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楚珩沐只觉应该和屿筝说个清楚,当日自己冷漠至极,勿要让屿筝误以为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楚珩沐刚要开口,却听得屿筝道:“皇上忙于朝政,多日不入后宫,可曾去逸和轩瞧过了?”
闻听此言,楚珩沐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继而又道:“怎么朕才来,你就急着催朕离开?”
“臣妾不敢……”屿筝垂下眼帘,神情娇艳中似有万般不舍,直看得楚珩沐心中疼惜。便暗想着:她便是情系于我,却还要顾及到他人。我若非君王,当真愿与她寻一处桃源,白首到老……
愣神之时,听得屿筝又道:“尉贵人失了龙胎,想必心中正是哀苦,臣妾虽知皇上不愿去见她,免得二人相对,徒增伤感。可此时,尉贵人想必正盼望着皇上能去瞧上她一眼,也是一番安慰……”
见屿筝说得诚恳,眉眼间又是十分担忧尉贵人,楚珩沐兀自一叹,便低声道:“朕知道了……”说着便松开了屿筝的手,缓缓起身:“朕这便去逸和轩,晚些时候再来瞧你……”随即便吩咐谨德往殿外行去。
未至殿门,楚珩沐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屿筝:“过几日,朕要封你为妃……”
屿筝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推拒,然而心思一转,只明媚一笑,款款拂礼:“臣妾谢皇上恩典……”
楚珩沐的唇角绽出一丝安心的笑意,俊朗的身形一转,便大步行出殿外。却不见,殿内跪着的屿筝,面上的笑意一点点的黯淡下来,直至如冰霜一般凝结在脸上……
出了岚静殿,楚珩沐心情大好地遣退轿辇,兀自向前行去。谨德碎步小跑着跟在皇上身后,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楚珩沐佯作愠怒地问道,却怎么也掩不住唇角丝丝缕缕的笑意,那是自内心真切逸散而出,无法装假。
谨德也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惊惧的模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这不替皇上高兴么……”
楚珩沐笑意更浓,却只做疑惑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谨德紧着朝前行了几步,轻声回应:“这些年,奴才可没见皇上这么高兴过。只怕皇上自个儿都不知道,但凡是瞧着贵嫔娘娘的时候,皇上您呐,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了……”
楚珩沐将手抵在唇边,轻咳几声,敛了笑意:“大胆!你敢偷瞧朕和良贵嫔说话!”
“奴才不敢……”谨德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打趣,却也着实为皇上高兴的紧。身为老奴,他始终伴随在皇上身侧,也深知即便这后宫诸多花容娇艳,可说到底,却无一人是皇上爱之深切。
先头有绮贵嫔颇得圣心,可因得失了龙嗣一事,与皇上之间到底也生了些许嫌隙。独独只有这良贵嫔,他谨德当真瞧得真切,皇上如今的心思都在良贵嫔的身上,二人相处,不似君王妃嫔,倒多了几分寻常夫妻的真切和亲近来。谨德也希望,能有良贵嫔伴随皇上左右,毕竟,皇上受过的苦太多了……
谨德这一番暗自思量,自是将楚珩沐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虽说碍于明氏一族的势力,中宫之位只能也永远属于明落兰,可这并不能影响他执着屿筝的手,共度流年。封她为妃,而后再至贵妃抑或是皇贵妃。除了不能给她一个皇后的名分,他将倾尽所有与她相守,只静待经年流逝,看鬓如霜。
这般想着,楚珩沐的脚步不免又加快了些许,一心只想着早些了结逸和轩的事再回到岚静殿去。然而,当逸和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却猛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浓眉下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眸浮起冷寒之色。
谨德自是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也收起了方才打趣的神色,略显沉重地站在他身后道:“皇上方才可与贵嫔娘娘说起此事?”但见皇上摇了摇头,谨德不免叹道:“只怕皇上不说,只会叫娘娘以为,皇上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其中是非曲直,娘娘又怎会知道?如今皇上饶她不死,已是网开一面了……”
楚珩沐望着逸和轩,冷笑一声道:“叫朕如何说?朕虽不在意这逸和轩中的人,可到底也是一国之君,难道要朕告诉筝儿,朕的妃子做出了……”楚珩沐微微一顿:“朕难以启齿……”
“可尉贵人欺君罔上,犯下滔天大罪,皇上为何……”谨德亦是不明白,皇上如何能忍下此事。
“不为别的……”楚珩沐目光忽而变得悠远深邃,思绪仿若回到了之前:“朕初初见到筝儿的笑靥,便是那邀月轩中,她二人一并去捕捉蝴蝶……更何况……”楚珩沐环视四周,仿佛要将整个宫廷尽收眼底:“这宫中的杀戮还少吗?朕由着她自生自灭,却也不取她性命。惟愿此番之后,宫中能安和些,也是安慰父皇和母后的在天之灵……”
谨德垂首应着,便自是行往逸和轩去唱报。楚珩沐方一踏入逸和轩的殿门,就见尉贵人披散着长发,只着了贴身中衣,便踉跄着扑到了他的怀中,登时痛哭起来:“皇上!皇上!”
