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了么?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她有些不解地凝望着仿佛敛去了所有锋芒,变得温柔如水的男子。
赵弘佑心中欣喜,她会主动抱自己,可见是并不排斥自己的,这样就好,不排斥就好。
迈着沉稳的脚步抱着苏沁琬坐到了湘妃榻上,健实的臂膀依然松松地环住她的腰肢,若不是怕她会不自在,他是很希望一如曾经许多次一般,将她搂在身前,肆意怜爱。
见小姑娘仍是有些傻乎乎的不知反应,他趁机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还是没反应,再亲了亲,眼看着苏沁琬鼻子皱了皱,赵弘佑连忙起身倒了杯茶放在她手上,噙笑柔声叮嘱,“画了那般久,口也有些干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好。”苏沁琬顺从地接着,却并不喝,只是歪着脑袋偷偷打量着他,待确信他脸上并不见异样,依然带着柔和的浅笑,这才将茶碗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那日可是吓到你了?”接过已经空了的茶碗放到一边,他紧紧地包着那双柔软的小手,满眼真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
苏沁琬瞳孔缩了缩,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就连身子也僵了起来,被他那双大掌包着的小手抽了抽欲离开,可不得法。
赵弘佑心中又是一痛,暗自苦笑一声,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日是我不好,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难过小狐狸再不愿与我亲近。”见苏沁琬那轻微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赵弘佑压下心中苦涩,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着。
苏沁琬轻咬着唇瓣,眼前的男子,她实在无法将他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当今皇上联系起来,心里有些酸,可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无论是父母在世时,还是后来投奔孙家,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反复无常,也从没有人冲她发过脾气,可眼前这位男子,却将这些‘没有’全部做了一遍。
若是按她早些年在家中的性子,她定是要从此再不与他往来的,可如今的她却早已没了任性的资本。况且,这个人,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低声软语地向她展示心中的难过,为的竟是觉得她再也不愿与他亲近。
“……不是的,我只是,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温柔,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于悲伤难过,也许是不习惯他突然变得如此、如此不像往日的他,苏沁琬忍不住轻声辩解。
的确,撇开身份地位,单是以他曾经待自己的那些好,她也不曾想过再不与他亲近。况且,这些事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手上。
自进宫以来,他便是与她最亲近之人了,哪怕曾经他别有心思,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然爆发不知名的脾气,可那些习惯性的亲近早已深入骨髓。
赵弘佑先是一怔,随后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他轻轻地抚上那细滑白皙的脸颊,哑声道,“是我不好,这才吓到了小狐狸,日后再也不会了,你可信我?”
苏沁琬惊讶地微张着嘴,有些意外他竟会如此向自己保证,并且,将姿态摆得如此的低。他是皇帝啊,那个凛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总会板着脸说她没规没矩的皇上啊!
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的复杂,心,不可抑制地开始乱了……
“我,臣妾,臣妾不知道……”她胡乱地应了句,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知道自己日后该如何与这样反常的他相处。
赵弘佑脸色白了白,薄唇紧紧抿着,心却感到一阵揪痛。
他的小狐狸不知该信不该信他,他已经让他的小狐狸开始无法信任了么?
“不妨事,不妨事的,就这样便好,咱们时时一处……”轻轻搂着她靠在胸膛上,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后沙哑着声音道。
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曾经那样黏他的小狐狸都被他后来的反常吓到不敢亲近,如今,不如再让另一种‘反常’将她的心拉回来。
总归,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苏沁琬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头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呯呯呯’的一下又一下,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她不懂他这般变化是为了什么,也不想深究,他若对自己好,那她自然乐于接受;若他哪一日不愿意对她好了,她也不会纠缠不休,自艾自怜。
想明白这点,她便心安理得地往那宽厚的怀抱钻了钻,脸蛋在那胸膛上蹭了蹭。
她这最是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赵弘佑一下便红了眼,他强压着心中激动,颤抖着将她搂得紧了些,又怕力度过重会让她不适,是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掌握着。
苏沁琬本以为他的异样最多不过几日,很快便会回复正常,可一连半个月过去了,对方依然如此。
她烦恼地挠挠头,觉得自己这半个多月快要被那个极度黏人的皇上逼疯了。
他多是在晚膳前过来的,陪着她用了膳,又牵着她在怡祥宫的园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消食,期间一直牢牢地牵着她的手,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与当初那个一到了外头,便恨不得与她保持距离,以防有损帝王威严的男子判若两人。
她挣脱不得,便也随他去了。
晚上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时,他也一定要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嫌一个动作保持久了不舒服,用力挣脱他的禁锢,可一转身,便对上那张黯然神伤的脸庞,于是,她居然便感到了小小的内疚,只能乖乖地又将手塞进那个大掌中,然后,看着那张黯然的脸瞬间展现欢喜的笑容。
好吧,她承认自己受软不受硬,她无法抵挡一个强势尊贵的男子,每被她小小地反抗时,冲她露出那种像要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眼神,那一刻的负罪内疚感,简直是来势汹汹!
