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领着温暖来到君熠寒的房间,她原本以为他是在下棋或是看书,因此,当她看到他正神情怡然的坐在桌前与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赌钱时,她瞬间有种认知上的毁灭感,但再看到君熠寒身前堆着的银票银绽时,她又唇角微勾,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原来她家王爷不仅颜冠天下权倾朝野就连这赌术也是超群的,嗯,接地气!
温暖浅笑盈盈上前,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们见着她立马捞起桌上的衫子挡在胸前颇为尴尬又纷纷自来熟的与她打过招呼后立马借机闪人。
“他们,输的很惨?”温暖在一旁坐下颇有些忍俊不禁。
“倒也不算,有几个赢了些。”君熠寒神色淡淡扫过桌上的银钱,道:“数数多少。”
“哦?竟然还有赢的,我还以为他们全输了。”温暖数着钱的同时随口道。
“若是全赢了,”君熠寒指尖轻点着桌面,“他们谁还会来找我赌钱。”
“……”竟然还有这等盘算,果然,他的钱是不好赢的,赢得少却反而会输得更多,她抿唇而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道:“战绩不错,共有一千三百七十两。”
“才这么些。”他眉轻皱,“不过军中三天的伙食开销。”
“……”这得是有多穷?
温暖将银钱递给他,他却眉眼也不抬的道:“你且先替我收着。”
“你若再赌不需要本金?”
“为兄最擅长空手套白狼。”
“既如此,兄长可有想过与水玉姑娘成就姻缘,不仅套了她的人还套了她的嫁装更牵制了鹤呜寨?”温暖默默收好银钱转移话题。
“这等舍生取义的事你不是正在做么?”君熠寒抿了口茶问的理所当然。
诚然,她正在做!
诚然,这个别扭的答案让她纠结中带着些欢喜,欢喜中又透着些纠结!
夜幕初降,温暖由婢女引着回自己的厢房,沿途经过一片花圃,她略略向里面瞄了一眼脚步微微一顿,神情夹杂着几分柔软的苦涩道:“这一片千日红倒开得不错。”
彼此,那一世,她与辰羽及映文一同出去旅行时曾到过一片草原,那片草原上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千日红,她们并排躺在千日红中看着漫天星光诉说着各自的梦想,直到,眼皮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不知不沉的睡去,然后,在一片晨光中醒来。
这众多美好记忆中的深刻的一笔,如今却也早已流逝在那个世界!
“姑娘识得这花?”
温暖正欲抬步离开,身后一道略显诧异的轻柔嗓音却让她堪堪停住脚步,她身子一颤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然两旁的婢女却恭敬的朝她身后道“寨主”,随即在百里景然示意下退下。
“这花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在一个边境小国寻到,连当地人都不知道它做什么名字,姑娘是如何知道的?”他抬步绕自她身前再问,低垂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竟有着隐隐期待。
温暖屏息双眸微抬,当那张清俊的看了将近二十年熟到不能再熟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无法不瞠大双目露出震惊之色,他、他怎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鹤鸣寨的寨主百里景然?
可自己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为什么不能?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若是他也出现在这里,那么、那么映文是不是也有可能魂魄来到了这个世界?
温暖想到这种可能,心脏便抑制不住的狂烈跳动,她在那世的最亲的两个人,若是都来了这个世界,那她们岂不是可以再聚首?
可辰羽和映文……
当一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辰羽而起,怒意便瞬间将那份相遇的激动给淹没了下去,她神色一冷,语声不带丝毫温度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在一本风物志上无意间看到的罢了。”
第八章 暖宝
“真是如此?”百里景然期待的双眸紧紧将她锁住。
“自是如此。”温暖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压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直到一道冰冷的女声将它打破:“寨主,我为你挑的这位寨主夫人你可满意?”,水玉抱臂徐步上前对百里景然问道。
“不错。”百里景然意味深长的点头,错开目光对水玉道:“先带这位姑娘回去休息。”
“是。”水玉傲然的下巴对着温暖微抬:“跟我来。”
温暖袖中双拳紧握,此时她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问问他究竟是看上了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抛弃从小到大相处近二十年的映文,然她最终仍是紧握双拳跟在水玉身后离开,此时不是揍他的时候,待这事处理完,她非得好好与他算算这旧帐不可。
“暖宝。”
然她刚走出没几步,百里景然蓦然开口唤道,这语气,一如当年柔中带笑,仿若他们仍处于那段灿烂缤纷年华,她脚步本能的一顿,将将要回首的脖子生生卡住,抬手故作自然的揉了揉后再次提步随水玉而去。
纵然他怀疑她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他能奈她何?
