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妃不是不知道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身旁服侍之人的品级,这只是一次试探。要说品级不符,采蓝过去以后直接提升品级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显然,很听老太监话的公主拒绝了她的示好。
“启禀娘娘,昨日皇上说公主殿下只是在延贵宫暂居,不日就会将公主迁往新修缮的宫室居住。奴婢以为,与其借用娘娘的人手,不如令内廷司将按制应配给公主使唤的宫人送来。毕竟这是迟早的事,公主殿下总不能一直占用娘娘您宫里的人。”李潮生转身面对林贵妃,毕恭毕敬地说,“还请娘娘明察,此举也是为娘娘好,免得宫中有人诟病娘娘。”
这老太监留不得!林贵妃一连数次在李潮生这里吃了憋,心中暗火腾腾直冒。玉松公主住在她宫中,这样大好的机会她若是不能把握住,那真是白白争斗了这许多年。可惜好好的谋算竟然被一个连说话都喘不匀的老太监给搅黄了。此言一出,她要还是坚持,岂不当真落人话柄?
眼见因李潮生的话,玉松公主稚嫩的小脸上流露出很明显的疑惑之色。林贵妃不敢再坚持赠送宫人,索性挥挥手让那一行人都退下去,转而打发人去取早膳来。
这时,有宫人飞奔前来禀报,说是崔德妃和徐文妃到访,要来看望玉松公主。林贵妃刚想说让崔德妃和徐文妃到延贵宫正殿等着,话到嘴边又咽下。人家是来看望公主的,她要是这么安排了,死老太监定然又多口舌。她倒不是怕,而是不想让崔徐二妃看笑话。
“殿下,是否将二位娘娘请进洗月堂正殿奉茶?”李潮生果然趁林贵妃发话之前就开口向武令媺请示。一些小事,林贵妃指手划脚的他懒得理会。但是如果涉及公主威严和安全,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公主周全。
“两位娘娘大驾光临,孤不能怠慢,快快请进来。”武令媺又仰面看着林贵妃甜甜地笑,客客气气地说,“贵妃娘娘,您也请去正殿喝盏茶吧,孤换了衣裳即刻就到。”
林贵妃心中觉得不妥,但玉松公主说的话又没有什么错处。当着延贵宫不少宫人的面,方才李潮生给了她好大的没脸,她心里窝着火,也不愿意再待下去。当下又叮嘱了几句,她才带着人离开。
伸长脖子把干巴巴的点心咽下肚,又狠狠喝了口茶,武令媺小小声叹气。一大清早林贵妃上门,七说八说,她这早饭就没吃成。而崔德妃和徐文妃连袂造访以后,后、宫里的女人们就好像都听见了集合铃声,全部跑来参观她了。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武令媺收礼收得手软,可怜小肚皮却空空如也,只能用点心垫补着。林贵妃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当真忘了,居然都没提醒那些来围观的娘娘,公主殿下还不曾用早膳。
武令媺咬牙切齿判断,这个外表一团和气的老女人绝对是在打击报复。她还有点心可以吃吃,可怜的潮生公公连一口茶都没喝上,拖着老迈之躯打理各宫送来的礼物。
这还不算完,一群莺莺燕燕坐在洗月堂不动弹,林贵妃的两个儿子祥王和瑞王借着探望母妃之机也来瞧新鲜出炉的妹子。闻听禀报后,李潮生放下手中礼单,蹒跚来到武令媺身旁低语:“殿下的兄长们都是正一品亲王,殿下应起身相迎,并且向王爷们先行礼以示尊敬。”
此时武令媺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娘娘们和五岁的小人儿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她们说的无外乎都是些好听的废话。武令媺只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然后就是傻笑,反正打死也不随便接口。谁知道她们的机锋里有没有陷阱?
听见李潮生提醒,武令媺的心倏地提起来,依言从高高的主位跳下地。各位妃嫔听说两位王爷到来,也连忙站起身。唯有林贵妃端坐不动。
尚未见人,先闻声音。遥遥从门外传进男子说话之声,一低沉一清朗。不多时,两名男子一先一后进来,位份不高的妃嫔们便齐齐见礼。武令媺站在正当中,恰恰与门相对,将自己这两个便宜哥哥看得很清楚。
唇上蓄了短须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身量不高,颇为健壮。他的微黑面庞上长着一个很显眼的鹰勾鼻,这个面部特征像足了皇帝。此人外罩湖蓝色缀珍珠滚缎边貂皮内衬风毛大氅,头戴镶了美玉的风毛锦帽,富贵气象十足。
另一人应该不超过二十岁,个头却比鹰勾鼻男子还要高些,只是略显瘦削,眉间有道淡淡的“川”字纹。这样大冷的天,他没有穿雪氅,只着天青色风毛锦袄。给各位娘娘深揖还礼后,随着兄长向母妃请安时,他有意瞧了武令媺一眼,对她微微一笑,瞧着颇为和蔼温文。
自己的儿子当然不用行礼,林贵妃受了两位王爷的礼,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也似,给他们介绍武令媺:“她就是你们的妹妹太平玉松公主。”又对武令媺说,“这是本宫的两个孩儿,年长的是你四哥祥王,年幼的是你十哥瑞王。”
武令媺听见潮生公公微咳了一声,连忙先向祥王和瑞王福下身去,清清甜甜地说:“玉松见过四哥、十哥。”她在心里嘀咕,这些王爷难道是异位面版的数字军团?