楚珩沐垂着手臂,不做任何回应,只任由眼前虚弱的女子放声痛哭。只是在尉贵人的哭声里,楚珩沐脸上的厌恶却毫不掩饰地浮现出来。她自是在哭她失去的孩儿,可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跪在一侧的宫婢弄云见皇上神色有异,急忙起身搀扶着尉香盈,看似劝慰,实则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拉开来。但见皇上轻轻掸了掸衣衫,用一种厌弃的眼神瞥了自家小主一眼,便落座在椅上,沉声问道:“这几日她便都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吗?”
弄云听着皇上言语冷淡,一时也摸不准皇上的脾气,只得恭顺应道:“小主总是发呆,时不时便落下泪来,只是不曾这般痛哭过,见皇上前来,小主心痛难已,还望皇上体谅……”
楚珩沐眉头微微一舒便道:“太医可来瞧过?”
若是不问此话,尉香盈这心中倒还好受些,可听到皇上这么一问,她顿时满腹委屈,自宫廷生变,她被绑为人质,失了腹中胎儿。除却当日有太医医治,之后便是无人问津。
惊吓异常加之小产,让尉香盈的身子十分虚弱,几番都是游走于鬼门关前。身子略略好些时,她便叫弄云打听消息,才知岚静殿日日有太医前去医治,即便到了之后只是去请平安脉,也是一次不落。
绝境逢生君心离(十九)
尉香盈一想到自己挣扎在生死边缘无人问津,可白屿筝却是备受照拂,即便皇上不入后宫,心也总是惦着白屿筝。这天壤之别,怎能叫她不心生怨恨,满腹怨怼。
委屈和嫉恨一并涌上心头,尉香盈神情凄婉,语带哽咽:“何曾有过太医?皇上将臣妾弃在这逸和轩中不闻不问。臣妾知道,皇上喜欢的是筝姐姐,可臣妾的腹中却怀着皇上的孩儿啊!”
楚珩沐眉头蹙起,他自是没料到眼前的女子竟恬不知耻到此等地步。怒火隐隐灼烧,他只怕自己在逸和轩多待一刻,便要忍不住降罪于眼前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楚珩沐缓缓起身,吩咐谨德:“传太医来给她瞧瞧……”
说着,便抬脚就要离去。不料尉香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拽住了楚珩沐的衣摆:“皇上!皇上!您就不能看臣妾一眼吗?紫宸殿中,臣妾与筝姐姐同为人质,可皇上的眼里只有她!皇上只在乎这她的生死,却连臣妾瞧都不瞧!”
尉香盈泪水涟涟,满腹委屈倾泻而出:“臣妾知道,皇上之所以宠幸臣妾,皆是因为她的缘故。可臣妾也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臣妾要的,不过是皇上视线能在臣妾的身上稍作停留。皇上,臣妾不贪心!臣妾只希望皇上的心里,有那么一小块位置是留给臣妾的,哪怕稍纵即逝也好。若真能如此,即便那日死在紫宸殿中,臣妾也心甘情愿,绝无遗憾!”
楚珩沐听着尉香盈声泪俱下的倾诉,心中不是没有触动。尉香盈平日里温顺乖巧,自己虽不宠爱她,可她却时常能默默安守在身侧,不发一言。像一株静默盛开的花,兀自明艳,只待自己在疲累之时,淡淡瞥去一眼,权且只为舒缓。
然而楚珩沐却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淡淡的一眼,他也没有心思给她。彼时在行宫,他气不过屿筝与三弟在亭中的一遇。风抚湖水泛起圈圈涟漪,立于亭中的一双人,看上去那般淡然相携。妒意没来由地升腾,便是那样不管不顾强要了她。
可回宫之后,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怕看到她满是恨意的眼神。但若不见,一颗心却又悬得生疼。故而在那时,便时常去往逸和轩。只是每每在逸和轩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身旁的人,总是挂怀着邀月轩中的女子。
一想到这些,楚珩沐的心中亦是略有不忍,神色略略一缓,他便俯视着尉香盈道:“朕知道,紫宸殿中你受了惊吓,这几日便好生休养吧……”说着便看向一旁的弄云道:“扶你家小主起身吧……”
弄云急急上前搀扶,不料尉香盈一把推开了她,厉声唤道:“皇上!难道您心里对臣妾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怜吗?就算是这样,可皇上的孩儿呢?难道臣妾腹中的孩儿还比不上区区一个白屿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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