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并不以此为喜,“父皇,儿臣
不要公主府,也不要珍贵的礼器、珠宝,请父皇照着寻常五品官员嫡女的标准给儿臣凑备嫁妆,良田若干、店铺若干,再一些绸缎布料、头面首饰,儿臣是出嫁,是嫁入卫国公孙家为妇,儿臣不要招驸马……”
皇后斥责道:“没规矩!本朝历代公主谁像你这般。”
公主就得有自己的公主府,有数百上千抬嫁妆,有良田若干、店铺若干,更有陪嫁宫人数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公主。
皇帝赞道:“朕觉得甚好!”
皇后的凤颜微微一冷,她就知道皇帝骄惯华阳,这骄惯得越发没个样子了。
皇帝道:“难得华阳有这等想法,朕就依了华阳,只盼华阳幸福快乐、谨守妇德,要给你母后长长脸、争争气。”
七公主裣衽福身:“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后嗔怪道:“皇上太骄惯她了,往后到了婆家还这般不守规矩,可如何是好?”
有公主府多好,不用服侍翁婆,自己又是一府之主,不用看旁人脸色过活。偏七公主非要嫁到婆家去,还谢绝了公主府,卫州离京城较远,皇后想到这儿,心里有些闷闷不快。她希望七公主能与二公主景阳一样,在京招驸马,隔三岔五、逢年过节的还能入宫走动,与她说一些家长里短,京城趣事的闲话。
皇后甚至盼着七公主也过着与景阳一样的生活。
皇帝道:“皇家很久没出一个贤惠公主,朕瞧着华阳的想法很好,若是华阳嫁入卫国公府能上敬长辈、孝顺公婆,又能与丈夫举案齐眉,朕甚觉安慰。这既是华阳之意,就照她的意思办,朕只要我们的女儿幸福快乐就好!”
七公主“啵”的一下,亲上皇帝的脸颊,惹得皇帝又是一阵大笑,“华阳一出阁,宫里就该轮到安阳了。朕的儿女,个个都要幸福快乐……”
皇后勾唇笑着,这是几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七公主见父母应承婚事,一出养性殿就去找十公主说话。
在宫里只得她们姐妹能说得来,又是同龄人,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感情越发深厚了。
皇后与慕容恪同时告退离去。
慕容恪沉默了一阵,将凉县主的事细说了一遍。
皇后蹙眉:“还真是胡作非为,这胆大的样子倒与她亲娘一般无二。”
仗着自己是公主,居然掳劫英俊少年囚禁府中,供其宣\淫发泄,便是寿春长公主也不敢做出此等逾矩之事。
当年永乐皇后疼爱公主,永乐皇帝更是霸气自信,留下了后世本朝公主不和亲他国的话,但永乐皇后却重修了《女书》内容,对妇德、妇言、妇容、妇行等都进行了认真的校订,那里头可不许公主此等放肆。
即便是公主,也要如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般学习规矩,《女书》里更是说了,她们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慕容恪低声问道:“母后,我三岁那年落到御花园荷花池险些毙命,幕后之人当真是冷氏?”
☆、第296章 罪女
皇后凝了一下:“你查了此事?”
“是今儿父皇重惩凉县主,他突然间说起的,说冷家获罪后,有一个冷家婆子招供此事。”
当时冷家获罪,下人们为求一条生路,不少下人便告发主子们的事,而这事就是一个为了求得生路活命的婆子招认出来的。
皇帝把这事告诉太子,难不成是太子在养性殿上想替阿九说情?皇后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本宫后来让顾嬷嬷随你大舅父去了大牢,确实有这事。这婆子说的与当年之事分毫不差。这也是你父皇将冷氏打入冷宫的原因,他容不得被枕边人骗了二十几年的愤怒,更是要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皇后勾唇一笑,就算过了几十年,她才是皇帝心中最重要的人。皇帝立她的儿子为储君,皇帝宠爱她所生的公主,只要与她相关的,皇帝都会看重,就连冷氏、冷家获罪,也是因为冷氏害她们母子的事暴露犍。
“母后,父皇今儿还提到了周惠妃,说她虽然性子刻薄、刁钻泼辣些,却不是狠辣之人,还告诉对儿臣要如何对待身边的女人,不可容忍像冷氏这样的恶妇,但要善待像周惠妃这种心地还算良善的女子。”
皇后笑了,这就是说皇帝开始教导太子了,否则皇帝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你今儿的差使办得好,这是你父皇赏你,更是在教你,你得牢牢记住你父皇的教导。邾”
皇帝说周惠妃心地还算良善,对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狠,这是哪门子的良善之辈。但,这是皇帝说的,就算皇后不能认同,也不能说出来,因为至今为止,她手里都不曾握有周惠妃毒害储君子嗣的直接证据。
皇后的心情大好,无论怎样她才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也是真正得到了皇帝敬重的女人,还是走进皇帝心里的女人。
*
与七公主的欢喜相比,凉县主则是跌入了谷底。
周惠妃听闻了九公主被过继给陈王熔的事后,俏脸黑冷,“大燕立朝三百二十余年,本宫还是第二次听说当朝公主被过继罪王,降位县主的事,但你却是第一个被下旨夺回嫁妆的人,阿九,你真够光鲜呀!”
