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珏抱着一个瓦罐走了进来,见玉汝恒面若桃花,红唇微肿,又听见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亦是明了,嘴角地笑意也淡了不少。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头划过一丝的心疼,对于江铭珏她始终带着愧疚,倘若不是因为她,江铭珏也不可能落得那般伤心的地步,她收拾好心情,冲着他扬唇浅笑,“可是成功了?”
“恩。”江铭珏点头,“这瓦罐内便是我用紫蛇炼成的药酒。”
“药酒?”玉汝恒明显薄唇微勾,抽搐了几下,“这个能饮?”
“乃是解毒良药。”江铭珏极其认真地回道,宝贝似地抱在怀中。
玉汝恒的笑容越发地明媚,见他将瓦罐小心地放在一旁,随即行至她的面前,“你可是要回云尚宫?”
“过几日。”玉汝恒打量着江铭珏,试图要捕捉到他眸低隐藏的心事。
江铭珏微微颔首,“那你这几日可有空?”
“可有事?”玉汝恒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想回岳麓山一趟。”江铭珏看着她,“你可愿陪我?”
玉汝恒思忖了片刻,此时不知申屠尊到底如何出手,不过她也有些担心秦玉痕,随即点头,“好,你打算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最好现在。”江铭珏神色毅然,使得玉汝恒心下存了疑惑。
“那等我安排妥当,今夜便动身。”玉汝恒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而自屏风后走出的子伯神色却低沉了几分,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玉汝恒,心头不免叹息道,看来今夜是不成了。
玉汝恒知晓子伯是满心期盼着的,她想要对他解释一番,可是子伯却冲着她淡淡一笑,显然是告诉她不必顾虑他。
玉汝恒心头越发地觉得难受,江铭珏自然看出了玉汝恒的神色,他垂眸微抿着唇,“明日也是可以的。”
玉汝恒看向江铭珏,随即起身,“你去准备路上的所需。”
江铭珏抬眸看向她,转眸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子伯,转身便踏出了营帐。
子伯行至玉汝恒的面前,勾唇浅笑,“都等了这么久,多等一会有何妨?”
玉汝恒上前靠在他的怀中,“我的子伯真是越发地善解人意。”
子伯双眸微动,只觉得这句话听着甚是别扭,“善解人意?”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自然是。”
子伯无奈一笑,勉强接受,“那就善解人意吧。”
玉汝恒灿然一笑,似是想到什么,随即牵着他的手二人一同坐在方榻上,她抬手拿过一旁放着的奏折,而后递给他,“此事你要当心。”
子伯接过奏折看罢之后,又看向玉汝恒,“你认为此事与申屠乐有关?”
“不错。”玉汝恒点头,随即说道,“我刚收到玉痕传来的密函,秦素妍怕是离开了南风。”
“她离开南风?”子伯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她是来寻景帝的?”
“恩。”玉汝恒点头,“她对云景行还是不死心啊。”
“我有一事不解,那假的云景行与景帝究竟是何关系?”子伯只觉得这其中透着诡异,而且他隐约觉得此人与当年大冶覆灭一事有极大的关系。
玉汝恒摇头,温和地双眸微眯,闪过一抹冷意,“不知。”
“景帝难道没有提及?”子伯对于当年大冶覆灭一事耿耿于怀。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她抬起手抚过他的眉眼,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此事自然会有真相大白之日,不过如今却不着急。”
“嫣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算计?”子伯见她表现得如此平静,越是如此,便是她已然有了谋划。
玉汝恒明艳的双唇在此刻绽开一抹妖冶的笑容,细长的双眸微眯,她缓缓地合起双眸,她从未忘记当初她国破家亡时的仇恨,她能够隐忍到此刻,为的便是那最后的一击,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
她轻轻地靠在子伯的怀中,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画面,云轻陪着她对弈,谈天说地的时光,她与子伯,莫悠尘一同畅谈天下,吟诗作赋,醉酒舞剑的画面,她虽然孤独,可是却还有亲人,不过她却感激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遇见了敞开心扉的人,她是幸运的,故而她要紧紧地抓住这重活一世的机会,不会再让任何人肆意地践踏。
“等。”许久之后,她只说出一个字。
她却不知,她的口气与申屠尊如出一辙,这是一场生死的博弈,亦是一场了却前仇旧恨的对决。
子伯垂眸凝视着她微微合起的双眸,那薄如蝉翼的睫毛在暖阳的映照在印出一道光影,白璧无瑕的肌肤透着淡淡地光晕,她微抿着唇,如墨的青丝散落在胸前,她看似恬静安然,可是他却能从这平静的表面下看到她那充满着仇恨的心。
他不知不觉地加重了手臂的力度,只是如此紧紧地拥着她,他才能觉得自己似是在她的身旁,而她不曾离开过。
有些伤痛可以随着时间而愈合,可是有些却随着时间愈发地浓烈,他爱她,更加明白失去的痛苦,如今他别无所求,只想如此陪在她的身旁,倘若有人敢犯,那他便以命相搏。
深夜,玉汝恒与江铭珏一同策马离开边关,子伯与黎穆染并肩立在军营外目送着那月色下渐渐消失的身影,二人不约而同地长吁短叹。
“我以为今夜你会得逞。”黎穆染转眸看了一眼子伯,可惜地说道,可是仔细看着那眸低却满是幸灾乐祸。
子伯拂袖转身,亦是丢下一句不咸不淡地话,“彼此彼此。”
黎穆染怔愣在原地片刻,反应过来时连忙追上前去,看向子伯时冷哼了一声,“今夜索性无眠,不如老规矩?”
