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书就要驳他,被青离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只得撇撇嘴小声嘀咕道:“谁知道呢!都打到人家家门口儿了,还说什么仁义无双!”
“好了,拿到了信函。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青离推了南书一把。随后先一步朝马车走去,南书眼瞅着自家公子都走了,于是跟了上去。再不多话了。
等他们都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了,那个哨兵还停在原地,紧紧盯着他们。那意思分明是要监督着他们走远了,确保不会折返才行。然而等马车出了视线之后,他便回身去找了沈恪。
一进营帐,就自觉地寻了位置坐下,对沈恪道:“公子这是决定回来了?”
沈恪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嘿!我说你就不能多说两句吗?我就不信你对着公子也是左一个哼有一个嗯的!”哨兵有些不高兴地踹了一脚沈恪的椅子。
沈恪不高兴地瞥他一眼。道:“沈昭,你别一直公子公子的挂在嘴边儿,小心走漏了风声。到时候我可不会保你这条小命儿!”
被点名轻斥了一句,沈昭并不放在心上。扬着脑袋睨他,“你不救我,姨母也会救我的,我还怕了你不成?哼!”
沈昭所说的姨母正是沈柔,他和沈恪都知道,姨母在公子那儿说话有多少分量,所以作为沈家最小的儿子,他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且不说公子本就没什么脾气,就算是公子发怒了,上面还有姨母和沈恪顶着。
“行了行了,管着点儿自己的嘴,省得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还要难为姨母!”沈恪对这个弟弟实在是没什么耐心,明明好好的副将不当,非要扮作什么哨兵候在外面,就为了能比他早一步见到公子,这不是脑子进了水,就是不小心被门给挤了,早见晚见能有多少区别?
再说柳如墨这边儿,青远在大长老那里出面之后,柳如墨就感应到了大长老的牵引之力,于是趁着当天夜里,她就又一次去见了大长老,然后就说到了药方儿的事情。
“你是说柳如雪被她人噬了魂魄?”大长老也是觉得惊奇,但转念细想,又是说得通的,当时柳如雪刚刚到清月湾的时候,看着就跟去了半条命儿似的,弱不禁风的样子着实让他看不顺眼,结果后来他就发现柳如雪似乎身体底子越来越稳当起来,他才会对她下了禁制,以免她给柳如墨带来什么威胁和麻烦。
倒是不成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柳如雪被人噬了魂魄。
“大长老,如今皇上已和瑶素联手,还是让如墨救你们出来吧,过些时日如墨可能就不在宫里了,你们被关在这儿如墨实在放心不下!”柳如墨握了握大长老的手,说道。
“如墨啊,柳氏一族走到今天不容易,没有皇族庇佑,柳氏一族天生血脉恐怕早就断了,如今却不想在你这辈儿与皇族生了嫌隙,如你所言,你过些时日出了宫,即便是我们出了去,清月湾的族人怎么办?你父亲耿直要强了一辈子,他会去反抗皇上吗?”
大长老叹着气,摇头续道:“皇上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对你有念想才会走到了这一步,而那个噬了柳如雪魂魄的女人留不得了,再留下她恐怕更生是非!”
“如墨知道了,只是瑶素现在占着柳如雪的身体,此事父亲母亲并不知晓,若是她突然死在了宫里,这些缘由如墨即使解释也都会变成残害姐妹的借口--”
“如墨!”大长老强势打断柳如墨的话,耸着眉峰纠正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心慈手软!哪怕她如今就是真的柳如雪,当她伙同外人对付你的时候,你也该直接取她性命,再三犹豫只会给她继续威胁你的机会!更何况她现在并不是柳如雪,而是杀死了柳如雪,占了她身体的一个邪物,你杀了她全然是为了给柳如雪报仇!”
柳如墨颔首不语,她知道大长老所说之言是对的。她无法否认,却顾虑着柳如雪这具身体一死,戚氏痛惜不可置信的眼神儿,仿佛生生地与那时重合在了一起,让她只觉得头疼不已。
还记得那会儿,在戚氏和柳霖的安排下,柳如雪悄然带着她入了宫。即使她已经一再地退让。临出国师府的时候,戚氏仍然在告诫她,妹妹身体不好。又不能修习玄术,但如今她被钦点成了国师,少不得要用玄术,让她一定要帮助妹妹混过去。宫里鱼龙混杂,可能危险重重。她是姐姐,就多照顾照顾妹妹!
