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罪妃的儿子只怕一辈子都和皇位无缘了。
可能性实在是很多,沈苏姀并没有一个十分有把握的结果,相信不仅是她,嬴纵和西岐茹只怕都不知道那幕后黑手是谁,沈苏姀眉头一皱,依嬴纵之言躺在了床上。
不消片刻,急乱的脚步声便出现在殿门之外,陆氏当先走了进来,踏进殿门看着沈苏姀躺在床上面上一片煞白呼吸就是一重,沈苏姀见她们进来要起身行礼,陆氏赶忙一把将她按了住,“快躺下快躺下,你刚刚生病才好,那湖水多凉啊,哀家已经吩咐让笙娘过来给你瞧瞧,你什么都别想先在这里躺着,等先喝了药再说。”
陆氏对沈苏姀的紧张众人都看在眼里,身后宁微倾和嬴珞等人的目光却落在另一处,沈苏姀的湿衣服整齐的搭在衣架之上,此刻她湿发半散在枕上,身上却是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墨色袍子,因为领口太大的缘故,她穿着那衣服,却感觉好似被一块布包裹着似得将脖子以下捂得严严实实,可正是这样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谁都看的出来,那件袍子是嬴纵的,不仅是其他人,就连沈苏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那衣服上沾着他的味道,是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清冷龙涎香味,特别当那衣服丝滑的质地紧贴着她身体每一处之时,想到他也曾穿过这件袍子,她心底就莫名的生出两分怪异之感。
“太后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刚刚那会儿是被吓晕了。”
太后将那墨色的锦被严实的盖在她身上,只露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来,她为了安抚陆氏便微微笑着,左颊上的梨涡好似沁了水,看的人心里湿漉漉的,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也盈盈闪着光,自然无邪,楚楚动人的紧。
她陈墨一般的眼珠儿忽然滴溜儿一转,看向旁边的西岐茹,轻咳两声道,“贵妃娘娘素来行事周全,此番亭子定然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娘娘要多派个人瞧瞧别处。”
她分明是一副天真模样,可那话里却又好似含着别的意思,在场之人都非常人,心中早就将今日之事过了许多遍,却只有她这般意味不明的说明今日之事不是贵妃主使而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西岐茹还没来得及应声沈苏姀又看向了陆氏,“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且先回寿康宫吧,苏姀无碍,稍后去寿康宫看您,您还要喝药呢!”
陆氏抬手往她额上一触,也不知是她心理作用还是怎地,似乎觉得她有些发烫,看着这张懂事又温暖的面容,陆氏心底满是叹息,刚才的那一推救了她的性命!
若是换了旁人可做的出来?
“不许起来,就在这里躺着,喝了药一定要睡一觉,好歹去去身上的寒意,三日之后便是哀家寿辰,你莫不是想和策儿一样拖着一身病体来哀家的寿宴?”
沈苏姀想着自己要在这里躺一天就浑身不自在,见她那略带纠结的表情西岐茹也笑起来,“好好躺着吧,好让母后安心,恩?”
沈苏姀闻言只好点点头,陆氏满意的笑了,西岐茹便劝着陆氏先回宫喝药,陆氏拗不过诸人,再加上寿康宫还有嬴策在养伤,陆氏便先由西岐茹陪着走了,嬴珞和嬴胥跟在她们之后,宁家兄妹则是留在了栖霞宫中。
走出殿门的西岐茹眸色微暗的垂眸,“母后,今日之事乃是臣妾失察,请母后恕罪。”
陆氏转头看她一眼,颇为无奈的一叹,“今日之事确是你失察!竟然容的别个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幸而今日不是哀家的寿辰,否则今日你连请罪的机会都没有,阿茹,这宫中的女人啊,说什么姐妹和睦都是假的,你若没有别人心狠,就只能被别人踩下去,这么多年,哀家以为你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西岐茹唇角泛上两分苦笑,陆氏却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个位子最是不好做,多少人都盯着你呢,今日之事自有哀家在,你不必忧心。”
微微一顿,她转头看了看眼前面色沉静眼睫微垂的女子,曾经容色风华的人眼角竟然也已经爬上了皱纹,这宫中的岁月,看似不经意之间溜走,却最是让人容易变老,她自己是如此,眼前之人也是如此,“阿茹,这宫中的女子没有谁可以永远无欲无求,就算你真的没有,别人也会以为你有,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要为小七考量一二。”
或许是刚才倒地之时西岐茹紧攥着陆氏手臂的力量打动了陆氏,她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话,见西岐茹面上似有所悟,陆氏笑着拍了拍西岐茹的手,“不必送了,好好照看沈丫头,哀家这一辈子从来都是自己算计自己拼,到老了却让个小姑娘救。”
