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你不说你也不会与他成亲。”他轻抬欲帮她拂过微乱发丝的指尖一顿,不着痕迹的收回,又道:“到时你只需穿上嫁衣即可,其它的自有本王应对。”,末了他起身到桌边落坐似心情颇好,“本王闲来有些无聊,过来陪本王下棋。”
棋过十局,局局温暖败北,待到第十一局时眼看又要战败,她虽本性淡然,但在君熠寒手下输得如此惨烈这还是头一次,面子上隐隐有些挂不住,她端起茶杯刚要喝茶,却瞧着外面有些不太确实道:“水玉姑娘?”
正要落子的君熠寒抬眸随着她的视线向外瞧去,她却趁着这空隙衣袖至棋盘上随意的拂过,见君熠寒至院中收回视线瞧向她,她神色如常道:“应是眼花看错了。”,心下却有些坠坠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期待着不被发现。
君熠寒指尖的棋子从容落下未有丝毫异色,她心头悄悄松了口气,淡然之下竟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棋子落下棋局瞬间形势逆转,君熠寒瞧着她微微紧抿唇忍住心头胜利喜悦的模样视线淡淡至那凭空消失棋子的位置上掠过,眸底泛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暖估摸着许是风水轮流转,手气突然一下便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十局中,她竟局局险胜,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她的些许机智,最初她还隐隐有些忐忑,但初初的忐忑过后她发现其实自己做得挺隐蔽,他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遂后面也渐渐安下心来做的极其顺手自然。
然到第二十一局走的可畏的险象重生跌荡起伏,她的聪明机智也发挥到极致,然最后却是惨烈收场,惨烈到她都不忍直视。
她不着痕迹的抬手抚额挡住自己的视线,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朝院外瞧了瞧,然后颇为感叹道:“竟然都天黑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时间过的的确快,在整个鹤鸣寨因百里景然与温暖、水玉与君熠寒的婚事忙得热火朝天之时,这两人却寻了处幽静处带了几盘新鲜的瓜果闲然逸志的下棋,日初日落后,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
二次披嫁衣,温暖瞧着大红衣衫心头轻叹,第一次是因为君熠寒快死了她嫁给他,那时她不爱他,甚至连自己穿嫁衣时是什么样子都早已忘记,倒是心情记得很清楚,四个字可形容:淡然如水;而如今披嫁衣,却是权宜而为,虽知不是真的,却仍如芒刺加身。
门外传来喜娘的催促声,她拿过喜帕往头上随意一搭便由婢女扶出门去。
温暖本以为她人在山寨内婚礼也在山寨内,大不了就是出门转几个弯就了事,谁知却被扶上了轿子,晃晃悠悠的绕山道而行,喜乐悠扬,其后十里红妆相随,如一条红艳的彩带点缀于翠绿的鹤鸣山,鼻间飘来极为熟悉的清幽花香,她抬指挑帘瞧去,却见这山道两旁不知何时被沿途种上了大株的玉兰花树,树上玉兰洁白开得正好,枝头稀松的垂挂着淡粉绸缎做成的小彩球,上面用简笔画画着他们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有他们半夜相依看鬼片的,有她带着他蹲在厕所旁偷看一个新进园的小朋友进哪个厕所以辩别他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的,有他带着她翻围墙却被她掉下去砸断了根肋骨的……太多太多,有些她记得有些她已记不得,随着轿子前行,清幽的玉兰花道中,她仿佛重新经历了从小到大尽二十年的浓缩版光阴,玉兰花树后大片的向日葵迎着朝阳开得正好,温暖而又明媚,然她心头只觉一片怆然。
有些事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若她未看破他对她的情,纵然中间隔着映文的死,她怨他,他却仍是她相伴近二十年的好友知已亲人,做不到真正的绝决做不到断然的舍弃,可如今她已看破他对她的情,她无法装作不知,这是对他的不公,也是对映文的不公,太近的距离只会给彼此造成伤害,爱一个人没有错,可他的爱她无力承受,或许,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她收指闭目假寐任由轿帘垂下,不再欣赏前途更加绚烂的风景。
第十三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
唱喝声及满堂的欢庆声随着新人这一拜嘎然而止,百里景然原本笑如春风的脸瞬间阴云密布,他语声极为骇人道:“怎么会是你?”
因对拜时“不经意”间掉了喜帕露出绝色艳丽姿容的染染姑娘丝毫不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含羞带嗔的瞟了他一眼,似水眼眸半垂道:“寨主这话叫人家如何回答?”
