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兰真公主不由分说翻出清洗伪装的药物,亲自动手给颜无悔洗干净。颜无悔就像个木头人一般,任由她施为。
半刻钟后。颜无悔那与孝仁太子酷似的面容完全暴露出来,东昌兰真公主见了,不禁又流了几行眼泪。只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追思过往。她给颜无悔套上一件有斗蓬的披风。将他的头脸好好地遮住,再强拉着他急急离开了长庆殿。直奔澄心殿而去。
刚走出没多远,东昌兰真公主便见一行人在昏黄灯光下急急奔走。她一使眼色,她的心腹宫人便上前拦住一名小宫女,很快就探听出发生了什么事儿。再回报给她。
“冯良兴竟死了!”东昌兰真公主脸色阴沉,拉着颜无悔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加大力气。颜无悔疼痛难忍,却死死抿住嘴唇。一声不吭。
拉拢冯良兴,不知花费了东昌兰真公主多少心血算计。这些御前的大太监在先帝跟前都有脸面。先帝从来都不吝赏赐,钱货财帛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要不是打听到冯良兴还有亲人在故乡,东昌兰真公主也想不到怎样才能让他暗助己方。
这么一个绝好助力,居然就这样死了!还是死在了玉松公主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子手上。顺理成章的,东昌兰真公主对武令媺的妒恨又加多了几分。
“殿下,徐皇后也快到了,正在上云阶。”那心腹宫人又在东昌兰真公主耳边低语,“那边递来消息,诚敬夫人已经吞金自尽。”
“死的好!”东昌兰真公主眉梢一挑,又冷声道,“还不够,只死她一个还远远不够!当年事,还有许多人要死!”颜无悔木木地,只在听到这一连串的死字时身体微微颤抖。
一行人加快速度,不时有沉默疾走的宫人急匆匆与她们或者迎面而来或者背道同行,却无人敢于拦阻东昌兰真公主这些人。
东昌兰真公主只在心里冷笑。当初先帝病重令玉松公主暂管乾宁宫诸事,那时有先帝做靠山,那小丫头不知有多威风,现在呢?哼!这宫里恐怕要乱起来了!
忽然有人压抑低呼,东昌兰真公主的心腹宫人颤抖着声音道:“公主殿下,后宫那边怕是走水了。”
东昌兰真公主似充耳不闻,只淡淡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道:“休得大惊小怪!走水而已,在宫里多正常的事儿。哼,这把火烧得好,不知合了多少人的心意!且等着吧,还有的惊奇事儿呢。”
看方向,那地方似乎是兰桂苑一带宫殿,东昌兰真公主仔细一想,那吞金自尽了的诚敬夫人可不就住在那边的兰韵宫么?哈!好一个芝兰玉树自诩才女的诚敬夫人,倒也有几分烈性!
恐怕正在往这边赶的徐皇后也未料到诚敬夫人不仅自裁还敢烧宫吧?倘若证实此事,不要说林家,就连瑞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略一皱眉,东昌兰真公主便有了计较,远远地看见了澄心殿门口值守的金角营金甲军卫士,她便故作大声张扬起来:“可派人去仔细瞧了?是不是兰韵宫走了水?”
她的心腹宫人只是一愣,便极快地接话道:“殿下眼力真好,奴婢瞧着也像是那边儿,只不知是兰桂苑还是诚敬夫人所居的兰韵宫。”
东昌兰真公主赞赏地看了这宫人一眼,脚下如风,不一会儿就进了澄心殿。也不等看清里面局势,她便先声夺人:“叔祖可休怪孤去而复返,实在是兰桂苑那边儿走了水。孤是出嫁女,可不敢做这宫里的主儿,还是等皇后娘娘到了再说吧。”
一语毕,她也进了内殿,立时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儿。美眸一扫,她便看见了一个身穿大太监服饰的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心口明晃晃地竖着三根尖细闪光的长针。不用说,这人定是昔日乾宁宫有数算的宣旨大太监冯良兴。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东昌兰真公主以袖掩面,急急后退数步,避开了那副血腥画面。她的忌惮目光从那三根长针之上扫过,心中只愤愤。满鼻的血腥味儿,却不见地上有一丁点血迹,那三根长针真是歹毒无比。
“冯良兴试图刺杀玉松公主,反被公主毙于袖箭之下。”安叹卿就站在殿门口不远处,低声解释。
东昌兰真公主看向武令媺,嘲讽道:“皇妹可真是好本事,据孤所知,良兴公公虽不算是内廷有数的高手,身手却也不弱。没想到皇妹居然能将良兴公公一击毙命。”
武令媺面色如水,沉静幽深。她端坐于澄心殿左侧锦榻之上,脸色苍白。闻听东昌兰真公主此言,她微蹙的眉目忽然松展,一些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抬头看过去,她慢慢道:“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皇姐的提点。现在孤想明白了,并不是孤本事大,是良兴公公自愿受死呢。”
