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独面色不变,道:“这里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你们回去吧。”声音却是清冷的压迫。
“这”,两个婆子为难地互看一眼,然后回道:“来时将军吩咐了,让我们一定得留下,什么人赶,都不准回去。”
“什么人赶,都不回去?”容成独一袭孤傲点点散发。这话,不就是针对他说的吗?陆鸿!要撕破脸了吗?
岳筝赶紧上前,挡在容成独之前,说道:“你们两个回去吧,陆鸿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这是一家什么人呐?将军哪里认识的,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两个婆子不满地想到,却并不退走。
正待说话,听见小孩子的声音响起:“两位妈妈,陆叔叔这两天怎么都不来看曲儿了?”
其中一个婆子,看见面白洁净的小家伙,当下就是一身惊呼,“哎呦,小少爷,你姓什么?”
这个婆子是陆家的家生子,因此对陆鸿小时候的样貌,当然是很熟悉的,乍一见小曲儿,还以为是当初的少爷。
另一个婆子倒是疑惑地望向她,好好地问人家姓干什么呢?
而这婆子却是激动地并不等曲儿回答,就满脸堆笑地看向岳筝:“您就是小少爷的母亲吧,可真是的,我们家少爷做事真是太严密了,竟然一点风都不漏出来……”
容成独已然猜到这婆子因何惊呼,惊怔之后便清冷依然道:“聒噪,金鳞,点了哑穴,打出去。”
下一刻,院子安静了。
岳筝看到他的手紧紧地僵卧着,便问道:“你怎么了?”那婆子也没说什么吧,怎么他竟是如此生气?不,更多的是紧张。
小曲儿还对被金鳞拉出去的两个婆子喊着道:“你们回去让陆叔叔来找我玩。”
容成独看了眼喊得大声的孩子,对岳筝一笑道:“无事,我不喜这种太过聒噪的婆子。”
岳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也不用点了人家的哑穴吧,不过她说的话倒真是奇奇怪怪的。”
容成独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打断她道:“陆鸿怎么会想起突然送两个婆子给你?”
她听此,放下了疑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说道:“就像他说的吧,家里有些个懂规矩的婆子也好提点我。”
他点了点头,下一句道:“明天我送几个人给你。”
岳筝一下子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但想着与他府中离得这么近,随时都可以遣走,便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去做饭了。”
容成独看着她的背影,视线又转到身边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的小孩子。
曲儿问道:“容成叔叔,那两个妈妈惹你生气了吗?”
他蓦地将目光转向大门,半晌才清冷道:“是啊!”
与现在的陆鸿只有几分仿佛,那么那个婆子如此惊讶,是与小时候的陆鸿很像吗?
陆家的老仆人,陆家的父母……还真是多,杀也杀不完的,那么只能不让小娃被陆家的人看见了。
不过这一个见过的,就只能死了。
天未掌灯,陆家的一个仆妇暴毙。这么突然的死亡,陆家太太觉得蹊跷,便让人唤了仵作来查验,却什么结果都没有查出来。
只是突然死亡。
因这仆妇在陆家当差四十多年,忠心耿耿,陆太太伤心之余,恩赏了仆妇的儿子百两丧葬费……
清晨凉风徐徐,容成独没有去岳筝那里。
他斜靠在傍着一株粗大玉竹而设的椅榻上,修长的玉指间来回转玩着一般断口参差不齐的玉佩。
金鳞应命而来,几丈远半跪屏息。
跟着王爷以来,不是没有处理过人命,真的,一条人命对他来说连只蚂蚁都不如。可是像这次,这么突然的,他半点前兆都没有感觉到的,接受到王爷杀令的,还是第一次。
容成独似乎一直在考虑,终于清冷的嗓音响起:“去北边,找个姑娘破了身,然后把这枚断玉交给她,助她来金川……”
他说着,突然又失了言语。
如果不是那个孩子,他何至于如此担心。她就是再恨陆鸿,也只是一个女人,更何况对那个孩子还那样的百依百顺……
容成独明白自己面对她的事情,他太容易乱方寸,也越来越发现他一分一毫都赌不起没有她的日子。
可是真要这样做,万一他日被她得知……她会不会跟陆鸿他不知道,但却肯定,她定会恨他的。
只因为他狠心地让一个无辜的女子,像她一样遭受被强迫的苦楚……
容成独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摆手道:“罢了,下去吧。”
竟然来来回回的重复一个梦,她嫁给陆鸿去了。苦笑一声,从没想过自己的心防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不过是一个仆妇的惊言而已,不过是有一个长得像陆鸿的小娃而已。他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题外话------
万更以挡二更了……
看书愉快!