妆台前,周惠妃凝望着菱花镜里还算娇俏的面容,可到底是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美丽。手指抚上时,她就忆起了秦惠妃,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的近来瞧着一日比一日年轻,难不成慕容恒给她弄了什么上好的脂粉?
周惠妃迟疑地打量自己妆台上的脂粉。
阿九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里低呼:“母妃!”
“你现在可是先陈王的女儿,本宫哪里再是你母妃。你还是随着礼儿,敬称我一声姑母罢!”她搁下手中的蜜露,扬手一挥,一个转身,狠重的巴掌落在了凉县主俏脸,“在本宫面前扮着乖巧温顺,却在外头豢养面首、私囚英俊男子,将我周家的脸面置于何处?”
以前,周惠妃会训斥她,说些难听的话;会刁难她,让她抄写佛经,抄不完就不许睡。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直接动手打她,打得又狠又重更是一脸凶狠。
“姑……姑母……”凉县主手抚着脸颊,她现在剩下的不多了,皇帝的意思是要她回周家,如果不能得到周惠妃的疼爱,她往后周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周礼并非长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又有嫡母、庶母要服侍,日子可想而知。
她活得委屈,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没有冷氏自尽的勇气,她好歹还是有封号的县主。
“姑母,不是我,是……乔嬷嬷干的。”
“啪——”周惠妃又甩了一个耳光。
阿九两颊泛红,印出清晰的五指印,左颊三根指印,右颊也有三根,火辣辣地刺痛,她鼻子发酸,泪水氤氲却怎么也涌不出来。
周惠妃冷厉道:“哭啊,哭出来,本宫更要好好地罚你。”
阿九越发不敢哭了,她怕挨打。
周惠妃厉声道:“贱\人!别当本宫不知道你在宫外干的那些事,乔嬷嬷那老货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周嬷嬷,你说吧!”
珠帘一动,周嬷嬷从后殿移出,哈着腰禀道:“禀惠妃娘娘,豢养面首、私囚英俊学子的并非乔嬷嬷,而是凉县主所为。”
周嬷嬷专程去了宫外,打听了阿九的混账事。就在周惠妃听闻太子领着亲卫兵包围庆阳公主府后,周惠妃心生诧异,特意派人调查,这一查就惹得周惠妃凤颜失色。
周惠妃转身,随手、反手又是两记狠重的耳光,打罢之后,抓起桌上的金钗,一钗子落到凉县主胳膊上:“贱\人,要不是本宫,你早就与你贬为庶人的胞兄一般去守皇陵,别说是绫罗绸缎,便是吃顿饱饭都不能。你这贱人是如何报答本宫的,害本宫的侄儿颜面尽失,让我们周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皇上为保全皇家体面,保全我周家名声,瞒下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本宫岂有查不出来的道理。贱\人、丧门星,你让本宫不快,本宫就要好好地罚你,还当你是公主,我呸,这宫里哪个公主都比你尊贵
tang。”
她骂一句便扎一下,再骂一句又再扎一下,如此往复,阿九被周惠妃扎得几近昏厥。最后疼俯在地上,用双臂使使地护住脑袋,唯余后背给周惠妃。
周惠妃还从未向现在这样恼怒,下手之狠,仿佛阿九不是一个人,根本连只猫狗都不如。
周嬷嬷瞧了一阵,冷声道:“惠妃娘娘,为这么个贱\人气坏身子不值当。虽说丢了公主位,好歹还有嫁妆。”
原本那丰厚的公主嫁妆都是她娘家侄儿的。
可现在,剩下了十之二成不到。
周惠妃自然生气,她将阿九嫁给周礼,原就是想保周家荣华的意思,不想阿九不争气,竟惹出这等笑话来。
“贱作东西!”周惠妃停下了扎刺,将手中的金钗拍放在妆台上,“你给本宫记住了,出宫之后,给本宫安安分分地做周家妇,再敢给我玩花样,本宫能让你活便能让你死。你是公主时,本宫可以治你。你现在是县主,本宫更可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