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不是想动就能动的,可是眼下有圣人和同昌候在上面虎视眈眈,总督不知道又怎么的也似乎想插手,郭刺史焦躁不已。
同昌候请了圣人旨意要郭刺史彻查此事,从京城来的钦差应该在路上了,他如果还想挽回一点颜面只能在钦差赶来之前查出点头绪。
鉴于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郭刺史又是一副大动干戈的样子,锦官城的几家人都没有过好这个年,不过大概只有祁王府例外了。
祁王对这种事情一向没有什么感觉,郭刺史也不会再这个关头来撩拨祁王府,祁王妃对这种事情更是半点兴趣也无,重锦自然也不会自己站出来,所以祁王府的这个年大概是过的最顺心的了。
而过完年,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连续了几天的风雪已经停了下来,厚重的云层已经散去,瓦蓝的天空纤尘不染,阳光以一种势如破竹的姿态迅速的卷满大地。
风姿卓然的郭大郎站在还有着余雪的山头,嘴角还带着笑,他已经越发像个君子了,站着让人就觉得此人温润如玉,君子端方。
听到重锦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清隽的侧脸上带着笑容,“你来了。”
重锦狐疑的看了眼郭大郎,走到亭子里,亭子周围盖着竹帘,石凳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软乎乎的毯子,石桌上也放好了一壶酒,两个白瓷杯,红泥小火炉也在温着,亭子周围的梅花初绽,幽冷的香气若隐若现,若是入画,定是能成为名家。
只是亭子里的两个人显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郭大郎伸手拿起酒壶给空着的两个杯子满上,搁下酒壶之后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对着重锦举杯示意,“郡主,我以为我们是盟友了。”
重锦举起另一杯,抿唇而笑,“自然。”
郭大郎,“可是郡主所做的事情让我有些为难。”
重锦诧异的看向郭大郎,“郭家郎君何处此意?”
郭大郎,“同昌候世子的事情……”
低头抿了一口酒,眉心蹙了下,转头看向外面的梅花,“我也听说了,真的非常的遗憾,没想到蜀州竟然还藏有如此的穷凶极恶之徒,竟然让世子碰上了,听说他还受了重伤,幸亏没出什么大事。”
郭大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既然此事郡主已经听说了,那韩家的事情想必郡主也听说了。”
重锦,“没想到韩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世子和韩家无冤无仇,谁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是韩家做的。”
脸上的表情极为的真诚,连语气都都是深深的遗憾,似乎还有一点惋惜。
郭大郎盯着重锦的脸不放过一点的的破绽,“郡主认为此事是韩家做的?”
“不是从那处找出了韩家郎君的玉佩么,怎么是我认为的?难道不是调查结果么?”
郭大郎突然扯唇笑了下无奈的道,“那是玉佩是我让人放。”
“既然我已经坦诚布公了,郡主是不是也可以拿出点诚意了?说实话,我对郡主手中隐藏的势力非常的吃惊,但是我觉得此事坦诚出来,我们的计划应该会顺利不少。”
重锦的脸上的表情还是瞧不出一点的异样,甚至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郭大郎这次真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自认为自己也是聪慧至极,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种游刃有余的从容,对上一些已经掌权多年的人或许会处于弱势,但是他相信今后一定他一定会超过他们,但是自从遇到了曦和郡主让他产生的疑惑。
一个比他还小养在闺阁当中的小娘子有时候竟然让他产生一种比他阿爹还要厉害的错觉,种种表现不能让人以寻常眼光视之,而这次世子的事情真的让他确认这绝对不是个错觉,这位不显山露水的曦和郡主显然真的是个厉害人物。
最让他疑惑的是这位郡主是如何培养出来这么隐秘并且拥有强横实力的一部分秘密人员?
任凭郭大郎再聪慧也不会想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曦和郡主会只和一个侍从几乎是单枪匹马面都没露的把同昌世子和随从弄的狼狈不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断定曦和郡主手里一定有一只秘密的队伍。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要知道秘密养上几十人还能不显山露水,如果秘密养上几百上千人那肯定会留下诸多的痕迹,这些痕迹再隐秘,但是只要有些探查绝对能找出线索,毕竟这些人的补给,训练所用到的东西不可能凭空的冒出来。
而郭大郎有心找线索,居然一点都差不多,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些人不超过百人,甚至最多只有二三十个,所用到的东西才能不着痕迹的掩盖下来,后一个可能就比较可怕了,若是真的是成千上百人,所用到的东西都能在暗中供给,那势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最让郭大郎心惊的是曦和郡主的年纪,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出来的,至少要三四年才能有些雏形,而三四年前,曦和郡主才多大?