陆氏话语之中带着淡淡的玩笑之感,西岐茹却万分慎重的点了点头,看着陆氏带着宫人一路走远,她拢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一紧,抬睫一看,没有一丝云气的天空湛蓝澄澈,连绵起伏的帝阙巍峨恢弘,她抿了抿唇,转身朝嬴纵住着的偏殿而去。
宁家兄妹留在外室,西岐茹进去的时候二人赶忙朝她行礼,她对他们摆摆手,“本宫去看看阿纵,你们随意些——”
从左厢而入朝书房而去,嬴纵果然正站在窗前,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身后的下人捧着袍子站了许久,却因为他没有反应而不敢出声,他的眸光凉凉的落在墙上,那墙上挂着他的裂天剑,西岐茹抬手将那袍子拿在手中,挥退下人披在了他肩上。
“当心着凉。”
嬴纵回过神来,眼底的沉暗之色在看到西岐茹之时骤然一散,他排开双手由着西岐茹为她穿上外袍,西岐茹默了默,“你不必担忧,今日之事有太后在,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母妃。”
嬴纵话语一顿忽然握住了西岐茹的手,抬睫看进她眼底,顿了一顿,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西岐茹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摇头一笑,“与母妃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嬴纵垂眸勾唇,摇摇头,“没什么重要的。”
西岐茹唇角微扬也不说什么,拿起一边的锦帕为他擦湿着的头发,母子二人默默无言却自有温情脉脉,某一刻,西岐茹的手忽然一顿,“阿纵,母妃知你想要什么。”
嬴纵微微一怔,西岐茹将他的墨发束起,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想着母妃。”
嬴纵垂眸并未言语什么,西岐茹淡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去看看沈姑娘,小丫头早前生病今日又说了水,只怕不甚好过。”西岐茹本要转身而走,可步子刚一踏出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嬴纵语气略带促狭,“阿纵,你是不是喜欢沈姑娘?”
室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嬴纵听见这话下意识抿了抿唇,末了,他摇摇头。
西岐茹露出了然的表情,眼底的兴味却未消,转身出了书房。
内室之中早有宫女前来照看沈苏姀,她的头发已干,大抵真是那湖水太凉,此刻身上多少有些泛冷,见西岐茹过来她不由得满是抱歉,“真是麻烦娘娘了,娘娘不必顾及与苏姀,太后的寿宴应当还有很多要忙的。”
西岐茹不由细致打量眼前之人,见她眸色澄明不由一笑,“怎么是麻烦呢,今日的事故说到底还是我监察不力,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等母后那边的大夫来了我便走。”
沈苏姀只好点点头,西岐茹一笑帮她掖好被角,“今天被吓到了吧?”
沈苏姀迟疑一瞬点点头,虽然心底不情愿,却还是轻缓道,“幸而七王爷出手相救。”
西岐茹一笑,眼睫微垂落下一抹阴影,好似有什么忧心的事情一般,沈苏姀下意识出口相问,“娘娘在担心今日之事?”
西岐茹摇了摇头,“我有些担心阿纵,他的身子……”
话至一半便不再说,沈苏姀心头一跳,正欲再问,可室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下一刻笙娘的身影便走了进来,沈苏姀只得咽下口边之话,笙娘行礼之后西岐茹便不再多留,又吩咐了几个下人在外面守着才带着人离开。
笙娘坐在床前为沈苏姀把脉,沈苏姀扫了一眼屋里守着的两人,“待会笙娘要为苏姀行针,麻烦两位回避一下。”
那宫女二人一听便明白,当下福身一礼走了出去。
沈苏姀看向笙娘,“栖云宫的花儿浇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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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德妃宫里的人先去报的信?”
书房之中,宁家兄妹已经蔚然落座,嬴纵依旧是一身慑人之势站在窗前,闻言点了点头,宁天流扶额一瞬,“窦阀是想做什么?即便是动了手脚也不能为五殿下脱困,皇上看到他们如此不安分,只怕更不会放人了。”
宁微倾眸光微深的落在嬴纵肩头,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想了一想眸光一定,“我倒觉得今日之事不一定是德妃的主意,那幕后之人的算计必定是在三日之后,今日只是个意外而已,既然计谋未成且提前曝光也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为什么还要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去报信呢,德妃的行事素来嚣张跋扈风风火火,没有大利绝不出手,此番她竟会为了这等事前去报信到叫人有些惊讶,按道理来说这几日她应该安分些,任何的小动作都会让她在皇上那里更为负面,只会让她更不得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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