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眸光中蓦然腾起两簇火焰。
齐家还鼓动不了莫灵儿动手?
简直眼高心窄成不了大事!
岳筝很无奈地在小家伙的要求下给小狐狸喂了一杯蜂蜜水,让他睡觉,摇头,让他背会书,摇头。
“那娘回房了。”岳筝好笑道。
“不要,娘亲,我听故事,你给我讲故事听。”曲儿说道。
“好”,岳筝见他双目尽是期盼,便笑应道:“不过你先躺在被窝里,这样听着多舒服啊。”
小孩子眼光微闪,却是听话地低头脱下了鞋子,一骨碌就钻到被窝里。岳筝又把他捞出来,脱了外面的小衣裳,才把儿子塞到被窝里。
一抬眼却是看见小家伙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他,按着记忆中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讲了起来。
直到儿子眼皮渐渐合住,岳筝才起身出去。
没注意到她才起身,小家伙就激灵似的一动。
朔儿进来,看见在床上坐着的人先是一惊,随即问道:“少……曲儿,你怎么又起来了?奶奶不是说你睡着了?”
“嗯”,曲儿道:“本来就要睡着了,娘亲太心急了吧,她一动就把我给吵醒了。”
朔儿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现在躺下来,继续睡吧,我就在外面。”
曲儿这才又拉了被子,躺下来,双眼却是看着朔儿道:“你会一直跟我作伴?我什么时候叫你都过来吧?”
朔儿看着那眼睛心里蓦地一酸,郑重地点头道:“你一叫我就听见了。”
“好”,曲儿笑道。
朔儿想了想,犹犹豫豫地道:“刚才,你为什么要踢小狐狸?上一次,你也踢它了吧?”
曲儿怔怔地看着他,嗫嚅道:“你看见了?”
“嗯”,朔儿说道:“小狐狸没有娘,孤零零一个,以后你别总踢他了。”
曲儿却突然拉过被子盖住了眼睛,停了好久才应了一声。
……
岳筝回到房间,不意容成独还在,笑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对着她这一张笑脸,容成独满腹的怒火像是被浇上一瓢冷水,着着不起来,灭灭不下去,只突突地冒着青烟。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岳筝坐下吃饭,顺便笑着说道。不过饭菜却还是热的,她顿了一瞬。
“本王到现在,还未用饭”,他一字一句道。
“那一起吃吧”,岳筝噗嗤笑了,并递了筷子给他。
容成独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不过却不动筷子。
“你这样,真的让我挺为难的”,她低头吃了两粒米,他之生气和之所以生气她不是看不出来。
“我的儿子,我当然心疼,关心一下并不过分。”岳筝沉思着说道:“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日子岂不是很憋屈。”
容成独差点没气岔气,手中一直握着的筷子也被他拍到了桌子上。“筝筝,你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她问道。
“希望你不要太霸道,当然了,更希望你能把曲儿也当儿子一样来疼。”她明确地说道。
“我说过,我会视他如亲生。”容成独清清冷冷的,已经恢复了从容。
岳筝暗叹一口气,“那你就别生气了。”她说道。
容成独面色更显清冷,没有应答。刚才的话里,就是这意思吗?
……
灯节当天,陆鸿便收到了陆东的书信,言三天后当带着人抵京。明黄的灯光下,陆鸿坐卧不安,怯懦、欣喜、期待或者其他的什么心情,让他不敢去审问下午时已被带进府中的,陆东找到的筝儿的女友。
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陆鸿心中才平静下来。不期然的,眼前又出现了她今日的模样。那一袭清晰地晕染着典雅花纹的淡白外罩纱衣,给她的容颜增添了说不出的清丽。
只看那典雅的气度,定是容成独的手笔,竟然印染而成,真是费尽心思啊!
陆东此时在外求见,他已自动去领了刑罚。领的心甘情愿!被王府的侍卫那样耍,不让人把脊背杖开花,心中便实在难熬,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东进来,无声施礼,然后开始回话。
“那妇人姓黄名瑞雪,当年与岳夫人家中比邻而居,据说她们自小亲厚,无话不谈。”
“属下此次一路秘密探查,发现就连岳夫人亲族五服之内的人,都在当初我们去岳家村查问的第二天就被遣走。看迹象,是王爷手下的护卫无疑。”
“我们找到了三家,问过知道黄瑞雪与岳夫人关系最笃,便带了她过来,此外还有两个与岳夫人之父相交不错的人,据称是岳夫人的伯叔。”
陆鸿一直静静地听着,几乎无半点一样,只是紧握着椅子的大手,暴露了他的情绪。那么早就被策划了,还真不愧是防患于未然的有名的金川王。
但是,有的患,是如何也无法防的。
接下来,就该他反击了。
陆鸿命陆东将人带了过来。
“说吧,与筝儿,岳筝,你们是什么关系,她的儿子是哪里来的?当初如何称是岳传的?”他只沉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三人一时无声。
“不说,就永远都别回家。”陆鸿看着三人,声音狠厉起来。
瑞儿想起几个月前的经历,想起家中相公儿女,忍不住哭了起来:“筝筝,你这个祸害。”
陆鸿听到那个称呼,心中震悚,将手边的被子往地上狠狠一掷,大喝一声道:“说!”
