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下面那张宣纸上标注的是叶榆的交友圈,无非都是京都里一些世家纨绔子弟,酒肉朋友。
叶榆有些哭笑不得,一朝穿越,却是这般状况。
家世显赫,老爹却是个忘恩负义无良商人。
贵为嫡子,前身却是个被家人轻视不学无术的草包。
妻妾成群,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就算了,如今还要替前身养着。
十分厌弃他的老爹,偏心嫡弟的老娘,不能消受的妻妾,还有个疑为“心机婊”的弟弟。
叶榆扶额,觉得心好累。视线一偏看到一旁半人高的铜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几日来只顾着忙碌理清楚现状,似乎他还不曾看过现在这个身体是什么模样。
这样一想叶榆忍不住起了身,向铜镜走去,离镜子越近心底竟是还有一些紧张。倒不是他对外貌看重,只是想到以前书上古代人的插画,多数跟现代的审美有极大的出入。万一生了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任是谁也会觉得十分遗憾不是?
叶榆想到前身妻妾成群,外面还有一票红颜,至少也是个能看的吧?这般想着已经走到了铜镜面前。
叶榆盯着铜镜傻了眼,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才能形容的出来,那就是:卧槽!
叶榆真是无奈了,他想过可能是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也想过或许是个尖嘴猴腮的眯眯眼,毕竟前身已经风流到下流的程度了,按着这个思路必定是长了副好色之徒的样子才对。
但叶榆没想到却是长成了这样,叶榆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张脸长得不好。只能说实在不符合他的审美观,这画风太美,他不敢看。
叶榆身量很是修长高挑,但却是却明显偏虚消瘦,长发如墨似泼直垂腰标。精巧的容长脸儿,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目,鼻端挺秀,唇薄而略上扬。用叶榆的话来说,就是这长相太尼玛娘炮了。
叶榆从前自认为长得还算是不错,英朗而健硕。私以为男人便是该如此,至少要有个顶天立地的架子才是。可这前身长得太让叶榆大吃一惊了,美则美矣,完全失了男儿气概。长成这样,有点让叶榆膈应了。
叶榆十分嫌弃的看了自己一眼,这身子骨太差劲了,实在是虚空架子,软而无力。再看看这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桃花眼下满是黑青。明显是常年沉迷酒色,纵x过度的成果。按照前身这生活习惯,用不了几年就得被掏空了这身子。
叶榆不再去看那铜镜,不管长成什么样,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来挑挑拣拣。叶榆是个不太靠谱又机极为靠谱的人,这是从前跟他有过交集的人所给出的一致评价。
这个听起来相互矛盾的评价其实是十分准确的,之所以说叶榆不靠谱是因为他平日里看起来散散漫漫,又时常脑回路不正常,不按常理出牌,令人有些捉摸不透。可在大是大非上,叶榆又极为靠谱,所应承下来的事情从未失过分寸,是个很可靠的人。
叶榆对于这种评价只是一笑了之,穿越这一遭,初开始叶榆自己也十分茫然。虽然心头还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可人啊总要活下去的不是。怎么活下去,活得好才是正经事。叶榆觉得这也是一种机遇和造化,也不能合该他自己倒霉,即使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可生活依旧要继续。
这几天里,他那些妾室还有兄弟姐妹丫鬟们一直不死心的来探望他,他把门反扣上,表示自己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除了每日里送饭的小厮外,不见任何人。仔细一想他竟然已经把自己关了五日,无日里不出门难怪脸色越来越差。
叶榆走到门前,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迎接新的生活了,双手扣在门框上猛地拉开了紧闭五日的门。
一股清风迎面而来,掀起叶榆垂腰的长发。也扬起了他身上白色广袖长袍的衣袂。他看到前面一个女子踏着落花而来,一袭红衣似火,带了满身清凛的桂花香。
叶榆失了神,他看着眼前女子美艳端庄的容颜,看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猎猎红衣。
叶榆不曾想过有人能将这般热烈的色彩穿出这样冷冰的感觉。
他看到那女子停在他面前,唇角上扬含笑欠身一礼道:“夫君,已是大好?”
