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这既是朝堂的事,又是东宫的事,与公与私,她都插不得手,雏鹰大了,总有自己去经历些什么好,她是守不得一辈子的,佟皇后拍了拍如蘅的手,点头道:“你且去吧。”
如蘅微微颌首,轻声走了出去,今日之事,或许许多人认为齐毓沉不得气,才将自己扯进贺氏的浑水中,可她却并不这么认为,在如蘅眼中,今日齐毓若当真顺应贺廷的话,置身事外,皇帝心中只怕就不是盛怒,而该是防备了。
料想,面对多年扶持自己的舅舅和母族即将被问罪,却能无动于衷,为了自己身下的位子,理性的置身事外之人,如何不让人警觉?到时候皇帝自会认为,既然为了太子之位,将母舅都可舍弃,那对他这个父皇又会如何?
面对如今的齐毓,皇帝的盛怒是一时的,父子没有隔夜仇,待久而久之,或许也就淡忘了。可相比之下,这种父对子的防备,却是会越积越深的。
如蘅脚下一顿,如今皇帝只是气头上,自然顾不得这些,但皇帝盛怒之后,若想到这一层,或许反而会消了气。如蘅心中更加笃定,此番齐毓的禁足不会太久,因为即便皇帝自个儿想不到,她也会帮皇帝想,有时候枕边风可远比满朝文武的大臣你一句我一句有用的多,而如今宠冠六宫的顺贵妃,显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想到此,如蘅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急急朝毓德宫赶。L
☆、一百一十八章
(许久不见的暖心吻戏出来了~)
到了毓德宫门口,如蘅方下暖轿,身形却是微滞,宫门口竟换下了侍卫,必也是皇帝的意思了。如蘅只顿了一刻,便扶着素纨的手进去了。
还未走几步,却见何德急急走过来,近前行了礼,如蘅抬眸道:“爷呢。”
何德面色为难,忙道:“太子爷自一下朝,便直直进了书房,奴才们也进不去,太子妃您去瞧瞧吧。”
还没等何德说完话,如蘅已然转头吩咐道:“将世子爷抱下去休息。”
素纨刚领了命,如蘅已朝书房的方向去了。待到了书房门口,果然书房门紧闭,如蘅走至门口,微微顿了顿,轻轻推门进去,转身将门阖上,屋内与寻常一般,却是安静极了,如蘅轻着脚步朝里走,透过从窗柩的桃花玻璃纸落入的光晕,如蘅看到齐毓静坐在那儿的背影,手执一枚黑子,却是久久不曾落下。
“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何德,你下去吧。”
齐毓温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如蘅缓缓走过去,唇畔倏然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怎地不叫我。”
齐毓身影微楞,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如蘅立在眼前,莞尔一笑,齐毓扯出一丝笑意:“回来了。”
齐毓拉过如蘅的手,如蘅顺势坐在齐毓的身边。
“阿瑾呢。”
如蘅笑着回握住齐毓的手道:“这孩子能吃也就罢了,偏偏还能睡,方才在姑母那睡了大半天,一路回来也不见醒的,我便让乳娘抱着回去休息了。”
齐毓微微颌首。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齐毓未说话,如蘅便也不问,只静静守在一旁。
过了许久,齐毓略带晦涩的声音响起:“那夜舅舅来,让我答应他,今日之事。要置身事外。不要替贺家说一句话,我终究食言了。”
如蘅轻轻偏头,靠在齐毓的肩上。语声轻缓仿佛夫妻的闲谈一般:“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
如蘅继续柔声道:“父皇今日也只是一时之怒,过几日,便会好的。朝堂之事繁忙,如今你也可以趁着休息几日。陪我与阿瑾。”
齐毓知道如蘅是在安慰他,轻轻点头,唇畔略微浮现一丝笑意:“好。”
恰在这时,便听得外面何德犹豫为难的声音响起:“爷。圣上方才又派人宣了口谕。”
如蘅微一顿,缓缓坐起了身子,齐毓与如蘅对视一眼。淡然道:“进来吧。”
殿门被轻轻打开了一点,何德敛着步子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垂着头,犹豫了半晌,微微抬眼道:“圣上下旨,将国……贺大人流放至岭南。”
齐毓眸中微亮,如蘅心下松了口气,流放远比圈禁终身的好,终究还是自由身,岭南虽是偏远穷僻之地,不过听闻也算是民风淳朴的地方,总好过在宗人府内不见天日的好,更何况拜高踩低的人,宗人府内必是少不了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怕更会折磨人。
感觉到齐毓身子微微一松,如蘅笑着道:“岭南虽远,听闻却是山清水秀,舅舅去那儿,倒也好。”
齐毓微微颌首,然而何德却为难道:“可是……”
