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让你就事论事,没问你那些。”
鹂语见沈荣华变了脸,赶紧赔礼,说:“姑娘是主子,想让哪个丫头到身边伺候,是她的造化。江嬷嬷是二老爷的奶娘,姑娘敬她三分也应该,姑娘看上她调教的丫头也是她的荣幸。她要是连个丫头都不给,就太倚老卖老,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现在,府里好多丫头都想来伺候姑娘,跟奴婢说过的就有好几个。”
“知道了。”沈荣华暗自感叹,这三个丫头在她的前生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愧对也罢、让她厌恨也罢、让她仰望也罢。总之,她们是三个性情截然不同的人,通过对同一个问题的回答就可见分晓。今生,她要想扭转前世的惨剧败局,就要让她充分发挥各自的作用,而她前生的记忆仅做参考。
“这迎春花怎么都被削断枝条了?”雁鸣指着大门一侧大片的迎春花询问。
篱园大门两侧的空地上栽有大片的迎春花,是沈阁老亲手所植,花枝粗壮繁茂,修剪得也齐整。二月仲春将到,花枝已泛出青翠的颜色,小小的花骨朵已在枝头悄然萌生。而今,许多嫩枝被削掉,有的连根砍断,已零落成一片。
初霜上前看了看,说:“都是新茬儿,好像有人在这里打斗了,可惜了。”
沈荣华听她们说到迎春花,心里一颤,思绪瞬间又回到了前生,想起御赐左副督御史府里那大片的迎春花。叶绿如翠、花开金黄,本是仲春时节娇俏亮丽的风景,可留在她记忆里的永远是花落成泥的惨景和凄苦悲楚的绝望。
“你们都不知道吧?”鹂语清脆的声音中满含得意,没等别人问,又说:“今儿早晨,有两人在篱园门口打起来了,可厉害了,这花枝就是他们用刀剑削的。”
“是谁在这里打架?为什么打架?”沈荣华满心好奇,迎春花枝被削得七零八落,可见战况之激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惟对此就不闻不问吗?
“是两个衣饰华贵、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鹂语见沈荣华几人都看她,不由面色泛红,支吾几声,又说:“听宝旺说那两人一个是谨亲王府的三公子,一个是老欺负四老爷的连大人,他们为抓谨亲王府的小王爷打架。”
谨亲王府三公子是谨亲王的侧妃所生,名萧冶,喜欢摆枪弄棒。前世,他追随神威将军平定漠北,立下赫战功,被封为平北将军。当时,因江阳县主替沈荣华说话,谨亲王府都被杜昶等人算计了。他凯旋归来,才缓解了谨亲王府的危局。
“怎么打到篱园门口了?”沈荣华暗自为萧冲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事,让这两座冰山打起来,能有他的好果子吃才怪。
鹂语偷偷扫了沈荣华一眼,低下头,嗫嚅道:“奴婢、奴婢只是……”
沈荣华摇头轻叹,说:“鹂语,你最是机灵真爽,有什么私话需吞吞吐吐?”
“奴婢、奴婢是怕姑娘听了生气,姑娘病刚好,要是再病了怎么办?”鹂语挠着耳边的碎发,偷眼扫视沈荣华,忖度着该怎么跟沈荣华说。
“你以为你们家姑娘是琉璃人吗?几句闲话就能气病?你直说便罢,就是真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你我主仆同处一道屋檐下,也该荣辱与共才是。”
“姑娘说得是,有人给姑娘泼脏水,做奴婢的也没脸。刚才,奴婢同几个丫头婆子大吵了一架,就是因为她们胡说姑娘,江嬷嬷还为这事骂了奴婢。”鹂语趁机把和丫头婆子吵架的事说出来让沈荣华给她做主,又告了江嬷嬷一状。
“你忠心护主,我该赏你才是,江嬷嬷那里,我自会为你通融,你说吧!”
