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榆直接把粘在身侧的娇躯往一旁推了推,脸色不悦道:“谁醉了……”说着直接起了身凑到方景存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老方,感情呐深一口闷,感情浅呐舔一舔……”
方景存看叶榆的开始话说都不着调了,被这劝酒词一堵,便只得将满盏的酒喝了底朝天。
叶榆晃晃悠悠的到叶均面前:“量小非君子,不喝不丈夫。老弟,还不干了?”
叶均被呛了下,端起白瓷盏满杯下了肚。
“邹公子……”叶榆笑着凑到下个人面前。
邹晨也是醉的糊涂,直接拉过叶榆的手道:“我喝,我喝!可别公子公子的叫多见外。”
“一两二两漱漱口啊,三两四两不算酒啊,五两六两扶墙走啊,七两八两还在吼,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啊……”
方景存,叶均,邹晨喝。
“客人喝酒就得醉呐,要不主人多惭愧呐……”
叶均,邹晨再喝。
“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
方景存,叶均再喝。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连干三杯酒,你说苦不苦?”
叶均,跪。
“结识邹兄新朋友,不忘方兄老朋友……”
邹晨,方景存继续喝。
“要让客人喝好,自家先要喝倒!”
方景存再喝。
“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杯不能算。”
方景存,跪。
“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杯咱就干!”
邹晨,跪。
方景存倒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头简直挠墙了,不要脸啊……太不要脸了,有这么劝酒的么?他玩过诗酒令,飘过水流觞,投过壶,藏过钩,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粗俗直白劝酒词!
叶榆看着趴在桌子上再也起不来的三人,悠悠闲闲给自己道上一杯酒,小口细酌起来。心道,方景存啊方景存,你这次可是灌错人了,当年爷可是喝倒过多少大客户的。
“叶……叶公子……”岑菡在一旁傻了眼,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布局的人都倒了,这预计要上钩的人还好端端坐着。
叶榆看着身旁手足无措的美人,指了指叶均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岑菡怔怔的看着叶榆:“这……叶二公子……”
“对,叶家二公子,我亲弟弟。”叶榆拍了拍胸口道。
岑菡看了看叶榆,又看看醉的人事不省的叶均:“可是……可是我……”
叶榆安慰的拍了拍美人的肩膀道:“我俩是骑马来的,你看他醉成这幅样子显然是回不去了,方才你表哥说备好了厢房不是?这会岑小姐就帮忙让下人多多照拂一下我二弟,行吧?”
行吧……行么?岑菡的脑子打结了,她眼下需要捋一捋。她曾经是南方一商人手里养出来的“瘦马”,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备为富家妾。后来被方景存买了下来,处理干净了她的出身问题,并专门找人来教导她学习高门礼仪。
前些日子还为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方家的远房表姑娘”,为的就是今天晚上方景存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一定要跟叶家大公子扯出来点关系。其实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她这种出身怎么可能成为正经妻室,最多也就是个妾。叶家的家世地位自不必说,叶榆又是正经嫡长子。如今她是方家表姑娘的身份,那就是从方家出来的,今后便是在叶家也是能站得稳的。
岑菡只觉得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好,竟是撞上了这等好事。当然在这之前每天不分日夜的学习礼仪涵养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但想到今后锦衣玉食的日子,还是不免心生欢喜。
只待今晚一到,方景存灌醉了叶榆后,便顺理成章的将事情办妥当了就成。可眼下,本来一切很顺利的事情,变得不那么顺利了。叶榆一副清明的样子,并且似乎并没有被她美色所蛊惑。
她该怎么办?岑菡心里头有些急切起来,这时候叶榆指着叶均给她提了醒。
对啊,就算叶榆是醒着的,那叶均不是倒下了么?叶均也是叶家的嫡子,虽然不是嫡长,可也是正经叶家的公子。
叶榆的话让岑菡如醍醐灌顶,方景存想让她跟叶家搞出来点关系,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那不都是叶家的人么。坑哪个不是坑?
