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暄眼中的他还是没变的,变的只是他给人的感觉而已。
他的眸光闪烁,映得他星目朗眉,好不意气风发。
“暄暄,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未婚夫
三人相谈甚欢,朋友间的嘘寒问暖,把诗暄困顿的情绪渐渐转移,到底是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在与秋凌谈笑的时候就将那件烦扰抛掷脑后,时不时还露出欣悦的铜铃笑声。
清脆,干净。
秋凌本也是个活泼的女孩儿,说起在金陵的女子大学读书时遇到的奇闻怪事,亦是眉飞色舞。但秋凌总较以前是有所收敛的,毕竟旁边坐着杨踞铭,她总时不时走神。
聊着聊着,她又再说起从前认识的一些富家子女朋友,说那些人,留洋地留洋,嫁人地嫁人…….
“反正,到了这个岁数,若是能遇到个如意郎君,还是趁早嫁人为妙”秋凌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可能她期望有人会懂她的用心。
她们谈到一个商号老板的女儿,这个两人都相熟的女子,因不肯早早嫁人,每日就是闭门读书,她的学识渊博,文采四溢,她心气又高,总想挑个各方面条件好的,才能与自己匹配婚姻,一拖就到了三十岁,至今还未出嫁,就连她自个儿如今也淡定不了了。
秋凌嘲弄此女子的悲哀,“若是我,挖空心思也要找个合心意过日子,才不要孤孤单单地一人老死。”
“你不用挖空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号称是金陵四少之一的鲁家少爷对你是追地紧着呢。”
秋凌白了诗暄一眼,“别提那个鲁少爷,人长得跟马桶似的,又蠢又笨,就只会买东西来哄我,好像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家有钱似的。”说着,还忍不住拍在胸口,以示噁心的感觉。
“人家那是一片深情。”诗暄剥了一粒百合果,递到秋凌的嘴里。
“我才不要他的深情,我自有值得深情的人。”秋凌和诗暄会心一笑,模样甚是傲意。
诗暄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面坐着沉静不语的人,特意抬高了声调,“秋凌,听你这么一说,自是找到了合心意的,快说,是谁?!”
秋凌没料到诗暄会当面来质问自己,圆润的脸蛋瞬间就红过了一半,她扯了诗暄的衣裳,就装埋怨说道,“你这个小蹄子!我哪里说过我有……”说着,又想去窥视杨踞铭的表情。
诗暄也不肯轻饶她,话锋一转,“铭哥哥,你是不是知道?快点告知我?我好早些作准备。”
杨踞铭一直在专注地吃中式早餐,并没在意她们的话题,只略带笑意地从中点缀一下,算是配合她们的氛围。诗暄乍然一问,倒真是把他难住。
他都不知道,她们方才说些什么事宜,叫他如何回答?
于是,他只好顺着话走,清俊的面孔上满是尴尬,“做什么准备?”杨踞铭一心只扑在习诗暄的身上,也没有听见她们到底为何那样乐不思蜀的,这会被习诗暄一问,只觉莫名。
“铭哥哥,你别听她胡说一气……”秋凌见状,赶忙伸出手指,捂住诗暄正欲张开的嘴,又回头佯装狠样,暗示道,“暄暄,你再说,我可真恼了!”
桌上的白米粥被她们这一拧,泼洒了桌布一大片。杨踞铭不明就里,拿起旁边的纸巾就去擦拭,听见她们还在嬉闹,就嘟嚷着,“你们真会闹。”
“反正我是要做秋凌的女傧相。”终究秋凌没把诗暄的嘴捂严实,还让诗暄把话抢在前头,“铭哥哥,你讲讲看,到底同意不同意?!”
