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错话了,我哪来的姑姑!”花频频瞧了一眼昏暗的天边,知道时间不早了,催促道:“快想原因。”
谢小榕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道:“或许是因为你娘亲另有隐情,不得不疏远你爹爹?照你娘亲对你爹爹多年的感情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啊,哎,你还是亲口去问吧,万一你娘亲有什么苦衷呢?”
也是,若娘亲真的有什么苦衷,她又怎么能让她独自承受?她匆忙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对了,还有,傅清恒也不容易,我瞧他对你是真心,你就从了他吧。”
谢小榕在她身后咕哝,“以前的事他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要我怎么从?”她快步跟上花频频,继续低头嘟囔,“他还真想光靠脸娶我啊,如果这样,我绝对不从啊。”
“你现在在意以往的事只会让你们俩越走越远。”两人走到门口,花频频没立即上车,而是温和着眉眼劝她:“以往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这样拖着终究不是个事。退一步讲,你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那也可以,问题是你能接受他娶别的姑娘吗?”
“以他现在的身份,可真的有大把大把的姑娘等着嫁他,你可想好……”语到此,声音一顿,她的目光瞥见了缓缓靠近家门口的两人,谢小榕转头一瞧,笑了,“好巧。”
有些巧是人做出来的,譬如裴公子在傅家门口巧遇花频频,他可是听了傅清恒说花频频时常来这里才过来走一遭的,他上前拦住要上车的花频频,笑道:“不如在傅兄这一起吃晚饭?抑或把裴某捎回家?”
天边红色消退,黑色蔓延,两人笼在快要消失的日光里,默默对峙。
良久,花频频知晓,无论如何,她都要和他待一会儿了,遂道:“我还有事,就不吃饭了,你请自便。”
裴公子又一笑,“那我同你一起回家。”两人遂上了车。
谢
小榕目送马车远去,撇嘴评价强行搭车成功的裴公子:“脸皮真厚。”转眼对上傅清恒,淡淡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该走了。”
傅清恒抬脚堵住她离开的路,一脸寡淡道:“你介不介意我也脸皮厚一次?你不介意就好。你是要留下吃饭还是留下来吃饭?”
谢小榕:“……”
马车路过怡河湖,被花频频喊了停,她起身掀帘道:“下车,我有话要说。”
有些事情拖不得,比如风花雪月,再比如和自己喜欢的人风花雪月,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对裴羡之什么感觉,有些问题还是当面问比较好。
黄昏时刻,怡河湖添了一份朦胧的美,堤岸绿柳成荫,湖中孤舟飘荡,两人站在石栏前远望,裴公子静静等着她开口。
过了一会儿,花频频低下眼,问:“你可曾真的觉着我像个木头?”
两人头顶上空很快织起了一片片昏暗的幕布,裴公子单手扶上石栏,不过片刻,他便猜到了花频频的心思,微微笑答:“你凡事都板着脸,不论是欢喜,抑或生气,都是一个样子。一板一眼,毫无生气,可不就是块木头么?”
说的是大实话,花频频也没生气,但她奇怪,遂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喜欢我?难道不应该嫌弃我么?初认识那段时间,你不也讽刺过我这些么?”
晚风袭来,柳叶簌簌而响,路边行人步履匆匆,归心似箭,她的话闯入裴公子的耳中,呢喃着钻进他的心口,让他离希望又进了一步。
她能如此问他,那就说明她接受了他喜欢她的事实,裴公子唇边笑意渐浓,慢慢回:“我确然讽刺过你,可频频,人都是会变的。你起初不也觉着我纨绔不要脸么?如果不是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如今怎么会愿意和我现在一起谈论这些?欢喜冤家,欢喜冤家,说的不就是你和我么?”
他说这么多,总归就是一个意思:以前咱俩都彼此黑,可好在及时看清了,以后不如一起粉?
花频频理解归理解,但还是觉着不放心。不放心?她心里猛然蹿过这仨字,而后恍然大悟。是了,谢小榕说她是在别扭,问她有什么顾虑,她当时没说出来,现在一问,顿时明白了,因为裴羡之以往的态度让她觉着他的喜欢不是真的,也怕他不过一是时兴起,更怕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嘲笑她。
天完全黑了下来,她想起裴羡之以往和她一起做的事,那次在静安寺他说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花频频心里一笑,她不想骗自己,她心里的裴羡之值得她去喜欢。
晚风滞了一瞬,四周归于寂静,须臾,不远处的街道灯火亮了起来,喧嚣声渐渐飘入耳中,风声又起,裴公子听到她轻声问:“若现在不嫌弃,以后可会一直不嫌弃?”
