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太后的目光渐渐到了叶习染身上,满眼欢喜和满意,我方得知太后的深意。东宫我一人独大,若来日我荣登后位,段家势必因此风头无二。太后看重叶习染,想要为叶习染指一门好亲事,而太子便是最好的人选。嫁入东宫,哪怕不是太子妃,来日阿珩若为帝,封妃也是指日可待。
更何况,我膝下并无子嗣,即使有段家为我做后盾,地位也终究岌岌可危。叶习染有叶家的势力与我平分秋色,来日若是能为阿珩生下皇子,母凭子贵,取代我的位置更是绰绰有余。
我看向叶习染,她也正在看着我,素白面容上不辨悲喜,眼底却有一丝无奈。
只是我当时被盛怒蒙蔽了眼睛,只当她是对我的示威,心底里对她的厌恶与憎恨于是更添几分。
我绝不能容许叶习染踏进东宫,否则我将一败涂地。
阿珩对此不闻不问,但我知道,那日梅园里的谈话想必也入了他耳。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盛怒,不仅仅是因为叶习染的示威,更是因为阿珩的故作不知,让我感觉我被他们两个串通起来,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是我最最深爱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盛怒之余,我还有满心的悲哀。
我为他穷尽一切,却不知未来会如何。我曾经以为的帝后和睦、恩爱深情仿佛是我的黄粱一梦,变得遥不可及,而我能看到的,则是他和那个女子的里应外合,欲夺我地位。
我一封家书告知宫外的父亲,想要与他商量对策,只是父亲的书信还没有到达,赐婚的圣旨便已经昭告天下。镇国公嫡女美貌无双、聪慧过人、温良谦恭,得圣上赐婚。却不是花落东宫,而是飘到了遥远的北地。
朝阳公主子,萧渰。
北地那种地方,蛮夷之地,贫瘠荒凉,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我忽然觉得,天都在帮我。
那晚,阿珩彻夜未归,我原以为他又去找了叶习染,可是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则是太子一直与皇上待在重光殿,紧闭漆门,灯火通明,不许任何人去叨扰,好像在商议什么要事,重光殿的灯火一夜未熄。于是我的心总算定了下来,只要他不是去见叶习染,去哪里都好。
半月后,朝阳公主归京,宫门口的城门楼上,我看到姜洺澈看叶习染的目光中,充满了怜爱和眷恋,那是不曾对我有过的。我的心一寸一寸的结成了冰,城门楼上,我冷眼问他,他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我已经下了决心,如果他反悔的话,我说过的一切也都不再作数,我会离开他,并且不惜一切毁掉这个我深爱,却得不到的男人。我是丞相府的千金啊!自小养尊处优,所到之处皆是对我的奉承艳羡,却只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受尽委屈怒火,还要跟一个青楼出身的低贱女子勾心斗角。高傲的性子不容许我在别人面前委曲求全,任何人都不例外,哪怕是我最深爱的男人。
他目光清冷,说他不会反悔。
我刚刚坚定的决心又顿时瓦解了,我是太爱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爱到丢掉了所有的仁慈、自尊、高傲!也是在这一刻,我忽然坚定了我的决心:我要除掉叶习染,不惜一切手段,利落的除掉她,哪怕她所嫁之人不是我所爱之人,但是我绝不容许这事上还存在着一个她,让我深爱的男人时时惦念着。
既然我已经选择走完这一条路,我就必须要走到底!
我从未见过朝阳公主,竟是惊为天人的美貌,快四十的女子,容貌却不输我与叶习染。不同于我的雍容,叶习染的清冷,那是个清贵无双的女子,眉眼之间盈盈脉脉,好似江南女子的温柔细腻,又有着皇家女子的尊贵雍容,一举一动都是刻骨铭心的美。
我看到皇上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样美的一个女子,会生出一个怎样的儿子?很快,我便看清了传言中面目狰狞的萧渰,竟是出其意料的俊美,带笑的眸子里似有温柔的星光,可我偏偏看到,藏在那星光下的勃勃野心。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子,凭我观人入微的观察力,我深切地感觉到。
再去看叶习染,她的眼中却有隐隐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的伏地恭迎朝阳公主銮驾。萧渰走到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目光所对的一刻,好像有什么琐碎的东西忽然拼凑到了一起,她的目光豁然开朗。
她说,原来是你。
萧渰的眸子一瞬间凝聚了所有的笑意,温柔的不成样子,他说,对,原来是我。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是忌恨于叶习染的好运,她那种女子,嫁个市井莽夫才是相得益彰,哪里配得这样好的男子?