子伯只觉得造化弄人,本以为今夜与她老规矩,如今却换成了黎穆染?他止步看了黎穆染一眼,暗自嗟叹,“伤心人与伤心人只能如此。”
黎穆染再次地感叹着,“皇姐的心中多了这么多人,她哪里顾得过来?”
子伯亦是觉得黎穆染再如此说下去,他定然会失态,随即便夺过一旁士卒手中的长矛,翩然转身抵在了黎穆染面前,“废话少说,来吧。”
黎穆染见他突然袭击,双眸一凝,随即便也夺过一旁士卒的长矛,冷喝一声,“来就来,谁怕谁。”
不到片刻,二人便纠缠在一起,二人招式凌厉,倒打得酣畅淋漓。
连夜策马出了边关的城镇,玉汝恒便换了马车,千瑾辰依旧赶车,玉汝恒靠在马车内,见江铭珏神色凝重,她不知他究竟在打算什么,为何突然要急匆匆地赶往南风?
江铭珏抬眸看着她,“小玉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任性?”
玉汝恒正视着他的双眸,亦是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侧,“任性?”
“这个时候……”江铭珏欲言又止,他心中存着愧疚,可是却不得不如此做。
玉汝恒仔细地打量着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去了,亦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必因此愧疚。”
江铭珏微微点头,随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抱着,“小玉子,等到了岳麓山,见了师父我会告诉你。”
“如今不能说?”玉汝恒轻声问道,只觉得江铭珏似乎有太多的难言之隐。
“师父来信,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现在告诉你,一切等到见到他再说。”江铭珏看向玉汝恒低声道。
“那好。”玉汝恒点头,亦是明白能够让陆通如此着急,更是如此嘱咐,必定不简单。
南风国,秦玉痕偏白的唇微微勾起,更是凭添了几分的妖媚,他拿着剃子拨弄着灯芯,斐然立在身后垂眸不语。
“秦素妍到了何处?”那带着一丝阴冷的声音慢悠悠地飘荡而出,只觉得眼前的灯芯亦是随之晃动了几下。
“已经入了大远的边关。”斐然低声道,“是属下一时不查。”
“云景行如今在何处?”秦玉痕冷声道,狭长的双眸碎出一抹寒光,周遭的气息也变得阴冷。
斐然如实回禀,“不知。”
“云景行究竟要做什么?”秦玉痕不解地开口。
“属下已经派人去寻了。”斐然也觉得如今的形势越发地不明朗,似乎看着都很平静,却又在翻涌着。
秦玉痕将剃子丢在一旁,负手而立,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他宽大的衣袍,越发地妖冶,他嘴角噙着丝丝地冷笑,双眸映衬在清冷的月色下晦暗不明。
十日之后玉汝恒与江铭珏抵达渡口,乘船前往南风。
而秦玉痕亦是得了玉汝恒前往南风的消息,满心欢喜地等着她,心情也比以往好了许多。
大远的一处深山内,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直至落在一处石洞前,打开机关入内,石洞内却是别有洞天,俨然是一座宫殿,殿外有侍卫巡逻,宫殿内灯火通明,云景行身着着月白的锦袍,戴着白色的面纱正端坐于书案旁,文房四宝皆有,他手执紫毫,修长的手指洁白如玉,握笔的姿势甚是优雅,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如清泉,待他放下紫毫后,随即合起密函,随手跑了出去,便看见自窗外飞入一道黑影,双手接过密函转瞬离开。
“进来。”云景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绵延,他依旧坐着不动,双眸平静地盯着前方,远远看着仿若是雕刻的仙人,让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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