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满盒子的经书坠地散开,倾暖听得呆住,眼珠都不会转一下,玲珑嘟囔着要再说什么,一抬眼却见自家小主径直朝后倒去。身后无人相扶,倾暖直直摔在了地上,衣袖挥倒了火盆,火盆里头的炭火翻滚而出,纱帐瞬间着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臣妾不喜欢
屋外的内监们见屋内有浓烟冒出吓得一时呆住,还好玲珑的尖叫声也让他们瞬间清醒。等到扑灭了屋内的火焰,大家才在烟雾缭绕的暖阁里找到了昏倒在地上的倾暖。如此一折腾,西配殿自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内务府来人收拾好了景阳宫的后院给倾暖住,西配殿暂时整修任何人不得入内。
浓烟四起,六宫皆知。太后听后微微一愣,旋即就不满地掷了手里的勺子,哼道:“照这么传下去,这始作俑者便是哀家了!哀家是不是也要去给她魏常在陪个不是才好?”
太后如此不悦自然是宫内谣传魏常在是为太后抄写佛经太过劳累才诱发了此次事件,传到慈宁宫,太后听后自然不悦。福双嬷嬷也觉得荒唐,恰巧靖柔来伺候太后用膳,听说太后为此生气,忙解释:“臣妾方才去瞧过魏常在了,魏常在受了惊吓,人有些呆呆的。臣妾已经禀告过皇后娘娘,今年除夕夜宴就让她在景阳宫修养,不必抛头露面了。魏常在也说是自己不小心所致,跟任何人都无关。”静柔摆手,便有人呈上来倾暖这两日抄写的佛经,太后仔细地看了几页之后,才转头对靖柔说“这话是你说的吧!”
见太后把所有的功劳都往自己一人身上推过来,靖柔自己也不舔脸承受,反而一五一十地说就是魏常在自己的意思。太后一直沉闷的脸庞见了一丝笑意,后又嘱咐靖柔去宁寿宫一趟,让密太妃放心。靖柔也说自己早就派人去过,并告诉太妃倾暖并无大碍让其很是安心,如此太后对靖柔更加刮目。
而倾暖在宫内修养的旨意是从长春宫传下来,六宫诸人有想看笑话的也都无法如愿了。说起笑话,那自然是她们听说了倾暖与霓裳的往日关系了,想着昔日姐妹如今平起平坐,身份几乎一样了,这个先入为主的魏常在自然是心里不舒服了。还有说这个魏常在不愿去见昔日姐妹,心内存了嫉妒,这次事故啊指不定就是故意的。
真真假假的话倾暖在景阳宫知道的并不多,而她一直躺在床上不能下来行走。那次火灾,她晕倒之际倒在了鞋塌上,尖锐的棱角把她的后脑勺戳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那日情况紧急混乱,并未有人发现,还是后来花意为倾暖梳头时才发现的。此时她稍稍动一下脑袋就嗡嗡地疼,自此不敢在动一下,可她眼睁睁地看着屋外的动静,等着霓裳来看她。直到除夕那天的午后,她等来了一个人,可此人并不是霓裳。
弘历这次前来带的人极少,只有吴书来和他的小徒弟,再无旁人。连带着花意和玲珑几个在屋外候着,屋内只有倾暖和弘历两人。早听到了弘历的声音,倾暖略微动了一下,扭了脖子把脸朝里边。她不去看走进的弘历,而弘历也并未对倾暖的无礼生出一点的怒气。弘历走进屋,四处瞧了瞧,这与倾暖在西配殿的陈设无太大差异,只是月白色的纱帐取代了他赐给她的玫红纱帐。弘历心内微微有些不好受,见倾暖也不理会她,便自顾自地远远地坐在了炕上。
俩人都不说话,屋内气氛很是压抑,噼噼啪啪的炭火烧的正旺,偶尔有蓝色的小火焰跳跃出来,很是顽皮。良久,弘历才道:“太医说你受了惊吓!朕瞧着你屋内的奴才也是不会伺候,怎的才失了火,你这屋的炭火还是烧的这么旺?朕该为你再选一批新人才好!吴书来!”
“臣妾怕冷!”倾暖这才有了反应,只是她的声音被她的身体挡住,传到弘历那边时更是小的可怜。
不明所以的吴书来忙躬着身子,却见俩人这般,一时觉得尴尬。弘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才如临大赦一般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悄悄退出。门前花意拉着吴书来问:“公公,怎的奴婢在外什么也听不到,皇上和我家小主可是怎么了?”
玲珑着急地贴着耳朵到墙下,却被吴书来一下拧着耳朵给揪了起来:“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大过年的出了这事儿,可不是晦气吗?皇上怎能不生气!”
他们说话声音极小,在屋内的人自是听不到的。沉默一阵之后,弘历再度开口:“那纱帐毁了吧!”倾暖嗯了声,又听弘历道:“朕再让内务府去赶制一模一样的出来,赶明儿就给你送过来,算是新年添个喜庆!”
