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的人群蓦地一静,随即就有人吼:“你这芝麻豆大的官,凭什么管我们金川的事。”
“是啊”
“就是”
“赶出去”
虽然这些围看的人确实被那人说的愧疚了,但是他们就是错了,轮得着他说吗?还有,他们金川这种出来碰瓷的渣也很少的行不行?
“哎呀,别吵了”,柔亮的女声再次响起:“人家又没说我们,是说那些骗人的人呢。”
要急眼的男人都被这声音安抚了,就是妇人女子,也都朝声音的主人看了好几眼。
小贩觉得不妙想走,但还是舍不得,那一个瓶子的本的收回来吧。正要拉着那官要个本钱,就听见那女子喊了一声道:“周大哥,方大哥,这里有个乱摆摊的,快赶走吧。”
周兵,方胜,两个负责这一块的衙役听人说这边吵闹,就赶了过来,看到桃坞和小文时眼睛均是一亮。
都是熟人,这两个衙役巡逻期间,有时也会逛到两个街口那边的彩绣庄。
“怎么回事?”周兵过去就抓住了小贩:“二来子,又是你,不是都找人给你佃了两亩水田,还干这事?”
熟悉二来子的人不少,他也只吭外来商贾,所以看见的人一般都不点破。
二来子忙作揖鞠躬的,好话不停:“周哥,周爷,俺就是习惯了,一时手痒。”其实是改不掉好吃懒做的毛病,知道新年开市了往来的商贾定然多,就想碰碰运气。
“您这次就当没看见我?”二来子谄媚道。
“回去做记录吧你,去北郭伐一个月木头这次。”周兵抓着二来子,严肃喝道。
伐一个月木头,确实有点多,可谁让心中恋慕的姑娘在眼前呢。不过周兵知道彩绣庄不简单,只敢偷偷想想。
方胜也不忘表现,训了二来子两句,又问两个姑娘道:“你们没吓着吧。”
“我们难道是胆小鬼吗?”桃坞笑道。
方胜挠了挠头,驱散人群,就跟周兵带着二来子走了,二来子一直在谄媚求情:“周爷爷啊,一出正月都农忙呢,我活儿耽误不起啊。”
“方爷爷啊,我的地没收成,到时候夫君大人还得头疼啊。”
桃坞和小文听着都笑了。
梅培这时见路面清净了,便走过来作揖道谢:“两位姑娘,刚才多谢你们给在下解围。”
“不用谢了”,桃坞说道:“不过我们金川的人都挺好呢,就是刚才那碰瓷的,也不是真的坏。”
桃坞的话被刚才没走的一老爷子听到,伸出大拇指道:“小姑娘说的好,做的也好。”
刚才对这衙役没提碰瓷,就是跟金川人留面子啊。
“我刚才还想,若二来子一直不松口,我就帮着讲讲价,‘帮’他骗个一两银子。”老者又说道。
几人皆笑。
梅培暗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方风水一方人情吧。
“那这位大人回去了可不要说我们金川的坏话呀。”桃坞几分打趣道。
“真是个妙人儿啊”,斜对面茶楼上的赵大人笑赞道。
刘大人点头。
“不知是谁家的丫头?”一个人道:“看样子定是富贵之家。”
“问问”,还有人道。
“张目听说了,不得说我们色鬼?”刘大人道。
“潜之就是夫纲不振”,赵大人说道。突然眼神一利,却又笑道:“咱们不用做色鬼了,有人抢先了。”
众人在透过窗户看去,就见那南海沿子的穷官对着刚才那丫头左拦右挡地纠缠不休。
桃坞简直要气炸了,这好好地说着话呢,有上前就拉人家衣服的吗?
梅培被打了一巴掌不放开,只是一直问道:“你这衣裳,这布,怎么染的?能不能买给我些?”
他们那里的富户都穿染布,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丝毫不晕的。
这花!梅培有些激动地抓着桃坞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扯、搓那布料。
小文急得拉住他就拽:“你这个流氓,快放开。”
街上的人仅是愣了一瞬,刚刚没走远的人都喊道:“欺负我们金川的姑娘,揍死你。”
只是还没等这些正义添胸的人动手,一把剑横转着就飞了过来。众人眨眼间,那“耍流氓”的人就捂着手腕,疼得弯身吸气了。
随即,一辆双马并驾的马车进入众人视线。
马车很普通,看见的人却奇怪地升起一股敬意。
马车有逸气。
岳筝正透过车窗看街景,路过一家当铺时,看见莫老婆子说着什么和两个仆妇走了进去,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笑什么?”容成独揽过她的肩膀,也顺着看了眼,清冷质问。
“笑好笑的事啊。”岳筝拿开他的手,说道。
坐在娘亲右手边的曲儿连忙欺过来搂住她的腰,并挑衅地看了容成独一眼。
岳筝看了看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则是好笑不已。
“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抱她。”容成独眸光变换,忍了忍,忍不住道:“坐好。”
曲儿不放开,问道:“我好几次看见你抱我娘亲了,你不是比我还大?”
