢毫发无损,当真是无语至极,可他自己可绝不敢贸然下手,索性对张嘉道:“明日兵部的人是要来看的,这女人可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过两日你要是什么都没审出来,受罪的是你。还有,千万别动手动脚,不然……”
张嘉愣了愣,脸更红了:“我,我才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郑察冷哼一声便走了,只留下脸微红的张嘉。
柳尘鸢看了刑房那么多刑具,只觉得自己难逃一死,而且还很可能是要活活痛死,哪知道来惩罚自己的人撒手就跑了……
她愣愣地看着那人跑了,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冲了进来,把她吊起来的手给放了,还把她嘴上的白布也给拿开了:“我……我叫张嘉。”
柳尘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起自己的名字。
张嘉指了指旁边的老虎凳:“你……要不要坐一下。”
柳尘鸢抖了抖,往后退了一点。
张嘉赶紧道:“我不是要用老虎凳惩罚你……只是这儿也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
“你……你不打我?”柳尘鸢疑惑地看着他,含含糊糊地发问。
她这样问,张嘉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柳尘鸢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但也确实手酸脚酸的,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老虎凳上,但只挨着了一点边,不敢坐的太过去,像是生怕下一秒张嘉就要把她大腿绑住然后往脚下塞砖头了。
张嘉见她坐下了,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忽然说:“你要吃点东西吗?”
柳尘鸢看了他一眼:“……好。”
张嘉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碗粥和一点小菜来:“随便吃一些吧。”
柳尘鸢接过粥,闻着那淡淡的米香才发现自己已经挺久没有进食了,只是一直处在恐惧中,连饥饿都一时间忘记了。
她将小菜放在一边,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往嘴里一小勺一小勺地放。
皇后对她自幼要求就严格,是按着公主规矩教导她的,食时不言,不张嘴咀嚼,不发出声音,每一勺每一筷份量要恰好……这些都是印在柳尘鸢一举一动中的事,故而在牢里喝粥也像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样。
柳尘鸢慢慢地把一整碗粥都给喝光了,满足地将碗放下,抬头一看却发现张嘉始终盯着自己。
她皱了皱眉,试探地说:“谢谢。”
张嘉喜形于色:“不用谢!我,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被送进这里?他们说,你是奸细?”
柳尘鸢立刻摇头:“我不是……我,我是……”
她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吗?说出来有人会信吗?柳尘鸢一时间有些犹豫。
张嘉却看着她,鼓励道:“你说。没关系的。”
柳尘鸢轻轻地道:“我是柳尘鸢,是你们的太后。”
张嘉愣了半响,最后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是柳尘鸢……”柳尘鸢又要哭了,“我发誓,我没有骗人……”
☆、第12章
柳尘鸢把自己是怎么在安琢言的帮助下逃出来,又是怎么去了北营,怎么被污蔑的事情通通一股脑倒了出来,张嘉越听越惊讶,最后连话也说不好了,只反复道“怎么会这样”,柳尘鸢见张嘉显是信了大半,一颗心都松了下来,只抽噎着说:“你可以帮我联络宫中的人吗?只要有人来,便可以证明我到底是不是太后。”
张嘉一脸严峻:“这事儿我不能做主,但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柳尘鸢感激地看着他,忽然又觉得,闽国有赵书贤那样的人,也有张嘉这样的人,或许,她的运气还不是差到无可救药。
她想了想,又道:“我被押送进来之前,所有行礼都被收了,那些行礼里,有一双绣花鞋,是我最好的侍女的鞋子,她已经去世了,那是她留给我的……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张嘉思索片刻:“我尽力。”
柳尘鸢说:“谢谢。”
张嘉被她满脸感谢地看着,脸色又一红,他道:“如今天色已晚,郑大人是不必守夜的,已经离开了。等明日我一定帮你告诉郑大人。”
柳尘鸢又连声说了谢,张嘉挠挠头:“你,你休息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
柳尘鸢疑惑地说:“在这里?”
张嘉道:“这里至少时不时冲洗过还算干净,其他人也进不来。你在牢里,脏不说,周围的那些人……”
柳尘鸢想到那些声音粗哑的调笑,立刻道:“我,我在这里休息!”
张嘉果真弄了一床被子来,比之前的干稻草都要好上不少,张嘉说:“你休息吧,我该去外边守夜了,你……你安心睡,别怕。”
“好……你,你叫张嘉对吧?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大概已经半死不活了……”柳尘鸢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张嘉摇摇头,红着脸跑了出去。
其实方才张嘉那样,柳尘鸢有一点担心他会像赵书贤一样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事实证明她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人世间,像赵书贤那样的可怕的变态,果然还是少数的吧。
一定是好人比较多的!
柳尘鸢心满意足地用被子裹紧自己,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
***
翌日,郑察来牢里,把打瞌睡的张嘉给抓了起来:“昨天那女人呢?!”
张嘉守夜到拂晓才睡,眼下睡意惺忪:“在刑房里。”
郑察以为是柳尘鸢被罚的走都走不出刑房了,点了点头,结果打开刑房的门一看,柳尘鸢睡的正香。
郑察瞠目结舌,抬腿就给了张嘉两脚:“你不给她用刑,让她睡刑房,还给她找了被子?!你以为你在养小情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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