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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 (四木)


  李培南摸黑走去了荒村里,手中长剑光芒引得闵安一路追来,他听她哭得慌,只好弃了疗伤的心思,瞒住伤情来到她面前。
  追途中的埋伏,自然也被他一并遮掩下。
  李培南既然打定了主意,就绝然不会再更改。他裹好伤臂,取了热水回到闵安留待的屋前,说道:“我进来了。”里面没有传来回应,实则他也没有等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闵安勉强换好小衣底裤,早已歪倒在地。趁着神智涣散前,她扯过炕上的破布帘子遮住了自己。
  李培南连忙扶起她,给她喂下驱寒散热的汤药,将她挪到了土炕上。闵安的额头滚烫,嘴里却一直嚷着冷。他找来两床旧被褥,全数裹在她身上,她仍然喊冷。
  李培南只得抱起闵安,将她放在了火塘前取暖。“还冷么?”
  闵安唇形抖动:“冷。”
  他低声道:“我已找过所有房屋,只能取来这些。你忍着点,我背你回城里去。”
  她挣扎道:“外面雨未停,我受不得冷……”
  “那你想怎样?”
  “你过来些。”
  李培南的背已抵在炕边,怀里抱着闵安,已经紧密无间,确是无法再靠近一分。他嘴里笑道:“再过来,就要钻进我心尖里,出不来了。”用右臂楼得更紧实了一些。闵安在他颈窝里蹭了两下,将头搁在舒适的地方,伸出手来,挽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女儿家的清香透出小衣领口渗来,引得李培南的气息凝滞片刻。他低头在闵安耳边说:“你这不是折磨我么。”她还睡得好好的,也不喊冷了,手臂偶尔动两下,雪色肤色入眼即来,暗香萦绕其上。
  李培南不敢动,让闵安先囫囵睡了一刻,他的心鼓一声比一声急,最终将她唤醒。“太吵了。”她不满意他的“动静”,嘟囔道,“你也睡吧。”
  “待你睡着。”李培南嘴唇半干,伤臂隐隐作痛。
  “我睡醒还能见到你么?”
  “头痛了?净说傻话。”
  “你会不会又去照顾小姐?或者溜走去见公主?”
  “不会,快睡吧。”
  “那小姐睡之前,你是怎样做的?”
  李培南忍不住冷了脸:“以前还未发觉,你竟是这多话。”
  闵安从茧被里伸出身子,朝李培南的肩膀上靠去,发丝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讲个故事给我听。”
  李培南索性将手滑入了闵安小衣里:“不如做点正经事。”
  他的手有些冷,她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下,泛起了红晕。她扭动着身子,脸上还顶着一额汗,低问道:“外面在下雨,我们孤男寡女行事有违礼教,会不会遭雷劈?”
  他的手摸到甜腻处不肯移走:“我记得吴先生信道。”
  她微微低喘:“和老爹什么关系……”
  他笑道:“我已答应吴先生,行事当不遗余力。吴先生信道,自然只对真神祝祷,与天公无关。”
  闵安头脑昏沉得厉害,她喃喃道:“好像有些歪道理。”
  “况且风月之事,只需男人把持。”李培南已把她平放在炕上,身子压了下去。
  闵安被他堵住了嘴,说不出一句话。她已失去了抵抗力道,也说不出话。她像是一团水,瘫软在他手里,随着他的心意翻来覆去。他的身子带着一股暖意,与他攻城略地的剽厉风骨一致,驰骋到底,将颤栗送进她的血脉里去。
  闵安在一片火热里沉沉睡去。李培南擦净她的身子,小心替她穿好了衣服,她仍然没醒。他抱着她,支撑过后半夜,了无睡意。
  雨后放晴,明光透过窗棂,闵安突然惊醒过来。她看到了李培南的裸身,也未显得有多惊慌,从他怀里爬了出去。
  随后的应对完全出乎李培南意料。
  闵安既无羞涩之情,也无尴尬之意,她擦了擦脸,回头对上李培南噙着一些意味的眸子,怔了一下问道:“夜里……我们是不是……做了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是的。”
  闵安稍稍踌躇后,说道:“那回司衙去吧。”