这一话出口,秋凌反倒不闹了,一双秋波凝眸直视着对面的人。
杨踞铭这才恍然大悟,在这个关口算意识到诗暄那句句话里的含沙射影,也不知何故,想起她的字字句句,心里愈来不知所谓,没有边际,胸口变得苦涩难过。
“只要秋凌同意,我这个旁人有什么好说的。” 杨踞铭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说出口,令整个餐厅里的空气都被冻结,就仿佛从热水管里冒出来的暖气不是暖气,而是冷冰冰的寒气。
气氛让人觉得尴尬,诗暄窥见他极其不悦的神情,她还没见过他摆这样的脸色,心下唏嘘而又变得担心,这人怎么变脸变得如此之快?难道,她的话引错了?秋凌则用幽怨的眸子望着他,郁结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没有办法,诗暄只得硬着头皮出来为两人缓一缓,“铭哥哥,秋凌,你们从金陵赶来这里,路途遥远,想是很累了。我昨夜抄写了一夜的古文,手都酸死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到房间去睡下。”
杨踞铭这才深深望了她一眼,惊觉她的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青色半黑的眼圈,确显得很是疲惫。
“嗯,我们都各自去歇息罢。”
第二日,严教导员满意地检查过诗暄和敬怡的罚写,叮嘱她们,以后不可在学校胡闹,这才放她们出教导处。两人吁叹一逃大劫,好歹是顺利交了差,若非如此,严教导员定要给他们记下一个大过,到时被父母这边知道,那就糟透了……
这一日下午早早下了课,诗暄和敬怡、香曼三人并行走在校园的侧门大道上,时不时有吹哨的男同学,骑车从她们身边飒飒飘过,驰骋在未被清理干净的碎冰路上,看起来,这些男同学还真是骑术非凡。
呼呼地一闪而过……
偶尔而过的教师,穿得竟比学生还要寒酸,三人遇见,忙礼貌地打了招呼,立于学校大道的树干上覆盖了冰雪,层层叠叠的,远远看去,俨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巨型大伞。
稀散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结冰的路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跌个大跟头,只有她们三人最是调皮,尤其是习诗暄和冯敬怡,领头在雪地里轻舞飞扬,边走还能转圈,活泼的身影,惹得紧跟其后的香曼也颇为向往。
之后,香曼往宿舍的方向离去,当诗暄和敬怡走到学校的侧门口,此时的她们刚刚运动过了,脸上呈淡红色,神韵非常亮透。
一辆轿车早停在门外,等待她们的出现,一贯喜欢找借口来接妹妹的冯敬文,最先看见两人,便高高地扬手,招呼她们过来。
习诗暄四处寻觅,看到自家的轿车安安静静地停在另一边,便狡黠地勾唇,这时从轿车下来了一个人,趁冯敬文没过来之前,她抓紧时间朝人走了过去。
淬不及防地,诗暄挽紧杨踞铭的手腕,十分的亲热,更别提那模样如此的娇羞。
她说,“铭哥哥,你来接我了啊。”声调都变了,杨踞铭不明白,她何时学了秋凌那一口金陵腔。
冯敬怡站在原地,打量着一套靛蓝色袄衣长衫的杨踞铭,只见他清儒的外表下隐隐透着不俗的气质,又见习诗暄与之亲密的模样,猜到此人定是习诗暄的意中人。
冯敬怡再回头和冯敬文对视,只觉得两人倒是各占千秋,想到无形的硝烟即将上演,敬怡抿嘴一笑。
“四哥,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杨踞铭。”这一出人意料的话,让身边的人一时之间皆缓不过神来,包括冯敬文,习诗暄的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他比想像中要镇静,可能在杨踞铭现身之时,他就感到了危险,所以,他勉强堆了笑。
敬文和杨踞铭居然同时伸出手来,相互问好。
“铭哥哥,这位是我在南大的同学,冯敬怡,这是她四哥,冯敬文。”习诗暄的手一刻不离杨踞铭,甚至有意识地拉近他,几乎就要把头歪歪的倚靠在他的肩头,这些举动,无不透露了......让有的人看了,心里很不成滋味。
待四人约定一道去别苑吃饭后,这才各自上了车去,之前的种种寒暄,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不自然,除了敬怡之外,其他三人各怀心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感。
冯敬文目视那道窈窕丰姿钻进车内,心底的酸气越发直冒,整个人竟站在车身边,半步不挪,直至冯敬怡探头出来把他叫醒。
车子启动后,冯敬文没有松开拧紧的双眉,耷拉着脸,漫不经心地一路开车,冯敬怡见状,心中偷笑,有心要打趣他,“四哥,你这么别扭干嘛?诗暄只要没嫁那人,你就有权力追。”
“你......以前知道诗暄有未婚夫吗?”敬文重力地踩下油门,紧跟上前面的轿车。
“唔……”
其实冯敬怡倒是听诗暄提过,不过也没当真,今日见到此人,也深感意外,她回念一想,说道,“倒是听说过,不过我没当回事啊。”
妹妹如此说来,冯敬文心中越加醋意翻滚,嘴里不甚快活地嘟嚷道:“我也不比他差,诗暄怎么就是不肯喜欢我!”
冯敬怡听到哥哥的这句别扭话,忍不住掩嘴,“我瞧他的外型比四哥英武,哈哈......”
冯敬文瞪了敬怡一眼,“你还是我妹妹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
“哈哈哈哈......四哥,我说笑还不成吗?其实吧,这也不在个人魅力,主要是看诗暄心里喜欢哪个?”
这话说得冯敬文心中着实没底,就这么久的时间来看,诗暄待他的情谊真没有特别之处。他嗫嚅了声,“那你看诗暄......”
“你要我说实话,非得伤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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