岑菡心一横,一咬牙道:“叶大公子放心,我这就唤人来将表哥他们扶去厢房休息,大公子也累了,也一同早些去歇着吧。”
叶榆笑着道:“不必,天算不得晚,我便先回去了。我这二弟便劳烦了。”
岑菡见叶榆神态清楚,想着若是留着,莫不要误了事才好,便不再出言挽留。看着叶榆起身有些浮醉的脚步,再看看醉倒的叶均,岑菡心里头也是有些微微窃喜的,虽然叶榆容貌生的也很好,可她却是打心里喜欢温润如玉般的叶家二公子的。
岑菡也顾不得方景存的交代了,赶忙命人将叶均几个人扶了下去。
叶榆坐在马上有些不稳,晚上天气微凉,风灌进耳朵里,酒劲一上来便没有方才那般清醒了。阿兆怕他从马上掉下来,便牵着马减慢了速度。
叶榆有些晕,但脑子还算是能转悠。那岑菡绝对不是什么“表妹”,方才岑菡的态度让叶榆似乎有些明白,方景存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只是不知道,用意为何。
但不管是何居心,明日里便知晓了。至少那岑菡是个美人,叶榆想着被他留在那里的叶均,想到一句话。
哥哥只能帮(坑)你到这了……
☆、第28章 醉酒
窗外银月如钩,陆问薇手中持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子,将多余的灯芯剪去。烛火在剪上跃跃欲动,将银剪灼镀上了一层橘色。
“姑娘还不歇息?”玉玦在一旁备了温水给陆问薇净手,看着陆问薇半披着件锦缎袍子,又道:“快要到冬季里了,库房那边昨个找我要了姑娘尺码,说是要裁冬衣。那边给了样料子,我明个儿给姑娘取来,姑娘且挑挑看。”
陆问薇将身上的显要滑落的袍子往上拉了拉,将银剪子搁置一旁:“有什么好挑的,你帮我看着选就是了。”
玉玦应下道:“是,往年里选的色素淡,今年姑娘新嫁大是要挑几匹鲜亮的颜色才好出门。”
陆问薇只是淡淡应下,又道:“过不些日子便是到了父亲的寿辰,却不知该是备上些什么礼物才好。”
听陆问薇这般说,玉玦也想起了陆老爷的生辰在即,只得道:“还有些日子,姑娘也莫要心急,老爷那里左右不差东西,姑娘用了心就好。”
陆问薇点头道:“只是该备下的还是要备下才是,算算日子二娘那再过个把月就要临盆,到时候家中添子,礼也是别岔了才好。”
玉玦点头应是,陆问薇口中的二娘就是陆老爷娶得续弦,眼下已是有了身孕。若是能得一子,倒也是陆老爷后继有人了。
陆问薇知道过不了多久她就有个小兄弟了,继母邵氏虽是将她往叶家的火坑推了一把,但对这个弟弟,陆问薇还是感激的。虽然不喜邵氏,可她的父亲盼了一辈子终是盼来个儿子为他支撑门户,如此也好。族中多少叔伯堂兄虎视眈眈的盯着父亲这些家业,若非是有亲子,父亲百年之后怕是也难安歇。多少门户因为分刮家业而闹得不可开交,手足间亦是如此,陆问薇并不希望父亲辛苦打下来的家业最终落入那些贪婪的族人手中。
陆问薇是女儿,又是嫁出去的姑娘,便是一百个说法,也没有为陆启之继承家业的可能。如此,那边只有继母腹中的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陆问薇指尖轻捏上鼻骨,微微闭上了眼睛。
玉玦半晌轻声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陆问薇手上一顿,半睁开眼睛看着玉玦:“你觉得我有心事?”
玉玦轻笑着绕到陆问薇身后,抬手替她散了发髻,乌黑柔亮的长发顺着玉玦的指尖全部滑落在陆问薇后背。玉玦伸出手稍稍梳理了两下:“我从小跟姑娘一起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姑娘有心事。”
陆问薇用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中带了几分疑惑:“可是都露在脸上了?”
玉玦摇了摇头:“不是,姑娘每次有心事时就忍不住去捏鼻骨。小时候是喜欢用指尖去挠的,有几次都给抓破了,后来夫人看见了,还把姑娘好生说了一顿。倒是一人一习性,玉蝉那丫头每次有心事就会不住的原地转圈圈来着……”
陆问薇听玉玦说起往事,也是送头稍稍轻松了些,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玉玦弯唇道:“那可不,姑娘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得,我呀别的不行,记性倒是好的呢。”
“瞅瞅,夸你一句,倒是知道顺杆爬了。”陆问薇打趣玉玦。
玉玦也不恼,从一旁拿了梳子替陆问薇顺了长发:“姑娘打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喜欢在心里头闷着,不吭不响的,倒是让我们看了揪心。那时候奴婢就总是劝,劝着姑娘能说与我听,可从小劝到大,却从未能从姑娘这劝出过话来。姑娘也别嫌我唠叨嘴,左右劝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
玉玦放下手中的梳子,将手轻轻放在陆问薇肩头,语气里带着担忧:“这般自己憋着,哪里会是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