“不用了!”倾暖依旧没转身,声音淡淡的如同屋外微微一过的冷风,让人身子忍不住打个寒颤,弘历尴尬地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又问“不麻烦!”
倾暖这才过头,看着端坐在炕上的弘历,洒脱地勾唇一笑:“臣妾不怕麻烦,臣妾只是不喜欢!”
霍地抬头,弘历直视着倾暖的眼睛,依然是让他心内微凉的鄙夷的笑容,她依然是那般的孤傲。弘历心想,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送她的金线秀梅花的纱帐?或许是她根本不喜欢自己?可他的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做给宫外的那人看的,他为何要在意他自己眼中的细作喜不喜欢自己?
当夜除夕夜宴,新封的魏常在并未出场,景阳宫的事儿宫内人人都知,所以倾暖不来没人追究,更没人存疑,可这新封的张答应也没来,倒是让大家来了兴致。即使知道今夜皇上会在长春宫,可妙蝉依然盛装打扮了一番,那金光熠熠的发簪自是吸人目光,可未免也有些刺目炫耀了一番。旁边的嫚姝反而一改常态,穿着很是素净,青黛色的宫装沉稳内敛而不张扬,头饰也不过是平常不过的翠玉珠簪子,再无其他。一入场妙蝉便觉察出了嫚姝的不同往常,她笑着伸手扯了扯嫚姝的衣袖,笑颜如花:“怎的舒嫔妹妹近日穿的这般素净?今个儿可是除夕夜宴,妹妹你可是记错了日子,还是穿错了衣裳?”
对面语薇与若欢看着此情景,只是笑而不语。嫚姝也是有脾气的人在,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女子仿若天生就有一种压人的气势来,她只是冷冷一笑,并未看一旁招摇的妙蝉,而是说:“怡嫔姐姐你可是在说你自己?你穿成这样,堪比贵妃,坐在这个位置可否觉得委屈?”
上首的钰彤并不理会,底下人的小打小闹她不在乎,她眼里只有如今坐在弘历身侧的雍容华贵的君宜。妙蝉被嫚姝这样讥讽,脸上挂不住,连转移话题,笑嫣嫣再次问道:“怎的张答应没来?”
提起霓裳,嫚姝脸色微微一变,转而侧过身子对着靖柔一边,敷衍道:“张答应身子不适,自是不能来了。”
妙蝉却转而对一边的落城道:“难不成是害喜了?陆贵人,她可是你宫里走出去的人儿,指不定孩子还能养在你膝下呢!”
霓裳被封答应也不过三四日的时间,妙蝉这般说也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一点。在做的宗亲福晋们都不屑于在理会这个无事找事的怡嫔娘娘,转而都把视线集中在席间的歌舞上。被问的落城不得不答,她摇了头,对妙蝉道:“且不说如今的张答应不会有孕,即便是有了,她人在永和宫,孩子自然是舒嫔娘娘养着!”
嫚姝虽然不在理会妙蝉,可她与落城的对话她还是有仔细在听,听她们说起孩子,嫚姝的手不自禁地就向下滑向了自己的小腹,她若是有自己的孩子该多好?如此一下心情跌落谷底,嫚姝席间匆忙找个借口便提前回去。一进永和宫,嫚姝就着急忙慌地往西配殿去,眼看着宫人们都在屋外伺候,嫚姝便觉得不妙,忙冲推门冲进去。可门一开,刺鼻的浓烟熏得嫚姝只掉眼泪,见此嫚姝大惊,忙命大力太监们推开了所有的门窗,此时有小雪飘来,偶尔飞出的烟气不甚明显。奴才们都吓坏了,跪了满地,嫚姝哪里顾得上奴才们,一把就就揪起了瘫倒在床边的霓裳。啪啪两掌,嫚姝毫不犹豫地朝着霓裳甩过去,后一把拽着霓裳的领口吼道:“你个作死的贱人,害的我晚宴之上也要处处为你担心。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寻死觅活的,我便求了皇后把你挪去钟粹宫,看正殿的那位怎么收拾你!”
霓裳呆呆地看着愤然离去的舒嫔,两行热泪滚滚落下。窗外的冷吹把萦绕在霓裳面前的烟雾吹散,显露出了她苍白如鬼魅一般的面容。为何她连死都不能选择,为何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怎的她就替自家主子跳了一支舞,就糊里糊涂的成了皇帝的嫔妃了?想起自己起身之时那*的身子,霓裳的心疼欲裂,她守了十几年的清白,为了她心爱的男人守了十几年的清白怎的就一下没了?掀开被子的那一幕让霓裳绝望的想要死去,她微微转头,便看到了桌上的针线篮里闪着寒光的剪刀。
☆、第四十五章 爱不起
嫚姝离了西配殿,抓着伺候霓裳的奴才们大骂一顿,她固然气愤,可也不能把话说的太过直白,毕竟下头的奴才们到底是何来历她都不清楚,若是新封的答应在她的永和宫寻死的事儿被传出去,难保外人不会觉得是她眼里容不得人,才逼得张答应活不下去。奴才们吓得噤若寒蝉,颤抖着称定好好伺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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