祥王得弯下腰去,才能够着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小的小妹子。轻轻一托就把武令媺给扶起来,他温和笑道:“玉松妹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多礼就生份了。”
瑞王直接蹲在地上,饶是如此还比武令媺高大半个头。他笑眯眯地说:“玉松妹妹,要是得了空,四哥和十哥接你出宫玩耍。你的侄儿侄女们与你年岁相仿,能和你做伴儿。”
武令媺在心里嫌弃,让她这个成年人去和真正的小屁孩玩泥巴,不会把她给郁闷死?但表面她却装出欢喜神色,咧开小嘴对瑞王露出大大的笑容,连连点头。
林贵妃心中得意,近水楼台就是要先得月。她笑了两声,对众妃嫔说:“闹了这么久,公主只怕也乏了,不如各位姐妹改天再来看望公主?”
得把闲杂人等都清出去,才好让祥王与瑞王哄着公主,让公主的心向延贵宫靠拢,最好是能让她长住延贵宫。这样一来,以后有什么事儿,驻扎在长平和平阳的左右龙骧军岂不是随调随听随用?
武令媺顿时腹诽:“来了靠山是吧?本公主还没有端茶送客呢,你丫的就越俎代庖?”不过,潮生公公没有吭声,她也就只能暗自不爽于心。她现在不过是五岁的幼儿,确实不能表现得太过火,否则迟早惹祸上身。
林贵妃想的美,但到底世上不是只有她这么一个聪明人。妃嫔们都识相告辞,唯有崔德妃和徐文妃仍然安坐不动。
迎着林贵妃隐隐不悦的目光,崔德妃泰然自若笑着说:“昨儿晚上,泰王因照顾媳妇就留宿在宫中。一早他对本宫说,去向皇上请过安后,他也要来瞧瞧公主。本宫就等等他,我们再一起走。贵妃姐姐你就再留妹妹们坐一会儿吧。”
第十五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更新时间2012-6-10 20:20:25 字数:3109
瞧着满面春风里暗藏得意的崔德妃,林贵妃心头生刺。和崔德妃斗了这么多年,临老了老了,却在孙儿上败下阵来。她阵阵烦燥,自己的媳妇们怎么就生不出紫微金鳞皇孙?!
崔德妃的笑容,让林贵妃憋闷的心口隐隐作疼。但她不好直接赶人,毕竟这儿已经是玉松公主的地盘,她不能落话柄在对头手里。
林贵妃于是勉强笑道:“听听妹妹这话,你可看轻了我们玉松公主呢。你让我发话留你,却是把公主摆在哪里?洗月堂如今是玉松公主做主,是走是留不由本宫说了算。你说呢,李公公?”
那边武令媺和祥王瑞王都已经落坐,李潮生吩咐人上了茶。听了林贵妃的话,武令媺在心里不住痛骂。这些女人一刻都不消停,你们斗就斗了,干嘛总要扯上咱?但她脸上却是茫然不知世事的单蠢模样,桃花大眼闪啊闪的,天真纯稚的表情别提多招人爱——更招人想利用。
飘荡在李潮生苍老憔悴脸颊旁边的是雪白如霜头发,攥紧了拂尘柄的干枯手背青筋扭曲、骨节毕露。武令媺知道,阖宫只怕唯有这个老人是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此时见他的腰身几乎弯成了虾米,她心里酸酸的,暗自咬了好几下牙齿。
李潮生八风不动,站得稳稳当当。林贵妃和崔德妃打嘴仗,却扯上了他,他怎么不知对方没安好心?但他在宫中这么多年,看过太多事自然也明白太多道理。当强硬的时候,他如果软弱下去,下一回,等着公主和他的只怕就是明晃晃的刀剑!
毕恭毕敬躬下身去,李潮生回道:“奴婢不敢不回贵妃娘娘的话。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如今公主殿下虽然借住洗月堂,但论理这儿确实已经是殿下做主的地方。所以贵妃娘娘您说的在理。”他这话一说,林贵妃就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瞟了崔德妃一眼。
不过李潮生的话没有完,他继续慢吞吞地说:“只是娘娘们都是殿下的长辈,有些时候有些规矩,不必太在意。”
把腰更低地弯下,他的模样谦卑之极:“德妃娘娘向贵妃娘娘问询,想必是尊敬贵妃娘娘是延贵宫主位之意。奴婢想,德妃娘娘应该没有看轻公主的意思。正一品双封号郡公主,得有十几年没在宫里住着吧?哪位娘娘要是不把玉松公主放在眼里,岂非置陛下的浩荡皇恩和慈父心肠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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