☆、094 商议
“于兄,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徐老弟,这,这么办妥吗?那毕竟是与张府君家里有牵连的人!”
平常至极的谈话声透出窗缝,轻轻地也可辨出谈话内容。
“无碍的,你不想想,只是认的一个义妹,张目那小儿能怎么护着?况且有你这里‘伤风化’的捕令,想张目也没脸出来替那女子说话!”
笃定的声音随即响起。
“确实如此”,同意的低吟声,伴随着杯盖碰触杯身的清脆音,声音又起:“就是亲生父母,见到这样的捕令,也只有把女儿往外推的,更何况一个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义妹?”
“不过,徐老弟,你家与这岳姓女子……?”
“也不是我家,是仲儿那岳父家的事。张敢的妻弟,说是被这女人给打傻了,张家这边的人都不愿意,来我这里说了三两次了。我也是不堪其扰,张家那边又一再说这女人虽与张目有些牵连,也不过是从北边流亡过来的。”
“咱们就是动了,也没什么事。我实在是被扰烦了,这才想问你要那么一张捕令。”
短暂的沉默之后,“好,我这便……”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月白重粉相搭的长裙女子两步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黑漆鼻头的短毛狗儿。
于理政回头,见是女儿,给徐知递了个眼色,意思稍等会儿再说,便笑问道:“香儿不在后院做女红,怎么跑到前面来了。”
于沁香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心激动地砰砰跳个不停。若是那个女人因为“伤风化”而被抓了起来,那么他一定不会像那天看到的那样对她笑了。
但若是他要护着那个女人,不让衙役动手呢?有爹爹出的捕令,这不是让自家得罪他吗?
“爹,是雪团乱跑,女儿追着来的。”于沁香一副小女儿的调皮笑言。
于理政听了笑道:“这不追到了,快抱着你的雪团回房去吧。爹这里和你徐叔叔还有事要谈。”
什么徐叔叔,非要爹出什么捕令,不就是防着抓了那女人入狱被张目问话?“爹,刚才的话,女儿听见了些。你们说的那个女人,将人打傻了,那直接把她抓起来不就行了吗?干什么非要一张‘伤风化’的捕令?”她说道,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这……于理政和徐理财两人对看了一眼。
这还用问吗?有伤风化的女人,拉过去就能浸猪笼,谁还能舍着脸皮为她说话?若是打伤人被抓,中间可还得十几道程序呢。到时候张目一插手进来,自己被反咬一口都有可能。
徐理财心中暗道。其实从这张目被调来金川的第一天,他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金川的财权在他手中,但实际权力竟一点没有。
哦,除了手上有那二十几个衙役。他这个管钱的,在金川就啥话都说不上了。
张敢家的这件事,若非这女人是张目的什么义妹,他才不会这么用心管呢,直接就让人给抓到牢里关上半年了事。
但涉及到张目,他还真想给他一个闷巴掌。最好疼得他口齿流血,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沁香侄女,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你自下去,徐叔和你爹自然有把握的。”徐知笑着哄道。
于沁香却摇了摇头,看着父亲道:“爹,你别写这个捕令,直接抓她就好了,若是背了这个罪名,这一辈子就毁了。”
女子轻皱眉头,十分不忍。只是抱着狗儿的手不禁狠狠地收紧,小狗儿吱地一声,就从女子的怀中跳了出去。
于理政欣慰地看着女儿,却是说道:“香儿下去,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管的。”
见女孩子不动,他指了指门口,说道:“快去,你的雪团已经跑地没影了。”
于沁香动了动嘴唇,轻柔而又坚定地道:“爹,总之你不要写。就是你不写捕令,徐叔叔又不是不能抓人!”
徐知听此,脸色有些不好看。素来听说于家女儿聪慧知礼,今日看来远于他家洛香多矣。
“徐叔叔今日非要您的一个捕令,是不是为了有人为难时拿您当挡箭牌呢?”女孩儿又说道,声音还是柔柔弱弱的,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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