很快我便逮到了机会。
萧渰邀叶习染出游,两个人大胆的很,出门在外,竟然一兵一卒都没有带。天赐的好机会!我从段氏的暗卫里挑出了十五个高手,十五把青锋剑,剑剑淬了剧毒,只消一剑刺中,便可取了叶习染的性命,将她置于死地,永绝后患!
那天在郊外,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派出去的十五个高手,无一生还。我忙派人出去打听,听说,叶习染重伤,被萧渰抱回了叶家,生死未卜。
我便让人传信给青鸟,让她盯着叶习染。叶习染中毒后高烧不断,昏迷不醒,经过太医们几日不眠不休的诊治,叶习染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毁了容貌。而她昏迷的那几日夜里,阿珩总是会出去,拂晓才回来,对我的态度愈加冷淡和漠视。
再见到叶习染,已经是一个月后,她脸上蒙着白纱出现。叶家对外只说是大病了一场,受不得风,别人便说,叶小姐这一病,羸弱许多,更添仙人之姿。
我在心里冷笑,什么仙人之姿,不过是一张破败的面孔!我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那张狐媚惑人的脸,我一早便想毁了它!
与阿珩第一次直面争吵,是在那次深夜,他又是夜半才归。
我掩饰不住心底的愤怒,便质问他去了哪里。其实这么多日来,他都是入夜离去,拂晓才归,满脸的倦色。听到我的问话,他似是感觉到疲惫,便也不接话,径直往寝宫走。
这一次,我却拦下了他。我高声质问他,他不发一言,只是眼底有太多的不耐和厌恶。
我疯了一样的撕扯着他,像市井上的泼妇那样大吵大闹,撕扯间发髻散了,朱钗落了一地,泪水混着妆容,花了一张脸,俨然是我曾经最厌恶的模样。他不耐,便冷笑着说,你以为我去了哪里?
我粗着脖子大声喊,你去找叶习染了是不是!他微微一愣,这一愣更是给了我机会,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那么脆生的声音,我的头脑也是一瞬间清醒了下来。我无措的低头,踌躇不安,只听头顶他冷冷道:你看看你这副泼妇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容人之量?东宫那么多女子你不争风吃醋,偏要去牵扯她!
他这一番话,更是维护了叶习染。
后来,便是激烈的争吵,我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只知道再清醒下来的时候,他已离去许久。我站在偌大的宫殿,怅然若失。
第二日,皇上便下了圣旨,匈奴数次扰我边境,几次大战闹得民心动荡,皇上为了平定战乱,听从了卫尉少卿许婺远的一番话,下旨命长安县主叶习染前往长安,求取当年匈奴单于留下的一块玉令。
这个卫尉少卿,年纪不大,眉宇间也总是儒雅之气,却有通天的本事,总是能说动皇上。段氏曾拉他不成,他不为名利所动,与朝中众人皆是君子之交,不咸不淡。可是几日前,我却在东宫见到了他,他从阿珩的书房里出来,极缓慢地走下石阶,眉目深蹙、若有所思的模样。
事情紧急不可延误,叶习染和许婺远清晨才接了圣旨,下午便启程去了长安。
我与阿珩的争执不知如何解决,又唯恐见了面尴尬,我便草草收拾了几件裙裳搬去同姑姑住。夜里,他着人来请了几次,说是有要紧事,我担心的紧,但想起白天的激烈争执,又不愿再去理他那些事,便让阿玢回了他,只说我已经睡下了。
后来的几日里,他再也没有派人来过,也绝口不提让我回东宫去的事,我想,他大抵是生气了。我心里又有些懊悔,何必跟他较劲,如今想回也回不去了。云浓倒常常进宫来与我作伴,什么也不说,却总是神思恍惚。
我与云浓是闺中密友,云浓曾经是叶习染最好的朋友。我晓得云浓不过是依附我,为了她娘家,也为了荣国公府,我与她有着共同的目的——推阿珩为帝,深宫寂寞,总要有个可以说说闲话的人。
我仍记得那日。
耳旁是一片喊杀之声,叫得人心惊,空气中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我一路跑向重华殿,丝毫不敢有半分停留。阿珩造反了,他带领十万精兵直捣皇城,扬言要杀了皇上,夺取皇位。我知道他想要皇位,可我没想到他会造反!我得到消息便不可置信的疯跑到重华殿,一路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人疯了一般,挡路的杀,挥刀的杀,一双眼睛都染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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