鹂语吃了定心丸,有了底气,咬了咬嘴唇说:“今儿一大早,奴婢刚起来收拾妥当,就听到大门口有人吵嚷。奴婢怕有什么事,也想为姑娘打听消息,赶紧跑到大门口去看。一个被称做小王爷的人带着几个随从被江嬷嬷和几个婆子堵到了门口。那个小王爷非吵着要见姑娘,说他是姑娘的人,他遇到危险,姑娘不能不管。不管他怎么说,江嬷嬷都不让进来,急得他的随从都给江嬷嬷跪下了。四老爷和杨管事也出来了,四老爷一听说是小王爷,就要放那人进来。江嬷嬷说事关姑娘的名声,不能让外男随便进来,还跟四老爷争执了几句。”
沈荣华紧紧皱眉,萧冲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堂堂谨王府的小王爷遇到危险竟然找她来求救,这哪儿挨哪儿?萧冲本来就是说话不经大脑的人,着了急更是口不择言,要是有心之人拿他的话做文章,肯定会给沈荣华惹来不大不小的麻烦。最可恨的是沈惟,同沈慷一样好攀附权贵,谄媚巴结连自己的脸都不要,还会顾及别人的名声?还好有江嬷嬷这样的管事,否则不知又要弄出什么丢人的事。
鹂语见沈荣华蹙眉沉思,不敢再说,直到沈荣华催促她才接着说。
“他们正僵持,就有一个男子带着几名侍卫追上来,那男子就是谨亲王府的三公子。那小王爷一见三公子,叫得比挨宰的猪还惨,边嚎叫边向姑娘求救。三公子呵退江嬷嬷、四老爷和仆从下人,刚要抓小王爷,就被从天上飞下来的连大人拦住了。三公子不让连大人多管闲事,说是谨亲王让他来抓小王爷回京城。连大人说小王爷既是姑娘的人,就是他的人,这闲事他管定了。两人说了不过三五句话,就打起来了,打了有一刻钟,才被大长公主派来的人劝下了。”
什么叫是她的人就是他的人?沈荣华千思百转,也没绕过这个弯。这连成骏也太……总之,他跟萧冲一路货色,遇到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
沈荣华咬牙冷哼,问:“后来呢?”
“后来大长公主派来的人说要送小王爷回京城,三公子和连大人就各自走了。”鹂语见沈荣华并没有羞赧怒意,才说:“四老爷说姑娘在篱园也不安分,还说江嬷嬷管教不利,还骂了人,好多丫头婆子都偷偷议论姑娘呢。”
“清者自清,对一些闲事闲话最好就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再说四老爷是长辈,他不尊重,我们也要尊重他不是?你们都记住我的话,听到了吗?”
“是,姑娘。”三人齐声应下。
“我们回去吧!”沈荣华让初霜和雁鸣跟她回去,又对鹂语说:“我不想在院子里拘着你,你可以出去玩,待人遇事机灵些,碰到江嬷嬷多说几句好话。”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鹂语冲沈荣华行了礼就匆匆跑开了。
沈荣华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雁鸣,你回去告诉周嬷嬷,给我做四种精致香甜的点心,我送人用。初霜,你陪我到外面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是,姑娘。”
雁鸣回了茗芷苑,初霜陪沈荣华朝揽月庵的方向漫步。一路走去,沈荣华眉头微皱,默不作声,初霜跟在她身后,也一言不发,主仆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初霜,你见过长生果吗?”沈荣华看似无意地询问,却是一种试探。
前世,柳非鱼在盛月皇朝境内种出长生果,这是她对朝廷的功劳之一。现在的柳非鱼还是沈家一个签了死契的普通丫头,离她名扬朝野还有四五的时间。如果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这四五年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彻底改变了她呢?
“回姑娘,奴婢被卖到沈家,才知道世上有长生果这种东西。以前,奴婢一下在绣房当差,没在主子身边伺候,从未见过长生果。昨天,听小丫头说李嬷嬷给姑娘送了一袋长生果,姑娘让人烤了吃,还赏了她们几颗,很是香甜。”初霜的回答很实在,但她说话时目光游离,似乎还有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初霜,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说的话半真半假。”沈荣华一双美目中流露出真挚的笑容,似乎在温暖宽慰初霜放下一切警惕与防备。她认为初霜没说实话只是凭此时的感觉和前世的记忆来判断的,从初霜那番话里却找不到半句假话。
“姑娘的眼睛也太亮了,一点也不象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儿。”初霜并没有否定或反驳沈荣华的话,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说是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初霜是沈家移居津州后才买来的丫头,因她在家里做过针线活儿,就被分到绣房。在绣房当差时,就常听人说府里的二姑娘最得老太爷喜爱,最是尊贵漂亮,待人也最和气友善。老太爷一死,众人对二姑娘的评说全变了,什么脏言秽语都敢用来埋汰二姑娘。她因惹怒的四太太吴氏,才被打了顿,分到沈荣华房里做一等丫头。起初,她还悬着心,慢慢的,就觉察出二姑娘决不是一个简单的受气包。
“祖父去世之后,我受了那么多委屈,紧接着,母亲和弟弟也离我而去,我的身份也变了,父亲又是个散漫的人,不能倚仗。我也十几岁了,不再是小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想不长大,行吗?其实我也不想长大。”沈荣华的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真挚,她要证实自己的假想,就要用最真实的言辞打动初霜。
“奴婢生在贫困之家,自幼受尽了苦,不得已卖身为奴。姑娘生在锦绣富贵之乡,也有说不尽的苦楚,好在姑娘是自强的人,长大了才有担当。”初霜同情沈荣华,也佩服沈荣华,很庆幸自己跟了这样的主子,但仍对这个主子心存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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