次日一早,必是他比她起得早,然后像念经一般在她耳边唤‘小狐狸小狐狸’,恼得她直接便背过身去,‘呼啦’一下扯过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掩了起来。
当她起来梳洗完毕,便看到郭富贵那个小徒弟笑眯眯地出现眼前,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接娘娘到龙乾宫用早膳。
她结结巴巴地表示要先到漱勤殿请安,可那小太监却明确表示皇上只让娘娘起后便往龙乾宫,并不曾提请安一事。
苏沁琬无奈,只得顺从地上了往龙乾宫的轿辇。
本以为只是用个早膳,用完便可以离开了,毕竟皇上接下来还有政事要处理,哪想到他居然在龙乾宫辟出一个小小的书房来,只说觉得她画工未够,虽得多练,日后用过了早膳便完成他布置的作业,期间他会不定时过来检查。
他真的是时不时过来检查!
这日,苏沁琬又被要求作画,忍了半个多月,她再多的耐性也被耗尽了,恼怒地瞪着他,“臣妾不过闲来无事画上一画,又不想当画匠!”
赵弘佑甚是欢喜,只觉得眼前姑娘一颦一笑,一嗔一恼都是那么勾人,可他好不容易才令她放下了拘束,偶尔也展露小性子,所以哪怕他恨不得搂她入怀肆意爱怜,可也怕又吓到她,只能愈发温柔地道,“便当在此陪陪我,可好?”
“皇上也有事要忙,况且又不在同一处,怎样是陪?”苏沁琬撅着嘴,毫不客气地反问。
“我就在隔壁殿上,与此一墙之隔……”眼带宠溺地望着她,哪怕一墙之隔,只要知道她在身边,他便觉得身心愉悦。
“不好不好,就不好,我要回怡祥宫,我不要在此处!”苏沁琬说他不过,直接便耍起赖来。
赵弘佑脸上的笑意很快便又敛了下去,苦涩地勾勾嘴角。
苏沁琬自是察觉他的变化,可却狠下心只当不知,胡乱行了礼便飞快地离开了。
她最讨厌作画,最讨厌心软,最讨厌这样的皇上了!
望着她飞快离开的身影,赵弘佑神色黯然地跌坐在椅上,满是失落地喃喃,“还是不行么……”
他很喜欢她,所以想时时处处有她的陪伴,这半个多月来他便是这般做的,也明显地察觉原对他的过度触碰会不自然的小狐狸,如今已经又开始慢慢习惯他了。
他以为,只要再坚持一阵子,当初那个会在他怀中撒娇耍赖打滚的小狐狸便会回来了,他又可以肆意地抱她、亲她、爱她,可如今看来,还差得远啊!
☆、122
苏沁琬一溜烟地出了房门,待确定身后无人追上,她才放缓脚步。
偶尔作画是兴致,可天天被人逼着学可就不美妙了。
“臣凌渊见过昭仪娘娘!”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的声音将她唬了一跳,待听清楚对方的话,她又惊又喜地转过身去,果然见凌渊含笑站于几步之遥,正朝她拱手行礼。
“凌……大人免礼。”心中的激动欢喜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她左右望望,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他人,这才小小声地道,“凌哥哥,此处不便说话啊!”
凌渊失笑,若他与她想在宫中说说话,最安全的便是龙乾宫了。
“无妨,娘娘近来一切可好?”他恍然不觉苏沁琬的担心,笑意融融地问。
苏沁琬蹙着眉疑惑地望着他,只是转念一想便也放下心来,凌哥哥向来便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既说无妨,那必定是无妨的,是以她也笑着回道,“都好,劳大人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