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 (暗夜殇)

欧阳霖就是再怎么掩饰，本能的那一抹神色是无法用之后的惊喜掩盖，左珍与欧阳霖虽不能说老夫老妻，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欧阳霖的一些小秘密，左珍看的出来欧阳霖对自己怀孕一事并不怎么欢喜，好像还有些错愕，看样子并不希望自己现在就有孩子。
见此左珍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冰寒，看来欧阳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全都是骗人的，为的是什么她心里已然明了。
“我要有孩子了。”欧阳霖没有发现左珍眼中的异色，因为他根本就没把左珍真真正正当回事，做戏多了也就顺其自然起来。
对于欧阳霖表现出来的兴奋，左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浮现出的伤痛。
“那要注意休息。我吩咐下人多备些补品，用不用再请个大夫回来，好好诊诊，看还需不需要喝些养身的汤药。”欧阳霖此时已经表现出一个初为人父的喜悦。可惜演的再好左珍也无心再欣赏。
左珍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欧阳霖，听到他那涂了蜜一样的谎言心底直泛恶心，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他今晚回和宁公主那里去。
欧阳霖心里十分矛盾，对于自己第一个孩子他应该是万分期盼的，可是在得知左珍有孕后就变了，心里面突然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左珍就怀孕了，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叫大夫的用意也是在此。他想再近一步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说出的话都那么不经心，欧阳霖要比左珍想得更多一些，听到左珍不留自己，也就没再坚持。不过好话说了一大堆那是肯定的。
“公主那边已经歇下了，不好去打扰。”欧阳霖说道：“我今晚回书房睡，你好好休息。”
“好。”左珍应了一声，看着欧阳霖转身出去的身影兀自出神。
奶娘本在隔壁耳房休息，左珍要是有什么需求，只需唤一声就能听到，忽闻门响。起来一看就见欧阳霖大晚上的居然没有就寝，而是大步离开了，一下子惊得连睡意都没了，匆匆忙忙穿好衣衫，推开左珍的房门。
“小姐，驸马怎么走了？”奶娘怕左珍性子拧起来与欧阳霖发生了争吵不欢而散。心里面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这才刚刚好了几天，怎么就又出事了。
“奶娘。”左珍低唤，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眼底一片冷寒。
“这，这是怎么？”奶娘被左珍的样子吓一跳。
“奶娘。我当初怎么就有眼无珠呢。”说着眼眶一红泪水瞬间滴落，左珍小声哭泣，“看来日后我再不能奢望什么了，呵，老天开眼今日我才看清他的真正面目。”
“小姐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奶娘一边拿帕子为左珍擦眼泪，一边劝道：“有什么事跟奴婢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孩子。”左珍看向自己的小腹，手盖上去轻轻抚摸。
“有了又有什么用。”左珍低喃道：“还不如没有。”
“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奶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得左珍这么大的反应。
“有了孩子能做什么，这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左珍不敢大喊大叫发泄心中的苦闷，只能压低了声音痛苦的流泪。
奶娘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小姐将有孕之事告诉了驸马，而驸马并不见得有多高兴？”不然的话左珍不会这副模样，欧阳霖更不会大半夜离开。
“我算是看透了，我就算出身世家大族欧阳霖也不会分出哪怕一丁点的真心来爱我。”左珍心里一片冷凝，她为什么这么命苦，嫁给这样一个带着伪善面具的男人。
奶娘听明白了，着实吃惊不小，多好的一件大喜事却不被驸马喜欢，那小姐日后要怎么活。
“驸马爷当真不高兴？”奶娘不信这个邪，世是哪个男人，尤其又生在大家族中，哪有不爱惜自己亲生骨肉的，男人大多喜欢自己的妻妾多多生养，为家族开枝散叶，子嗣可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所在。
“他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左珍哭够了，擦干眼泪道：“可惜我看到了，那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能够证明一切。”
“会不会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太高兴的缘故。”奶娘怎么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不会。”左珍非常肯定道：“我与他夫妻一场，一些情绪上的变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那会不会是驸马在顾忌什么？”奶娘忽然想到了正房那位和宁公主。