那一瞬间,他好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那声音踩过他的心尖,又缓缓诱使着他笨拙开口:“不会嫌弃,只会更心疼,频频。嗯,以后只会心疼,频频。”
花夫人自搬出去便不在花府过夜了,她说生意太忙,来回跑太麻烦,不如直接住在钱庄,至于京城那些流言,她不在乎。
花老爷起初还高兴了一两天,花夫人不在,他就能为所欲为了,简直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养什么养什么,他甚至还想过把崽崽接回来,可渐渐的,他就没那么高兴了,他总觉着缺了什么。
比如吃饭的时候,他习惯有人在他身边帮他夹菜添汤儿,午休的时候他习惯有人在他身边说说话,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夜里他习惯有人紧紧抱着他,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承认他想花夫人了,尽管花频频段夫人段千随这些亲人每日都陪在他身边,可他也觉着不满足,他想见花夫人,踌躇了半个时辰,他想这都晚上了,该不忙了,遂去了钱庄找花夫人。
他到时花夫人正在喝药,转眼见他在门口小心翼翼站着,心中一滞,可一瞬间她又淡了神色,问:“你怎么来了?”
☆、第七十八章 捕妻准则七:攻心为上(2)
“你许久没回家了,我来瞧瞧你好不好。”花老爷抬脚将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遂皱眉问:“你病了?”又端详她数眼,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瘦这么厉害?!”
“有点咳嗽,无碍。”花夫人坐在桌子旁,瞧他还孤零零站着,也没说让他坐下,淡淡回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瞬。
一边收拾药碗的鸿雁服侍她多年了,对她的病多少了解些,知道根本不是咳嗽这种小毛病,忍不住逾规想说两句,点点花老爷。花夫人察觉她的意图,拿眼扫了她一下:“去门口侯着。”她不得已憋下到嘴边的话,咬唇退下了。
花老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两人做夫妻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头次这么冷淡得对待自己,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自顾自坐在她身边,禁不住问:“沁源,今晚你还不回家?”
“不回。”花夫人淡淡道,顿了顿,又续道:“这么晚了,你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沁源,你,你这是赶我?”花老爷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耍赖道:“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鱿”
“我在这是做生意,你掺和什么!花臣袖,你多大了,还闹!”花夫人一脸不耐烦,从他手心里抽出自己的手,朝门口喊了一声:“鸿雁,开门,送老爷回去!”
话音一落,门吱一声开了,鸿雁低眼站在门边,道:“老爷,走吧!”
花老爷心下一阵难受,她可从来没这样对待过自己。他不傻,知道她不愿意回去是和段夫人有关,以为她是闹脾气了,便道:“沁源,你要是不乐意见她,我让她搬出去住,你就和我回去吧,嗯?”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承认她离不开,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花夫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恳求,也晓得他的心思,蜷在衣袖里的手指抖得厉害。须臾,她唇边划出一抹嘲讽的笑,冷冷道:“不愿意见她?她以为她是谁?!花臣袖,整个花府还没有我不愿意见的人!”
她盯着花老爷不安的神情,笑了一下,“你未免太高看她了,我既然能让她回来,就不怕她做什么。回去告诉她,我秦沁源在这里等着。至于你,没事的话,还是在府里好好呆着吧。”
语气中恰到好处得掺杂了嫌弃,花老爷听罢,眼神恍惚了一下,喃喃道:“我不过是想你了,想让你回家一趟,你何必说这么难听。”
不过是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
你……
这温柔的一刀啊。
花夫人没最终能躲过去,她好不容易装出的冷漠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她禁不住抻出手,要去摸他的脸颊,却被花老爷侧头躲开,他的神情意外的沉静:“你注意身体,我就先回去了。”
起身,离开,见鸿雁早跟着,他淡淡摇头,“不用了,我不傻,也不瞎,识得路。”
垂下的手掌瘫在桌面上,花夫人低眼笑笑,看看,他俩就是如此,同床共塌这么多年,从来没心意想通过,都是她一直在强求而已。
又过一会儿,她支起手臂,撑着脑袋笑了出来,脸上神情似在懊恼,又似在后悔。
鸿雁轻轻走过来,见她如此,当下心疼,捂住嘴巴哽咽道:“夫人,你何苦如此?若告诉老爷,他会日日陪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