☆、第9章 初遇
陆问薇踏进桑榆居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今日里或许是见不到叶榆的。不知道那叶榆是不是落了水后伤了脑子,只听人说近日来将所有的人都赶出了他的桑榆居,独自一人在屋中不停自然自语,时而嚎啕时而大笑。
为此孙氏还请人做了一场法事,去除桑榆居的魔魇。这法事显然没有特别见效,叶榆依旧将自己关在屋中不肯出来。
只是陆问薇才刚刚到了桑榆居就见到了闭门不出的叶榆,两人就这般直直的对上了。
叶榆容貌生的很好,或许可以算得上是极美的。只是奈何他品行不足,眸色浊而不清,姿态猥琐,毫无气度,便掩了他的本身极好的姿容。当陆问薇对上叶榆的眼睛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恍然。那双桃花目中竟是那般清澈而纯粹,陆问薇只当自己是花了眼。
待回过神来,陆问薇盈盈拜下道了句:“夫君,可是大好?”对于这次突入起来的落水事件,陆问薇在前世的记忆中是没有印象的。便只能按着猜度来桑榆居。
“呃……咳,已是大好。”叶榆回过神,掩唇轻咳掩饰方才的失态。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了前身关于陆问薇的记忆。这记忆极少,只有一个称呼和身份的解释,除此之外,竟是再无其他。
陆问薇将视线落在了叶榆脸上,看到对方眼神中的闪躲:“夫君无碍便好。”若是直接淹死了倒是可惜了,她还没能将前世他所欠下的尽数讨回来,怎么能由的他这般轻易死掉。
叶榆觉得背后有些莫名的凉飕飕,陆问薇的目光令他有种被看了个透穿的感觉,似乎他已经不再是他这件事,已经被陆问薇所明了。叶榆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微微偏过头去不再看向陆问薇。
“爷,您终于肯开门了!”一声娇滴滴的相唤,打破了叶榆跟陆问薇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
陆问薇回过头去,见茱萸扶着孙氏从外面进来。
茱萸脸上满是惊喜和娇嗔,凤目中是甜的腻死人的神色,她一手轻扶着孙氏,一手捏着手绢假意擦了擦眼角,娇声道:“爷真是害的奴家好担心,这几日来奴家都不曾睡一个囫囵觉!”
孙氏微微咳了一声,茱萸这才打住,忙补充道:“夫人更是担忧爷呢,您看夫人这几日都不似从往般有精神了!”
“给母亲见安。”陆问薇欠身一礼。
孙氏瞥了陆问薇一眼,神色中满是不悦,她上面去抓住叶榆的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见儿子没事,这才点着他胸口哀骂道:“你个混账小子呦,真是吓死娘了!没事娶个扫把星回家,差点克死你知不知道!”
此话一出,便是陆问薇都有些不解。
孙氏冷哼一声,拍着叶榆胳膊道:“那孟青瑶就是个扫把星,你瞅瞅她家本身多么清贵的门户,愣是克的无兄无弟,父死母亡!你倒好当个宝贝一样,用花轿给抬回家。你瞅瞅,这刚刚进门,便克的你落了水险些丧命,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陆问薇听孙氏这话,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叶榆这一落水,倒是给孟青瑶安上了这么个名头,不过如此甚好。
叶榆也不知道,自己这刚刚穿越,便为他的妻子狠狠地打压了对手一把。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那孟青瑶已经是很倒霉了,刚刚嫁过来便亡了夫,如今还要担着扫把星的名号。
“这怪不得她……”叶榆觉得这种事情本身没有必要牵连在女子身上。
孙氏一听这话更是来气,掐了儿子一把:“你这混小子就是被那扫把星迷丢了魂,差了丢了命还为她说话!”
叶榆觉得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爷,您做什么将自己关在屋中,害的大家都很是担心。”茱萸委屈道。
孙氏听这话,才从扫把星害人不浅的思绪中走出来,想到这几天里她这儿子实在是太让人忧心了。转而看了眼陆问薇,满脸怒气道:“你这几天做什么呢?榆儿是你夫君,你身为他的妻子这几日竟然不闻不问,有没有点家法了!你眼中还有没有你的夫君!”
茱萸得意的斜了一眼陆问薇道:“我看少夫人根本就本将爷放在心头,这几天里我可没见着少夫人的影子呢。”
陆问薇福了一福,神色中带了一抹委屈,万分诚恳的稳声道:“媳妇儿不曾敢将夫君忘记,这几日来媳妇时时刻刻记挂着夫君。但听闻郎中说,夫君当静修才是,媳妇不敢扰了夫君休养,这才不曾露面。可媳妇的心中却是将夫君置于心头的,日日在青漪苑中抄录经书,以向佛祖祈佑夫君早日康复,媳妇儿愿意吃斋念佛以换取夫君康健之体。”言罢,陆问薇还轻轻将眼角的泪光拭去,半晌微微抬头继续道:“今日,媳妇儿将经书抄录完毕,便向送到桑榆居来,谁料刚刚进了院门便见到夫君出了门来。媳妇儿实在是高兴,想来是佛祖保佑。”
叶榆觉得一头冷汗,他这妻子着实不简单,一番话便即是驳了方才茱萸跟孙氏之言,更是将他康复出门之功不动声色的借着佛祖之说揽在了自个儿身上。要说为什么叶榆会认为陆问薇不简单,其实叶榆看的很明白,他刚才初见陆问薇,虽然时间很短,可在陆问薇神态中没有看出一分,欣喜之感,也看不到半分关怀。当然这些都是极为细微的神色,很难在几眼中便被捕捉到的,但是叶榆不一样,他向来极为擅长察言观色,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是看的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