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昶昨天被一群婆子带到郊外的宅子里验身了,今天上午才回到端宁公主府,是被抬回去的。他眼圈发青,面色潮红,好像虚脱一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婆子们一致说他身体不行,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晨,将近一天的时间,还吃了药,连三十次都没做够,浑身就软成了一滩泥,就怎么拨弄都起不来了。
端宁公主让人喂了杜昶几粒强心的药丸,让人给他收拾了一番,就送回杜家去了。验身的环节没通过,端宁公主不会招他做驸马,这也是提前说好的,谁也不能说什么。其实她根本就没想在林登和杜昶等学子中选驸马,她以选驸马为借口,就是想惩治他们。废了杜昶,毁了林登,五皇子刚培养的左膀右臂就断了。
有气无力的杜昶被送回杜家,躺在架子床上,连声都不吭了。杜昶的母亲郑氏见杜昶变成这副样子,赶紧让人请大夫来诊治,又把杜纺叫来了。大夫说杜昶纵欲过度,极有可能终生不举,先给开了几副药让他慢慢调整,再观察情况。
杜昶的母亲郑氏听说儿子有可能废了,急了嚎啕大哭,赶紧叫下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又叫嚣着让杜纺替杜昶讨公道报仇。下人说了端宁公主选婿之事,又说杜昶想做驸马,被几个婆子弄去验身才变成这样。郑氏和杜纺都听说端宁公主中了淫欢蛊,需要男人交欢解蛊,杜昶愿意做驸马,被折腾成这样也正常。只是这验身没通过,又给送回来,就让他们倍感窝囊,却敢怒不敢言。
嫡子被切掉了男根,废了,私生子又有可能终生不举,也废了。杜纺唉声叹气、怨天尤人,一再堵咒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埋怨老天偏偏让他断子绝孙。杜氏哭了一会儿,慢慢冷静下来,就同杜纺商量怎么替儿子遮掩。
正巧沈臻静听说杜昶病了,不顾矜持,赶过来探望。郑氏知道沈臻静喜欢杜昶,杜昶却不喜欢沈臻静,她也看不上沈臻静。可现在儿子有可能废了,最好的遮掩方式就是为他定一门亲事,能马上成亲最好,生不出孩子也要埋怨女的。
一个月之后,杜家请媒人保媒,定下了杜昶和沈臻静的亲事。因沈臻静在孝期,没正式过礼,说是等她出孝之后,大小礼一起过,随后就准备成亲。
沈荣华听说杜昶和沈臻静定亲了,狂笑了一阵子,把丫头吓得不轻。真是缘份哪!这对人渣又凑到一起了,正好,她可以把他们一并除了,省费两次功夫。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沈荣华听山竹讲了杜昶的情况,心里涌动着阴涩涩的欣喜,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倍感解气,正要感慨一番,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吓了她一跳。
“占了谁的便宜?做了什么亏心事?脸都笑开花了。”连成骏的手离开沈荣华的肩膀,不是直接离开,而是慢慢滑下去的,虽然是往后滑,姿势也很暧昧。
“用你管?”沈荣华甩开他的手,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山竹年纪不大,她一直不明白杜昶变成了废人,怎么沈荣华就这么开心。连成骏以眼神询问她,想知道沈荣华拣到了什么宝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北越公主问你安排完毕没有,叫你过去说话。”
“我这就去。”沈荣华跟山竹交待了几句,没理会连成骏,走了几步,转头又回来,冲连成骏挑逗一笑,低声问:“依你之见,北越公主是什么性情的人?”