“嘴真硬啊”,陆鸿眯起了眼睛,随即声音轻忽道:“陆东,这几个的家人,可一同带来了?”
陆东被这样的将军镇住了,就是对待俘虏,也没有胁迫过其家眷。
“将军,这……”陆东说着半跪了下来。
“没带?没关系,再跑一趟带来即可,到时你们一日不开口,本将就斩一个。”陆鸿不甚在意地说道。
心却已经紧缩成一团了。今天不问出个子丑寅卯,还真对不起容成独那边的策划。
“民妇与筝筝自小一起长大,算是闺中密友。曲儿,他确切是谁的,民妇也不知晓。只知那年夏天,筝筝去界村山……”
“……”
一个时辰之后,陆鸿出房来。直直地回卧房中,却被门槛绊住了,婢女连忙过来扶住,“少爷,您?”
陆鸿回神,摆了摆手示意房中的婢女下去。
知道了,这下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都知道了,她怎么样在那日之后郁郁寡欢,怎么样承受着失去父亲的痛苦,怎么样在仓皇中嫁给了莫北轩,怎么样在村人的唾骂中生出曲儿,怎么样经受莫家人的嘲笑。
甚至,莫北轩与齐若兰成亲那天,她差点被岳传,那个所谓的曲儿的父亲的人侮辱,差点流血死亡。
是那个妇人恰巧回娘家,去看了,帮她上了药。
而他呢,他当初也在岳家村,他在界村山,口口声声要找她,却竟然在那一天,她差点就死了。
陆鸿突然发狂一样地甩给了自己几巴掌。竟然让妻儿受了那么多苦,他一点都不知道。
更可恨容成独,明明知晓,却这样从中作梗!
岳传喝醉淹死了?能有那么简单吗?
陆鸿眼中迸发出了狠厉的光芒,死了也活该。
他又颓然失神,筝儿果然是恨他的。她与那妇人提过一句,恨不能食他血肉!但是听到她对他有那么强烈的恨意,他却又不怕了。
有恨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强吧,况且他们还有曲儿,再多的恨,也会慢慢消散的。
陆鸿却在眨眼间又冲出了房间,直到那妇人所居的客房,踹开了房门,他问道:“她可曾跟你提过,一枚断玉。”
“没有”,眼眶依然发红的瑞儿有些呆呆地回道。
没有?
陆鸿转身离开。
是太恨,就扔了吗?
……
一向清冷淡雅的容成独将拳头狠狠地挥向了陆鸿。
侍立在旁的几个婢女吓得头不敢抬气不敢喘。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缕空气遁去,可是陆将军只不过是说了曾经与一个女子的欢好,就算是露骨些,听得她们不自觉间脸红,但一向清冷什么都不在眼中的王爷,何至于打人。
曾经的王爷,就是见到那些浑身不着寸缕的佳丽也不见过有半点神色波动。
难道自己不喜欢与女子那什么,就连着风月事也不爱听了?可是王爷手中,也不是没有拿过那些绘图啊!
婢女越是害怕,思维倒越是活跃起来。
陆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没有来得及躲开,却不在意地摸了摸嘴角的血丝说道:“她在我身下如风中落叶般的颤抖,当真是令我痴迷,几年不忘。待找到她,请你一杯喜酒。”
噗!陆鸿嘴角又挨了一拳。
容成独脸色中从未有过的阴骘。
“你若活得不耐烦了,大可直说。”他清冷的嗓音满是压抑,压抑着的怒气。
“我不过是说说曾经的一个女人,与想不想活有什么关系?”陆鸿沾了沾嘴角的血迹,不甚在意地说道。
“还是允梅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着,直视着容成独。
容成独一下子镇静下来,看来,陆鸿是发现了,如何发现的?哦,或者说早就发现了,不是那日还要跟她求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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