百里景然铁青着脸转身大步离去,对还处在怔愣中的众人吩咐道:“通知山下守卫处所有人员不得放行。”
大婚之时被扔在喜堂内的染染姑娘眩然欲泣伤心离去,唇角却有邪肆的笑意点点漫延。
“砰”,高空一声炸响让在轿中睡意朦胧的温暖瞬间清醒,她挑帘朝外看去却见道路两旁景致已变,再看这情形似乎并非是往山上去而是要下山。
她正欲唤个人问问,却听周围打斗声四起,随即轿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走。”
君熠寒?
温暖脑子一转已明白了个七八分,她与水玉应是被调换了花轿,看来他前几日与水玉商量的便是这事,可水玉不是要嫁的是他么?莫非水玉最终想要嫁的其实是辰羽?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最有可能,君断熠寒的出现不过是她的一块试验石一个跳板罢了。
送亲队伍的人很快在地上倒了一片,其中的三个却稳妥妥的站着与他们一处,虽然面容较为陌生但那气质与现在的情形,不用猜温暖也知道这三人是谁,定是君昊天穆安德贵三人。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赶紧下山,然温暖却在见到德贵足下踩着的极细的丝线时,心头一惊,大声道:“小心。”反身便将君熠寒扑倒在地。
尘土纷飞热浪灼身,温暖只觉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喉头不可抑制的低哼出声。
“受伤了?”君熠寒扶她起身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没事。”温暖皱眉看向德贵,却见他正躺在君昊天臂弯间已断气,而穆安本就受了重伤,刚刚的一番动武加之护住君昊天,此时已是面如色金纸唇角流血。
若非她那晚被炸声惊醒再对辰羽有所了解,心头多了几分警惕,温暖心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后果。
“爷,您快随王爷走,属下去引开他们。”穆安强撑着身子握剑向声音来源处飞身离开。
“穆安!”君昊天自是知道以他如今的情况这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想将他唤回来,然穆安却头也不回的眨眼间消失在山道处。
山间不光有阵法还有炸药做的陷井加之搜查的鹤鸣寨寨众,可畏危机重重,而刚刚那声炸响更是为鹤鸣寨的人指明了他们的位置,纵然有穆安去转移他们的视线,但几人知道这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寻了处空处,君熠寒稍加打量确定全后让温暖和君昊天呆在此处,他自己则身姿凌空而起如上九天,掌间开合内力吸纳处四周山石浮荡,衣袖挥动间,山石如高空坠落陨石纷纷砸入方圆十里,瞬间炸响声此起彼伏连带着脚下整个鹤鸣山都在微微震动。
温暖有些瞠目结舌的瞧着衣袂翩然如神袛般落于眼前的男人,她与他相识至今,虽知他非等闲之人,但却未曾想到等闲到这种地步,抛开他救她于凤凰台前以内力抵御万箭之时,今日算是她第一次见他出手,果真是,非同凡响。
仅此一招,不止破了羽辰的陷井更混淆了敌人的视线,让他们不知往何处去追。
如此,剩下的这山间的阵法,于他而言可想而知根本不足为虚。
果然不出所料,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下了山,然当踏出林子的那一步,温暖却脚步一顿,眉峰微皱的看着前方石台上眉目清朗却面沉如水正静静等着自己的男人,她眸色微转看向君熠寒,却见他神情如常,似对此已是预料之中。
“暖宝,跟我回去。”百里景然无视一旁的君熠寒和君昊天,双眸直直锁定温暖柔声道。
温暖轻摇了摇头,语声却极为坚定:“我不会跟你回去。”
“是因为他?”百里景然负于身后的手缓缓抬起,手中却是一把银亮的枪,枪口直指君熠寒,眼眸却丝毫未转的看着温暖。
“顾辰羽!”温暖大惊终是忍不住怒喝出声,想要跨步上前挡在君熠寒的身前却在他微微扣动扳机的动作下不敢有丝毫动作,辰羽的枪法在国际上数一数二号称枪神,诚然,她的动作是快不过他的枪的。
“终于肯和我相认了?”顾辰羽轻笑了笑,瞧着她满是怒火及掩饰不住的慌乱神色眉头微皱,她竟为了一个男人失态到这种地步?
“你喜欢他?”他问。
君熠寒蓄力的掌随着他这句话微收。
“他是我兄长,我自是喜欢他。”温暖故作平静道,然心头却一阵阵发紧不敢去瞧旁边君熠寒的神色。
“兄妹?”顾辰羽玩味的笑笑,“我倒不知当今寒王殿下何时多了个妹妹,莫非是认的义妹?”,若非他天生警觉性高,派人去查探,加之后面宫里派来的刺客,查出被劫上山来的三人身份很是麻烦,他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将人带走,自己和暖宝成亲后便直接带人离开,任由他带人来攻打早已人去寨空的鹤鸣寨,却没成想到,他沿途多加防犯却仍是低估了他,让他将暖宝给带走,徒增了这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