嗬!她当时也是蠢极了,才会傻傻地退让,即使这个妹妹两面三刀。在父亲母亲那儿装得柔弱不堪,然后在她这儿趾高气昂,她都碍于母亲的叮咛嘱咐而忍让着。回溯以来,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除却她和柳如雪二人,柳家还多了柳云这个儿子,柳如雪也不再是父亲和母亲无条件维护的对象,被斥骂,惩罚,赶出宗族,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隐隐担忧着,担忧若是她当真动了柳如雪,他们还会变成那时的样子,为了柳如雪指责她,冷眼看她。
果然她的心还是不够狠,如果够狠,她就不会救青远,让他直接伤重不治死在清月湾后山,一抔黄土埋了便是,如果够狠,她就不会因为柳霖和戚氏对她截然不同的关怀态度而不忍杀了柳如雪,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大长老见柳如墨沉默下来,心知她仍是于心不忍,犹豫着是否要取了那瑶素的性命,却也不出声继续劝说她,后面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下去,是杀还是留,那都应该是她自己做决定,他把该说的都已说给她听了,剩下的事情交由她来决定。
当真论起来,他是没有权力来劝说她的,他们柳氏一族中,国师即为唯一权力,就好比当时的柳霖是国师,那么他即使曾经是国师,如今退下来做了大长老,也是需要听从柳霖的吩咐的,如今柳如墨是现任国师,自然也是同理。
“也罢,此事你先考虑,并不急于一时,瑶素身上有禁制,没有玄术傍身,看皇上的样子也并非与她交心合作,所以她暂时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你现在还是专心筹备去北疆一事吧!”大长老退让了一步,态度也软了下来,不想给柳如墨太大的压力。
翌日一早,一众守在冷宫外面的暗卫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极长的梦一般,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发觉事情不对劲儿,于是悉数进了冷宫查看情况,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牢笼里那些柳氏族人不见了!
“快去将情况汇报给皇上,那些人跑了!”
检查了牢笼周围的痕迹之后,便有暗卫去寻青远了,然而此时的青远还在勤政殿上,他今日对着满朝文武和柳如墨,说明了北疆的信函中提到的退兵的条件。
一听说是要求将柳如墨送去北疆,他们才肯撤兵回国,早朝就顿时炸开了锅,当事人柳如墨都还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下面就开始了辩论,有说可以答应的,有说不行,说可以答应北疆条件的,多半的意见都是北疆来势汹汹,若是国师大人一人便可换得江山安稳,为何要兵戎相见,让百姓卷入战乱之苦呢?而说不行的却坚称,国师大人乃是我朝重臣,为了苟且避开战事,就将国师大人送去北疆,这难道不是以国师大人为人质,来稳定北疆,换取片刻和平吗?谁能保证北疆自此不会再犯我朝疆土?再者柳氏一族历任国师为了青国做出诸多贡献,更是百姓福祉的护佑者,皇上最为重要的佐臣,怎么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和身份送出去呢?这样岂不是乱了民心,伤了柳氏一族的心吗?
面对吵杂的议论之声,柳如墨显得格外的淡定自如,就好像他们争吵议论的话题跟她毫无关系一样,她的身形未动,一直是背对着一众文武百官的,而坐在皇位上的青远却是面对面地看着她的神色。
她从容淡然的眸光一如往常地望向他,远远的,他分辨不清她的情绪是什么样儿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使他心下没底儿。
“够了!都给朕住口!”青远终于还是受不了柳如墨一直这样无波无澜地面对着他,转而把矛头都指向如同一群苍蝇一样的朝臣,“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青远率先离开了皇位,朝着殿外走去。
皇上一走,朝臣们纷纷向着柳如墨这边儿涌来,围在柳如墨周围,有的说着定然会坚持反对的意见,保护国师大人!也有的说让柳如墨为江山社稷,为大局着想,劝一劝皇上,柳如墨一直是以微笑应对,并没有任何开口应对的意思。
耳朵尖儿还站在原地,望着国师大人那边儿,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会儿,青远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看到那些“苍蝇”不仅没有尽数退朝离开,还把柳如墨给围在了中间,叽叽喳喳地说叨着没完,当即就来了火:“都给朕闭嘴!”
“哗”的一下,整个勤政殿都安静了下来,一众朝臣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了又突然返回来的皇上身上,霎时再无人敢围着柳如墨说叨,纷纷识相儿地朝殿外走。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柳如墨这才提步朝着青远走去,“皇上,臣愿意前去!”
青远虽然早就想好了一切,心里也有了底,但此时听到柳如墨平波无澜地对他说着:“皇上,臣愿意前去!”他就胸前之内仿佛堵了棉花,怎么都舒展不了,“此事朕已经说过,容后再议,国师无需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