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陆鸿说道:“今天的事情,回去了不要告诉你娘。”
曲儿双眸黑亮,总觉得爹爹今天对他特别特别好。“嗯”,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陆鸿转头,对几步之外的朔儿道:“去私塾看书吧,下课的时候莫忘了过来给少爷送些茶点。”
茶点他们每天都会带着,只是奶奶都是准备最简单的,但是今天在陆府,来的时候竟然给兜了一皮囊。
朔儿觉得,这么点点心,就是三天也吃不完的。
“陆将军放心”,朔儿道:“小的记着呢。”
他虽自秉贱称,却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势。
陆鸿将目光在这小厮身上量了一瞬,突然散发出更为光盛强迫的气势。他沉声说道:“今日之事,回去了不可露出一字。”
朔儿纵使有再强的自尊心,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身体不觉一抖,低头恭顺地应道:“小的遵命。”
曲儿拽了拽陆鸿的衣衫,说道:“朔儿不会说的,他听我的。”
陆鸿不禁粲然一笑,低身抱起儿子就朝东南角的小花园走去。几天前,他竟然还将这小家伙哄出来,哄他说认他做干儿子,以后就可以姓陆了,还与他分派任务,要他看着容成独。
那时他虽然对这小家伙不错,心中也很疼惜,但总归不如今日,不如明晓他就是她为他生下的儿子之后这种满心的怜爱。
这是他陆鸿的儿子,是他与她的儿子。
青石板前坐下,陆鸿问道:“儿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他知道小家伙对于这个意义上的父亲,是模糊的,但他不想让自己在儿子心中是与莫北轩等同的可以被替换的存在,所以一定要说清楚。
曲儿皱了皱眉,勾着小食指抓了抓额头,说道:“爹爹,没有人跟我说过。”
“亲生父亲,就是没有我,你的爹爹,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你。”陆鸿说道:“至于莫北轩,那是因为爹爹把你与你的娘亲弄丢了,是他碰见了你们,所以你们就在他家住下,你以此才唤他一声爹爹。”
“明白了吗?”陆鸿顿了片刻,才对皱着一张小脸的儿子道。
“明白了”,曲儿却突然满眼的笑意,说道:“就是说,我与莫北轩没有关系,与爹爹才有关系?”
“聪明!”陆鸿抚掌赞道。
之后,他又带着曲儿到校场上教习射艺,直到上课的钟声敲响,才将小家伙送回学室。
张玄正在门口张望地等着,一见到曲儿过来,就拉着他跑进了学室。曲儿心情飞扬,座位上坐下了也毫不吝惜地给张玄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鸿看了眼学室里笑眯眯的儿子,一转身眼光已经凝结。
恨不得立即飞到凉川,严加审讯。到底为什么,他那次派了人目标明确地去查她,竟仍是半点蛛丝不漏?
上次的暗查,难道是走露了风声?可又有谁会阻止他探查她?
容成独!
陆鸿心中马上得出这个答案,除了他,谁有这样的动机,又谁有这样的能力?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我与她的关系了?是怎么知道的?查到的吗?不肯能!我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他一出手就能查得我与她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那么,是她告诉他的?
她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一闪念间回想起那晚的恐惧的嘶哑的哭声,陆鸿浑身一抖。
她恨我是吗?所以才要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另一个男人,还把这些事都告诉他,让我生生世世不得见她?
可是筝儿,我虽强要了你,那也只是身体被药物控制了无法自制,那个时候我的心也是疼的。疼痛却让欲望更清晰,我一直在给你道歉,你没有听到吗?
沉思中陆鸿红了眼眶,他的心在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直对他暧昧不明,以退为进,就是让报复他吗?
陆鸿一直在回想与她见面以来的种种,她的每一句话。就是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他抬手抚到胸口,隔着衣服捏住了那块断玉。可以肯定,她没有看见过,怎么认出来的?
辨音?
还是刚才他的设想都只是设想,她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那容成独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查出来的吗?
你能不娶莫灵儿吗?她曾经这么说。
莫家,她在那里过了两年多,可与莫家有什么关系?