纤瘦的身影消失于转角处,百里景然侧首望向夜色中形影模糊的千日红,眸底如浪潮涌动,原来,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甚是慈悲的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能再错过!
鹤鸣寨高层大会连夜召开,百里景然高坐首位,左右两侧各坐着三名副寨主,鹤鸣寨由百里景然主持的如此正式的会议每年不过年关一次,次要目的是总结一年的寨内业绩情况规划新的一年发展方向,主要目的则是给寨内兄弟发年终奖,但像今日这般既不在年头又不在年尾而是夹在年中时的开会还属首例,因此各副寨主们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右一率先发言:“寨主,难不成是我们今年业绩太好,你要提前给兄弟们发年终奖?”
他此言一出直说出了其它几人的心声,除了居于左一的水玉外几人均各个神情期待的将首座的百里景然盯着,仿若他脸上贴满了百两大钞,盯着盯着就能盯到自己口袋里来。
“想得美。”百里景然轻飘飘的剐他一眼。
左二接着发言:“那寨主你有啥事就直说啊,别这样耗着兄弟们心头急,莫不是你要兄弟们去打劫寒王的军营?这个、这个虽然兄弟们不惧死,但这等送死的行为寨主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此言一出,其它几人纷纷点头,如今寒王军营离他们的寨子不远,对他们的寨子行成了严重威胁,前几日虽一个没忍住去戮了戮马蜂窝,但或是戮得不太厉害,寒王方面没什么反应,可天下人均知寒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若是再去戮一戮,指不定他就新帐旧帐一起算,把他们的寨子给端了。
“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百里景然皱眉,深深感到这几年的功夫全是白费,这帮二百五果然不适合花费心思去改造,他指了指右侧仅次于他位置高度空着的坐椅对水玉道:“以后,这位置便由你来坐。”
“啥?”几人一惊,右三乍呼道:“凭什么?”
另几人跟着附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屈居一个女人之下!
“凭什么?”百里景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你们背着我设的赌局,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追究责任,你们倒是忘得干净,竟还有脸问我凭什么。”
“老大,你你你你相中左一带回的女人了?”右二惊悚问道。
“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本寒主大婚。”他直接将几人见鬼般的眼神忽视宣布完结果起身走人。
暖宝,咱们走着瞧!百里景然勾唇极为荡漾的一笑。
“老大,我可不可以同你一日成婚?”水玉语声压抑道。
“嗯?”百里景然脚步一顿,回首挑眉看着她。
“我看中了慕姑娘的哥哥。”水玉直视着他扯出抹生硬的笑。
“哦?”百里景然微作沉吟,道:“毕竟婚姻是一生大事,你既有了相中的人,我自会好好替你操办,怎么能委屈你连个属于自己的婚礼都没有,重新择个日子吧。”,语罢,他抬步离去。
水玉身子一软跌坐回椅上,他不在乎,他竟一点都不在乎!
耳边嗡嗡嗡的传来其它几人或调笑或祈福的声音吵得她头疼,终于,这些声音渐渐散去,她浑浑噩噩的起身正欲回房,抬眸却撞进一双担忧的眼底,“放弃吧,他不属于你。”,左三叹息了声离开。
原来,原来她对他的感情连旁人都已经看出来,可为何他却看不出来?是究竟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装不明白?水玉心头一片苦涩。
温暖终于明白了初初瞧见这寨子时的陌生熟悉感从何而来,当知道了这个寨子的寨主是辰羽时答案便已摆在了她的眼前,辰羽在现世中时手下经营着庞大魔鬼训练营,专为各国输送特殊人才,如今这寨子虽不是百分百端着他现世的魔鬼营而造,但却也脱不不了其神韵,是以她才会感到陌生的熟悉。
一边是君熠寒,一边是顾辰羽,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她虽怨但却伴了她将近二十年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亲人,真是令人惆怅,温暖抚额而叹。
她叹了两叹正欲起身去歇息,体内却猛然涌起股极为熟悉的感觉急速的侵噬着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