  ☆、第124章 包办姻亲

  天放晴,两人简单梳洗完毕,静寂走在回城路上。闵安盘算着心事,走几步就要停一下,出神地想什么;李培南闲适走在她身后,是以不变应万变,只管将她看住。
  闵安踢着路边石子问:“阿循的户籍现在迁入了哪里?”
  “左州总兵府帐下。”
  “军户么?”
  “是的。”
  闵安心生不悦:“那你的去留逐放该由兵总把持吧?”她担忧的是兵总如此听从自家千金的话,若她按照官衙成亲规矩,写下婚书向州民宣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必然是小姐柔然。
  想到要与柔然争嫁李培南,闵安就觉得头痛,还有她的脸皮也是经不住烧灼的。
  李培南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回道:“无人能操控我,户籍落入军册,只是权宜之计。”
  闵安变得高兴起来,背对着李培南无声笑了一阵,她的头痛脑热还未下去,脸色也是红红的。她摸了摸脸,索性回头对李培南说:“我累得慌,头又晕,你背我回去吧。”
  李培南看了看乡野小道:“出了路口,你得自己走。”
  闵安兴致勃勃地将挽着官服等物的包袱挪到背后,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在子民面前,要端出臬司官的样子嘛。”她踮了踮脚,李培南的背影峻挺得像座小山似的,让她够不着肩。她拉拉他衣袖,他会意过来,无奈地蹲下了身子。
  闵安趴在李培南的肩上,晃晃悠悠的快要睡着。他忍住臂伤走得慢,步履算是稳健。小道静长,他的额头渐渐渗出汗。
  “你现在与我亲近,应是不怕我了?”李培南问道。
  闵安惊醒过来:“我是官,你是民,你得听我指派,为何要怕你。”
  他哂笑:“由此可见,你以前所说的极为怕我的旧话,应是奴才思想惯出来的。”
  她不满地推推他:“你以前多凶呐,现在大变样,自然招我喜欢些。”
  “承蒙你喜欢——”
  “不敢当,那是没法子的。”
  李培南突然将闵安放在了路边石座上,令闵安不解地问:“怎么了?”
  李培南淡淡回道:“口渴。”闵安连忙翻出水囊递了过去,见他额上有汗,又站到石上,挽起袖口替他擦去了汗。
  李培南脸色稍缓,喝过两口水,掉过头朝路上走去。闵安眼巴巴等了一会儿,发觉他没有回转的意思,叹口气,一步一挪地跟上去。她的头热病愈见凶狠,似乎看影子也是两重的,如果要她慢慢走回司衙,恐怕要捱过一整天。
  她干脆咕咚一声倒在了路边。
  李培南果然走了回来,又背起了她。她眯着眼趴睡一刻,突然想起还有话没说完,连忙拍了拍他的肩:“阿循此时背着我,吃了些苦头,想必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记得深刻。”
  李培南没有理会闵安的胡话。闵安又说:“老爹说,娶一门媳妇儿不易,做相公的要好好珍惜。”
  李培南应道:“我未娶你未嫁,那话于我们不应景,算不得数。”
  闵安将一张大红脸藏在李培南的颈后,悄声说:“怎会算不得数,你不是托太傅向老爹提过亲么,还写过一封请婚的密信。”
  听见一席话,李培南愈发肯定闵安想做什么,他有他的顾虑,若是宫廷之事未成,左州军马不发,非衣那处哗然生变,他的全盘局势就会受到影响。从小处看,若与闵安过多亲近,他也会累及闵安的安全。
  因此他直接说道:“大事未成,难以成家。”
  闵安不知李培南内心考究的诸多方面,听后就怏然地低下头。李培南慢慢走了一阵,身后没了动静,心里终究熬不住歉疚,说道:“待我一年,必来迎娶你。”
  闵安搂住他的脖子,将嘴送过去说:“我左耳听不清,我要你再大声说一遍!”
  李培南只得在这条冷清又悠长的郊野小路上说道:“明年初冬十五,无论闵安在何处,我必来迎娶之。”
  闵安发觉自己的唇就在李培南的左脸旁,顺势亲了他一下,可是又觉得难为情。她把脸朝里藏了藏,小声说:“玄英,我小字玄英,记得了。”
  “嗯。”
  一只野鸭经过枯草丛,窸窸窣窣响了声。路上极静,闵安昏沉沉地发了一会儿呆,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年前李培南书写的提亲信函,将它展现在他眼前,说道:“白纸黑字,阿循写得清楚,当初就要娶我,可不能赖。”
  李培南笑了笑:“不赖。”
  她在他背后一阵摸索:“不成,得把今天你说的话也给记下来。”
  他又笑:“还不放心,回去给我加个章印。”
  她喜滋滋地将书信收好了,躲在他背后傻笑了一阵,连额上渗落的汗水也顾不上擦。一旦放松心神,她又觉得百无聊赖,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儿。
  期间,李培南将闵安放下,长换一口气。他看了看她的红脸,摸摸她额头,心下一惊。“头痛么?”
  闵安哪顾得头痛脑热,依然笑呵呵的。“阿循唱支游方曲子?”李培南蹲在她身前:“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雇辆车来。”他才走开几步,她就慢慢跟了过来。他无奈,将她抱回了原处。“坐这里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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