他颈上的断玉,什么人都没有见过。
各种想法在头脑中转来转去,陆鸿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猛地甩下马鞭,直回城中。既然往事无法把握,那就保证目前的万无一失。
刚进府门,陆鸿就令管家将府中各处下人召集过来。
“日后家中大小事务,但有敢泄露出去的,鞭捶至死方休。”他坐在厅堂主位,低沉凛冽,如风过雪原。
------题外话------
哎,都没人理我啦。
给大家推荐一本书,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一本用词典形式写成的小说,言语真心犀利。还有老舍的短篇月牙儿,不知道有没有看过。
都挺好,试着去瞧瞧!
☆、125 家人
王府西边有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无树无石一片平旷,却并排摆着两列八大口染缸,太阳光均匀地铺洒在染好的花布上。
深蓝底留白花,白底称深蓝花。
岳筝一进去,就赞叹不已地将那些还在晾晒的花布托在手中。简洁,活泼,亮丽,简直太好了。
她不停地穿行在一行行晾晒的花布间,蝴蝶戏花的蓝白,三塔倒影的蓝白,咧嘴石榴的红白,梅花艳艳的红白。看得她目不暇接,即使只有两种颜色。
出来了,岳筝对束着颜色斑斓的围裙的种举和姜亮道:“辛苦你们了。”
“没有王爷的指示,一步步地改进,小人就是十辈子也染不出来这样的花布。”种举真诚地佩服道。
上一次染出来的几匹纱,完全是银子给堆出来的,而这次的,却是巧技啊!
姜亮这边却是连忙道:“奶奶过言了,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能亲手染出这样的花布,小人还需谢谢王爷给小人这次机会呢。”
如此说,岳筝笑了笑,也不与他们客气什么。将袖口拿手帕包着的一瓣半蓝花瓣拿出,递给姜亮道:“你们看一看,能不能提炼出似着半蓝花瓣的蓝色。”
并非是她觉得蓼蓝做颜料有什么不好,而是这半蓝花瓣的蓝太纯粹,太漂亮了。她甚至想,这样的蓝色若真能提出,一尺布可以比蓼蓝染制的贵上几文钱。
种举有些为难,却又突然一拍手道:“王爷定是有办法的。”
现在在他心中,王爷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岳筝摇了摇头,这花多少还是带着些香味的,她宁可不要也不会让他碰的。“你们试一试,如果不行就算了,千万不要与王爷说。”她说着,院门口响起脚步声。
轻轻的,却又十分沉稳从容。岳筝听的出来正是他的脚步声,“你们随意试,不是必须的。”再次嘱咐过,她就连忙走了出去。
边走还边抖了抖袖子,记得上一次,她在异园花丛中睡了半日出来,正遇见他来,一身的花香竟使得他脸色瞬间惨白。
所以自那日起,她就再不在花丛中细数花落了。
“走了走了,你又来干什么啊?”迎面推住了他的胳膊,岳筝无奈而又担心地说道:“这里各种味道混杂的,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她这几句话说地很有气势,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
容成独身后跟着的几个婢女,一致地低下了脑袋,抿嘴忍笑。
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开,上来交叉的小路,容成独才抬手扯了扯她的鼻子,“胆子长了不少,敢训起本王来了?”清凉而又慵懒。
岳筝连忙拉下他的手,死死地按住,颇有些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
虽是自己的地盘,但有下人跟着,与她并未名正言顺,未免她多想,容成独倒真是不再动手动脚。
“如何?”他问道:“什么时候开业?”
岳筝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道:“今天都腊月十六了,过了年再说吧。倒是可以趁年前这几天里,开工染一批布出来。”
“可与染匠签了卖身契?”他又问道。
“哎呀!”岳筝说道:“为了染布,让他们一家卖身不恰当吧?我说不出口。”
真是一个随心而为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不恰当?”容成独优优雅雅、从从容容地说道:“说不定他们签了还要去庙里上香还愿呢。”
岳筝笑嗔了他一眼,“就是上赶着,也是因为王爷你啊,签到我家来,他们才不会这么上赶着呢。”
“凡是你开的店,我都会罩着的。”他说道,颇为豪放。
“不然我就出面了。”他又说道。
“好了,我明天就跟种染匠说。”岳筝连忙说道。
岔路口时,容成独邀她去他那里坐坐。
“你几乎天天去我家,有差吗?”岳筝看着一副主人待客姿态的容成独,颇感无语。
“当然有差,礼尚往来嘛。”他清冷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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