“怪人。”连成骏早就编好了一堆词,要阐述北越公主怎么怪。
“她长什么样?”沈荣华不按常理问话。
“不知道,我没看过正脸。”连成骏眸光一转,满脸促狭,“她洗澡的时候……”
“你看过她洗澡?你……”沈荣华的声音拨高,吸引了诸多惊诧的目光。
“你干吗这么大声?差死了,没脸见人了。”连成骏双手捂着脸,嘟囔着快步走开。他见沈荣华没追上来,回头看到她正跟沐川槿的下人说话,他狡黠一笑。
这一回沈荣华又要大伤脑筋,不问出个所以然是不会罢休的。他故意抛出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题,就是想看沈荣华拈酸吃醋的样子。一见她泛酸,他的心就甜透了,足以让他回味多时。他是矫情人,心里充满深情厚爱,却不善于表达。而沈荣华比他要干脆、要直接,喜欢就是喜欢,那颗心灿烂得如夏花一般。
自去年寒冬救了沈荣华,两人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可每一次都能在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迹。日子长了,印迹深了,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心意也渐渐明了。总想朝夕相伴,却不得不分开,不管分开多久,两人在心里从来没生疏过。
他认为这就是情,一双人,一世情,值得他此生珍惜、向往。
沈荣华现在还不满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他还要等两年。等待也好,那份情会因为等待而在彼此心里沉淀、升华、渗透,蔓延整个身心。他想定亲、想成亲会面对很多问题,但他坚信只要他喜欢、他努力,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请问芳华县主,贵国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多人来提醒我们公主注意安全?”问话的人是北越公主陪嫁的女官,她眉头紧皱眉,显然很担心。
“没事没事,他们是例行提醒。”沈荣华忍不住又笑了。
王忠越狱令她害怕担忧,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倍感沉重。但杜昶变成废人对她来说是一个充满阴暗意味得好消息,正好调解她压抑沉闷的心情。杜昶及杜家会不会反击报复,有端宁公主在,她也不用考虑,她只管等着看热闹就好。
看到她笑得很轻松,北越国女官才放下了心,引着她去见沐川槿。
“你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不成熟。”沐川槿见沈荣华进来,就板着脸抛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背着手在房里挪步,一副深沉的模样,庄重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沈荣华本来就高兴,一看沐川槿装模作样、标榜成熟,她忍俊不住,笑出了声。她怕沐川槿尴尬,赶紧见礼,说了一堆喜庆话,可也没能让沐川槿放松。
沐川槿个子很高,因年纪不大,身材显得很消瘦。她的眉眼脸型与白泷玛有几分象,只是皮肤微黑,眸光清亮有神,周身洋溢着飒飒英姿。她板脸沉思、故作老成,故意遮掩少女的灵动和清纯,神态看上去就有几分不伦不类了。
“公主,你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还是坐下来歇一会儿,我给你讲讲我们国家的风士人情。”沈荣华的语气极尽温柔,总想让沐川槿放下架子,轻松一点。
“不用。”沐川槿很冷漠地制止了沈荣华,很不耐烦地注视她,说:“我不喜欢谄媚巴结的人,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不喜欢别人跟我走得太近。”
“哦!那你喜欢什么?”
“不知道。”沐川槿很生硬地回了一句,又补充道:“你不说话,我还能接受。”
沈荣华呲了呲牙,又紧紧闭上嘴,很随意地坐到椅子上,很认真地注视着沐川槿。这人性情真是古怪,难怪连成骏说她是怪人,不过她怪得挺可笑。
“你看我干什么?”沐川槿使劲看着沈荣华,好像刚才被沈荣华看了许久,她吃了亏一样,“说话呀!你不是很爱说话吗?怎么这会儿不说了?”
“我……”
“你还是别说了,我不喜欢你说话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人心烦。”
人家高兴,你还不允许人家表现出来吗?真是个怪人。沈荣华斜了沐川槿一眼,闭上嘴,捂住脸,偷偷发笑。听说杜昶倒了终生大霉,可能一辈子不挺,她忍不住,就是想笑。可能沐川槿背景离乡,思亲情切,看到她笑觉得刺眼吧!
沐川槿背着手,在屋里挪来挪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转得沈荣华都头昏目眩了,她才坐下来。看到沈荣华快睡着了,她吼了一嗓子,吓得沈荣华一下子跳起来了。因为王忠越狱,沈荣华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刚放松,那根弦又崩紧了。
“你干什么?”沈荣华很不耐烦地询问。
“你是来陪我说话的,怎么就睡着了?”
“我是来陪你说话的,可我说话,你嫌烦,我不说话了,你又强调我是来陪你说话的。你对我都这样,不知道你对下人有多么严苛,你一直都是这么难伺候的人吗?”沈荣华站起来,很不悦地注视沐川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让我来陪你说话,这份荣幸我无福消受,还请公主另找他人,告辞。”
沐川槿看到沈荣华往外走,用办跺了跺脚,说:“是连参领很会说话,还说他喜欢你、不喜欢我,我想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找你来说话了。”
沈荣华听这番话不对味,忙回头问:“你喜欢他?喜欢连参领?”
“不喜欢,天神作证,我半点都不喜欢他。”沐川槿怕沈荣华不信,赶紧补充说:“看到他那张恭恭敬敬,拒人千里的脸,我就想抽他耳光,狠狠抽他。”
“那你去抽他吧!”沈荣华恶作剧一笑,又说:“他偷看你洗澡了。”
“啊?他在哪儿?”沐川槿一下子从房间跃到了院子里,可见功夫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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