方才发生的那事儿,直到现在还叫武令媺心有余悸。也正是因为她百思不得其解,才会将冯良兴的尸体一直留在殿内,没有叫人搬走。
方才,武令媺虽言辞闪烁,但话里话外意思毫无疑问是质疑这两封遗诏都是假的。
因冯良兴在澄心殿侍候的时日仅次于季良全,且身为宣旨大太监,冯良兴对大行皇帝的笔迹是极其熟悉的,他不应该看不出这两封遗诏存在的问题。
故而,武令媺才敢于向冯良兴试探一二。她曾经听到过某个小道消息,说澄心殿有宣旨太监私下里揣摩大行皇帝的笔迹和书写习惯。若非她已经出宫,她一定会将这个人给揪出来。
所以,当她细细分辨这两封遗诏,发现了并不十分隐蔽的破绽时,她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冯良兴。果然只是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她却敏感发现冯良兴有异常。
这完全得益于在大行皇帝身边长大,否则武令媺不可能对御前这些大小太监如此熟悉。或许旁人无法察知,但武令媺就是敢肯定冯良兴身上绝对出了问题。那么,藏匿于玉松公主府的内贼也呼之欲出。
——十有*就是冯良兴的徒弟,她的太监总管方德旺。
真没想到会是这对师徒!武令媺内心腾地烧起一把烈焰,她死死地盯住冯良兴,盯得他一步步向放置了两封遗诏的长长书案走来。
就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冯良兴蓦然腾空而起,直扑书案。那一刻,武令媺知道他的目标可能只是遗诏,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举起胳膊,用袖中唐锦堂所赠的巫木手弩朝冯良兴射出了三枝精巧袖箭。
按照当时武令媺和冯良兴的位置,这三枝袖箭最多只能使冯良兴受伤,绝对不可能正中他的心脏部位。偏偏,那三枝袖箭就扎在了他的要害之上,让他当时便毙命身亡。原本武令媺百般疑惑,东昌兰真公主这样一说,她便恍然大悟。
若冯良兴真如东昌兰真公主所说身手高明,他只需要不多的真气就能轻松拂开袖箭。可他没有。不仅如此,恐怕他还是自己有意迎上了那三枝袖箭,否则不能说明他的死亡。
冯良兴是有意送死!可他为何要死在自己手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武令媺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她已经意识到,她很可能会背上一个大黑锅——杀人灭口!L
☆、第八章 猪一样的队友
两排宫灯长龙自云阶蜿蜒而上,徐皇后的鸾轿正飞速上行。兰韵宫走水一事,她在路上也已经知晓,指派了一名近身宫人前去周全。再有季良全以内廷大总管的身份也让人去善后,当可不必挂心。
其实诚敬夫人会自裁,这在徐皇后的意料之中。这事儿,可善了,也可往大了闹腾。若是新帝有心,为了拉拢瑞王一系官员——尤其是林大学士,完全可以给诚敬夫人安一个追随先帝下去侍奉的美名。但若新帝要借题发挥,趁势处理了瑞王一党,此事便能办成大案。
虽然大行皇帝没有明言,但徐皇后才智过人,对新帝的真正人选心中已有明悟。将后宫拿到手中之后,她急急赶往乾宁宫,就是去给新帝保驾护航,顺便巩固自己的地位。
鸾轿由八名强健内监抬着,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地到达了云阶顶端。季良全护在鸾轿旁边,甫一上云阶,便自暗中小跑出一名内监,正是他的小徒弟八宝。八宝紧跟在季良全身后,低声将不久之前发生的诸事都禀报了一遍。
坐在鸾轿里的徐皇后自然也听见了那些。闻听只有两封遗诏出现,她不禁微微蹙眉,在心里一叹。
果然,正如大行皇帝所预料的那样,泰王真的忍住了诱惑,并没有将那封遗诏拿出来。也不知他是对他自己拥有莫大的自信,还是他的耳目探听到了些什么,但这种情况不是大行皇帝想看到的。
沉默片刻,徐皇后掀开轿帘,对季良全示意。季良全会意点头,又低声对八宝吩咐了几句。八宝无声行礼退下。目送徐皇后一行拐入了前往澄心殿的长廊,他飞快地向另一条长廊跑去。在他身后,有数名内卫紧紧护送,身法超绝,显然都是高手。
八宝跟随季良全多年,也早已习得一身不弱本事。他脚程极快,不一会儿便从一处殿堂的侧门闪身进去。再穿廊过门。来到一间暖阁。那里面。正有几个宫女儿忙忙碌碌煮茶分点心,要给住在正殿里的几位宗室小贵人送去。
这些小贵人当中,大行皇帝嫡亲的外孙女淳和公主地位最为尊崇。但她到底是外姓女。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去给大行皇帝哭灵致哀。可淳和公主思及外祖父的慈爱宠溺,在屋里哭得几次晕厥过去。她的贴身宫人急得要死,只能小心侍候,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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