郭大郎,“每次碰到郡主,都让在下感觉自己就是个榆木疙瘩。”
重锦轻笑,“若是郭家郎君是榆木疙瘩,那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见郭大郎满脸的苦笑,重锦脸上的笑意略收敛了下,手里空了的杯子放在手心里的把玩,“怎么你这么肯定是我的下手?最大可能是应该总督吧。”
“因为我能想到的人只有郡主了。”
总督?往好听了说,那性子叫谨慎,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胆小,不要说去刺杀世子,就是让他去刺杀他爹都不可能,这次出事总督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毕竟他掌管了整个蜀州境内的兵力,若说谁能无声无息的把一个世子弄残,总督绝对是榜上有名,他估计也清楚这一点,不用郭刺史主动去请,自己就把最得力的手下派了过来给郭刺史差遣。
重锦倒也没有反驳,意味深长的看了郭大郎一眼,“说起来郭家郎君的反应倒快,我的手下可是保证了那处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竟然能翻出韩家的玉佩……”
郭大郎再次长长的叹息了下,“事关阿爹,我自然要多做一些事情才好,而且我总觉得郡主这么‘鲁莽’的去刺杀世子,原因可能非常的复杂,其中或许是……”
说到这里郭大郎突然停顿了下,抬起下巴饶有兴趣的看向重锦,“……对我家有恶意。”
“希望这是我想多了。”
重锦自然而然的道,“确实是你想多了。“
郭大郎没有找到任何的突破口,只能遗憾的放过这个话题,有些事情还是点到为止的好,不然现在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和实力,郡主想必也已经认可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计划一下?”
重锦,“自然。”
郭大郎,“韩灵韵出了事情,韩家年前乱成一团,现在韩灵韵已经被送到茂州了,此事对韩家的打击非同一般,若是想现在对付韩家那此时显然就是个最好的时机。”
边说边看向重锦的脸色,似乎对重锦的意见非常的看中,只要从她说一句反驳的话,她就能立刻的收回自己的意见。
只是重锦却只是拖着下巴可有可无一样点了点头,“好主意。”
郭大郎:“……”
世界上最难应付的人不是心机深沉的人,心机再深沉的人只要潜心研究一下,也能找出他的习性出来,而最让人无力是行事完全捉摸不透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于敷衍,重锦神情慎重了些,把被子放回桌上,用手敲了敲石桌,“这个机会本来就不错,没想到你居然能弄到韩家的玉佩,虽然不知道是哪位郎君的,这个反应速度我很喜欢。”
其实重锦这次确实有些不怀好意,作为蜀州刺史,在境内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一件事,还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的话,这位刺史日后的青云路怕是要中途夭折了,而郭大郎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在第一时间把“线索”留在了现场,有了韩家在前面顶着,郭刺史的压力显然要小很多。
实在是个可造之材。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重锦心里还是有些惋惜的,若是换成往日,她还有足够的把握能说服他,现在嘛,慢慢的垂下视线,怕是不能了。
郭大郎见重锦似乎在发呆,这么光明正大的神游也让他颇为无奈,也学着她的样子敲了敲石桌,“其实还有个大消息,不知道郡主听说了没。”
重锦,“嗯?”
郭大郎淡淡的丢下几个字,“太孙殿下要来了。”
***
太孙殿下已经快到锦官城了。
圣人对这件事确实分外的愤怒,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在过年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就给圣人添了不少堵,往大了说,这就是藐视皇恩。
等过了年圣人就把太孙殿下派了来。
太孙殿下和沉香公子并称为帝都双壁,才华相貌自然是不用否认的。
即便圣人不太喜欢太子殿下更喜欢莫贵妃所出的十三皇子,但是对这个孙子确实极为喜爱,这份喜欢甚至超过了十三皇子,在某些人眼里,太孙殿下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太子殿下。
正是这份看中,即便圣人还没有正式下旨册封为这位太子的嫡长子为太孙,在某些人看来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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