“不一样”,清冷的声音镇静道。
“有什么不一样?”曲儿紧逼。
“外面有人打架吗?”为防容成独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岳筝插话打断。
随即就听见金鳞出剑的声音。
真有人打架啊?
岳筝只是听着闹哄哄的才这么一说。
“何事?”容成独虽心中有些戒备,却问的从容。
“是桃坞”,金鳞的声音沉闷:“被人调戏了。”
“什么?”岳筝气得当即就要站起来。
两世相处,上一世隐忍屈辱的红儿,这一世展露出真性情的桃坞,在她心中,就是妹妹,就是亲人了。
竟然有人敢调戏她!
一定要让邦子带着姜家兄弟揍得他找不到家门。
容成独按住了她,说道:“别急,金鳞会处理。”
是啊,有金鳞。光金鳞一个就把那登徒子揍得满地找牙了,她狠狠地想。
因为气急,她的面容有些小小的扭曲,眼更大了,嘴抿地更紧了。容成独却觉得他爱极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
这当儿金鳞停了马车,虽然心急并不敢走开,主子还在车上,他哪敢走开。
岳筝很快掀开车帘下来,小曲儿随即跳了下来,握着小拳头口口声声要揍欺负桃姐姐的人。容成独也下来了,他的穿着是出门时并未来得及换的常服,裁剪简单到极点,头发倒是束着,却并未有半点不协调。
他下车,街面上一瞬静谧。让人误以为那一瞬是失聪了。
“你行不行啊?街上这么乱。”岳筝拉住他的手问道。
“无碍”,他的声音高雅伐人。
又生气?她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吗?刚从染坊走了一圈。
“哪个人欺负你?”很快岳筝就不管容成独的小心眼了,走到桃坞身边问道。
桃坞在绣坊也算练出来了,这时被人当街抓了手,拽了衣服,也只是眼框微红。看见岳筝时倒是惊奇道:“奶奶,您怎么来了?”
“正要回去呢。”岳筝道:“敢当街欺负人,不是找打吗?”
“就是那个人,穿的破破烂烂,没想到人也破破烂烂。”小文指着一边捂着手腕疼得说不出来话的梅培鄙视道:“桃姐刚才才帮了他呢。”
“金鳞呢”,岳筝一瞧那人,黑瘦,此情景下,只觉得满目猥琐,便喊道:“把他这毛病给打改。”
一声金鳞,侍卫出动。对面茶楼上的从刚才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说话的官员们回过神来,真是啊,不是眼花,不是幻象。
看那侍卫,打人技巧大了,看着轻,只怕一下子就能青到筋骨。
真是金川王!
休息,是和女人出门了。
几个官职比较大的面面相视。
怎么办,下去不?
下去了怎么说,不是找死吗?
就是,那是王爷的女人的丫头,他们在楼上看,也不管管,不等着被摘乌纱。
老徐怎么栽的,内部人员谁不清楚啊?
只是见过王爷的女人的人很少呢。
想起这个,几个官忙伸长了脖子去看。
下面已经不打了?
桃坞是听到刚才那人说的话的,但是那样抓着她,被揍也是该的。这时见金鳞一拳下去那人已是开口求饶,“姑娘,在下并未有冒犯之心呀。”
她心中毕竟不忍,便在岳筝耳边小声道:“他刚才说什么卖布,一直问奴婢这布是怎么染成这样的。您看他长相,跟姜叔他们极像是一个地方的人。”
也是因为这个,她刚才才会开口相帮。
岳筝也不忍了,实在是金鳞……还不如让邦子来揍人呢,这才两拳人声音已经变了。
“金鳞,算了。”岳筝便开口道。
金鳞尤不解气,再挥一拳才将人搡开。
这一拳直接照到脸上,嘴角当即流血肿起。
“金鳞真是护人心切啊。”岳筝低笑道。
“南之川的官吧,做什么的?”那边金川王已经清冷威严的发问了。
梅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看见这个一身贵气之人,再听到他的问话,直觉得就没了半点气势。丰大人跟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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