“他能顾忌什么！”打死左珍都不相信，欧阳霖也会有顾虑的时候。
“和宁公主那边。”奶娘道：“小姐好好想想，公主可是坐着正妻的位置。”
经奶娘这一提醒，左珍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光亮，到让她想起一件事来，“世家大族中有一隐性规定，家中有嫡妻，在嫡妻未有孕前侍妾是不得先于嫡妻孕育子嗣。”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左珍不记得了。但是大家族中偏就遵守这样的规定，自己家就是这样，大家族中结亲都是门第婚，家中正妻的位置通常都是身份尊贵的嫡亲小姐。为保证对正妻的看重。也为了联姻的亲家，这一条由为重要。但是凡事都会有例外。
“这是为了保证嫡妻的位置，以及日后嫡子的身份。”奶娘同样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左珍想清楚了，但她不会因此就原谅欧阳霖，理是这么个理，可欧阳霖应该有能力保护她们母子，让人诧异的确是欧阳霖什么都没有说，这就证明欧阳霖确实对她全然不上心。
“话是如此，这怎么也是府里第一个孩子。再说小姐之前也是正妻，理应犯不到什么忌讳。”奶娘对欧阳霖心生怨气，一个男人居然不愿意保护自己的妻儿，这点就能说明很重要的问题，驸马对小姐并不真心。
“小姐。日后有什么打算？”得尽快想出办法，不能白白坐着干等，奶娘就怕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苦的还不是自家小姐。
“公主。”左珍垂首抚着小腹，话音中透着几分阴寒。
奶娘忽闻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惊道：“小姐，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呀！”她就怕左珍一气之下用腹中的孩子做饵。去除掉和宁公主。
左珍被奶娘的惊呼吓了一跳，抬眼看向满是不赞同的奶娘道：“你多虑了，这个孩子就是再不得别人喜欢，我也不会拿孩子的命去赌一场根本就没有结果的事。”
这个孩子是左珍日思夜想盼来的，是她身上骨肉凝聚，她不会拿孩子做筹码。去为那早已生去的东西拼死一博，她已经看透心里再有怨恨也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不管对谁都得不到任何好处，何必伤人伤己。
得到左珍的话，奶娘总算得以安心。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
“夜深了，小姐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办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奶娘瞧出左珍眼中的疲累，忙出言劝说。
左珍确实累了，她不是一个人，腹中的孩子也需要休息。
奶娘扶着左珍躺下，掖好被角，自己合衣歇在榻旁，以防左珍半夜惊醒。
确实，左珍一夜并未好眠，心里装着事太多，何以安枕，其间惊醒多次，好在奶娘有法子，安抚之下复又入睡。
早上的阳光洒满院落，迎来了新一天的开始。
左珍怀孕的事纵然欧阳霖没有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有心人自然而然察觉到不同。
欧阳霖一夜未眠，他在思考怎么处理左珍与孩子，对，是处理而非保护，他心里是清楚这要搁一般人家里应该好好高兴高兴，然而这里是丞相府，府中还有位公主，这就不同了。
就像左珍知道的惯例一样，欧阳霖同样知晓，毕竟世家大族多靠联姻拉扰关系巩固地位，正妻一向是得敬着的，不比侍妾想怎么宠都行，正妻乃嫡妻，这一嫡这就说明很多东西必须要有章法，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得界越半分，这也是世家大族的根本。当然还有一点最重要，事关迎娶公主，宫中定下的规则。
左珍的突然怀孕打乱了欧阳霖的计划，他完全没有想到左珍会这么快有孕，嫡妻未孕，庶长子眼看着就要落地，事情传出去对相府一点都没有好处，根源就在于公主，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嫡妻，左珍先有孕只会让人抓住把柄说自己对公主并不尊重，要不然不会侍妾先有孕，要是有好事者一本参到皇上面前，要如何解释才能洗清。
一切的一切都在于身份上的不同，欧阳霖现在贵为当朝驸马，有些事就不能随心所|欲，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对不起左珍了。
欧阳霖脑子里许多东西闪过，也有想到暗中动手将左珍的孩子打掉，只要表现出是意外，就没有人会去过多在意，反正孩子还会再有。
可惜的是欧阳霖每日要上朝公务又繁多，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对左珍下手，身边也没个得利的能够不引起人注意的下人，办法是有，在没有人替自己办的情况下也是件愁事。
左思右想下打消了心思，欧阳霖怕左珍再失去这个孩子会崩溃，他十分清楚左珍有多期盼有一个孩子，自己不能做的太绝情，先等等看吧，看孩子是不是能熬过前三个月，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容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