如蘅抬眼看去,何德终究垂下眼眸道:“圣上还下旨,减掉了咱们毓德宫上下三个月的月银。”
如蘅微一愣,却是听明白了,皇帝这圣恩给的是不情不愿的,如蘅倒是毫不在乎般看向齐毓,唇畔微微勾笑道:“三个月罢了,从咱们宫里的账簿来看,每月光各个庄子上的收成,还有各地一些商铺的盈利,就够咱们宫里的人吃喝了,更何况,还有暗里典当的生意。”
看到如蘅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齐毓知道她是在安慰他,唇畔勾起一丝笑意,静静握住如蘅的手,语中温然道:“三娘,谢谢你。”
转眼间年关过了,因为齐毓受到禁足,除夕家宴,乃至后面大大小小的家宴,皆不得出席。齐毓原不想如蘅独自前去应对,却被如蘅执意的笑挡回去了。
是的,前世在深宫呆了十年的她很明白宫里是如何一个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地方,可她越是不去,就越是叫人看低了她毓德宫的人,而她,绝不让任何人轻视他们。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毓德宫即便是落入平阳,仍是那只能烈火重生的凤凰,旁人没资格折辱。
家宴那日,她装扮的是从未有过的庄重与华丽,算来嫁与齐毓这两年,除了出嫁那日,还有宫中重大典礼以外,她再未如此打扮过。当她走进殿中的那一刻,似乎时间静止了,所有人都看着她,或惊讶,或敬佩,或冷眼,或嘲讽。直至与殿上的佟皇后对视,她从佟皇后眼中看到的是欣慰,是的,欣慰,她甚至能从那一双笑眸中看到隐含的湿润。
家宴上,皇帝对她的态度很冷淡,甚至是对阿瑾这个皇孙。反倒是对老四家的侧妃蒋氏和阿玮,倒是好的紧,竟当着众人的面,将阿玮抱在怀中,说笑逗乐,倒像极了一副享尽天伦的画面。听闻皇帝盛怒于齐毓时,四皇子齐祯不顾一切跪在皇帝脚下替齐毓求情,众人皆感叹四皇子对齐毓这个长兄的兄弟情深,事后皇帝对齐祯是越发器重,如蘅唇角浅勾,他倒是从不做亏损的事情。
看着佟皇后眸中的隐忍与寒凉,如蘅觉得皇帝有些好笑,不知是不是那丹石之药服的太多,还是同年纪轻轻的嫔妃们玩乐的太多,竟糊涂至此了。
整个家宴上,她知道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佟皇后,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佟皇后是一如既往的端庄,仿若也极喜欢阿玮一般同皇帝逗弄着。但也专门吩咐了槿言下来照顾阿瑾,若说一个奶娃何需什么照顾?但槿言跟了佟皇后多年,那是什么人?所有人再明白不过了,皇帝既然给老四作脸,佟皇后便能给她作脸,在场的人再有些见风使舵之徒,也不敢摆在脸上。
而如蘅也是如同寻常的家宴般。视上面皇帝的一切举动如无物。只同和嘉一起低语浅笑,一颦一动都端着太子妃该有的气度,有敬酒的。不论是好意恶意,也都一杯一杯大大方方的接了,眉头也不眨便抬手饮了,反倒让那一众想看她和毓德宫笑话的人反成了笑话。
皇帝虽是看似逗弄着怀中的阿玮。眸中却是打量着她这个长媳,只不过眼皮耷拉着。倒也叫人看不出罢了,不得不说皇帝有些不高兴,眉头紧皱着,原以为太子妃会极尽尴尬。一个小丫头哪里应付的住如今的局面。可如今瞧着,人倒是游刃有余,不慌不乱的。那一举一动,就连笑都跟刻了模子一样。像极了皇后。
佟皇后笑着一转首,看到皇帝阴沉沉的神情,顺着目光瞥到了下面的如蘅,唇畔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嘴角隐含几分玩味道:“皇上,您瞧,阿玮在望着您笑呢。”
皇帝身子微一颤,茫然的看向佟皇后,看着莞尔一笑的佟皇后,微微愣了愣,这才反应迟缓的低头看向怀中的皇孙,却是倏然兴致恹恹的,将孩子递给苏培全淡淡道:“送下去吧。”
看着神情败落的皇帝,佟皇后却是笑意愈深,转眼挑眸示意座下的顺贵妃,柳氏领悟地点头,款款起身走向中间,身段风、流,眼波妩媚的奉了酒盏笑道:“今日除夕家宴,臣妾祝皇上与皇后娘娘长乐无极,祝我大周海清河晏。”
皇帝原本耷拉不快的眼皮骤然一抬,一瞥到殿下的娇人,登时来了兴致,眸中浮起笑意,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道,嘴角不由得意的扬起,执起酒盏,圣心大悦道:“顺贵妃说的好。”
佟皇后与皇帝一同抬手而饮,佟皇后余光瞥到皇帝志高意满的模样,唇畔笑意微冷,皇帝终究是老了,寻仙问药,沉迷后宫,好大喜功,他都占尽了。
家宴过后,如蘅便回了毓德宫,走至殿内,齐毓静静立在窗内,窗柩敞开,窗外白雪若絮,携着冷风飘落在廊下。如蘅轻声走过去,并未关上窗,只静静为齐毓披上熏貂大氅道:“可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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