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这位公子为了谈价钱行了这么大的礼,怕是这里的管事都不好要高价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就跪拜的……”
她说着俏皮的玩笑话,让场面暖和了许多。
梅雪继续道:“赔!赔我们的花,知不知道这些花全都是我家……”
青莺从一侧奔了过来,打断梅雪的话:“叫花房的管事来处理。”
个头最高的少年指着玻璃房的盆景道:“那个是……是……”在天朝有各样花木,可在椭圆、长方瓷盆里长成那样形状奇特的树木还很少见。
温彩回眸一问:“那是盆景,是作观赏用的,一盆一景,有活丹青之美誉。”她一抬头,对青莺道:“你把靠里的两盆搬来。”
这是一株松柏盆景,枝干弯曲而苍劲,盆里只有少量的土,更多的是制出来的假山,山上种有些不知名的小草,山上还用石头塑成了亭台楼阁,有山的悬涯上有一个戴笠人在垂钓,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鱼杆,一根线直垂到了水里。
温彩又道:“去取些水来,再把管事养的小锦鲤捉两尾来。”
梅雪应了。
不多会儿,管事来了,一见有贵族公子,却见青莺几步向前,告诫似地道:“不许让外人知晓小姐的身份。”
管事会意,打了个千儿,“几位贵客是来赏花还是来买花的?”
身材最高的少年挺了挺胸,双手负后,朗声道:“我们是来买花的。”
梅雪带了个提着水桶的小厮,桶里有三尾小锦鲤,温彩取了葫芦瓢,将水注入陶瓷盆里,水慢慢地多了起来,升至与盆临过水平位时,她俯身捉了小锦鲤放进去。
管事又如学了一招般,“小……”真要唤出口,忙道:“妙啊!真妙,如此盆景更添灵气。”
三位贵族少年围看盆景,曲干苍劲,远远望去,真有古松之风,悬崖、垂钓者,水、鱼,真真是一幅活画卷,就在他们瞧得入迷的时候,温彩去而复返,将一个个小巧的水车***盆中,立时这盆景再添生趣。
“我要了!”棕袍男子脱口而出。
个头儿最高的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管事忙道:“价高者得,这可是我们东家最喜欢的盆景,养了好些年,都养出灵气了,这盆景就跟养玉一样,都得美人来养。”
美人,难不成是这灵气十足,活泼有趣的姑娘养出来的盆景,她眉眼如花,服饰也做得精致。
管事不紧不慢地道:“这盆景起价八千两,几位公子出价吧。”
价高者得,是么?
三人你瞧我,我看你,立时个头高的道:“八千五百两。”
棕袍道:“九千两!”
那摔了一跤的少年,结结巴巴一阵正要还价,个高的一口道:“一万两!”
“大哥,你……”棕袍少年气得紧。
个头高的勾唇一笑,一万两买这盆景,他可以但这两位却未必敢,就算买了,回家指不定就被家人给责罚了。可他不同,他是家里最得宠的嫡子,又有贵人疼他,就连家中长辈对他也多有偏爱。
高个子少年对着外头唤了声:“来人,把这盆景搬到马车上,告诉下人,仔细盯着,虽弄坏了,这可是宝贝。”他掏出银票,小心地递给了管事。
一万两银卖出一个盆景,天啦!赚大发了!这可是意外之财,这银子就跟水一样哗啦啦地冲来了。
高个子少年道:“三弟、表弟慢慢儿挑,我给姑母的寿礼备好了,就叫南山寿松。哈哈……”他一摆手,大笑着离去。
棕袍少年气狠地咬着唇,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厮,“可恶!”
“三爷,不如再挑别的吧?”
“挑,挑什么挑?再怎么挑也越不过那盆去。”
管事哈着腰,小心地道:“二位公子可去别处瞧瞧,还有旁的花木,双喜临门、六学士、四季发财……”
棕袍少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长辈让我出来采买寿礼,最好的被他抢了去,这不是……不是故意要让我在姑母面前落下一级。”
温彩瞧清楚了,这少年是与人堵着气儿呢,一定想把刚才那盆给压下去,可又不能说自己还有,有时候这人要是堵着一口气,就会挂着、念着。
“管事大叔,我得回去了,明儿再来瞧我种的花
。”
“是。”管事含着笑。
灰白锦袍少年扭头看着温彩的背影,正瞧得出神,青莺猛地回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一走,后头便有三位姑娘跟着,难道她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管事包拳道:“是公子摔坏了这几个花盆。”
灰白锦袍少年露出两分尴尬,“我赔。”
“换了花盆,这些花还得精心照应,缓上一月精气神才能恢复如初。”
意思再是明显不过,要他买了这些花,“这些花卖多少钱?”
“两盆杜鹃都是双喜临门,一盆迎春花瞧着普通,却是去岁新培育的新品种,唤作抓破美人脸,又有一盆双喜临门的山茶,五盆最少也得五千两银子。”
棕袍少年看着摔在地上花,小厮正满脸心疼地扶起来,嘴里嘟嘟囔囔道:“全都是极好的花,要不是花盆碎了,一盆卖上一千二百两银子也是稳稳的。刚才那位小姐原是爱花的,在这花房照看了好久……竟这样给你摔坏了,就算装了土,小心养着,也不知能不能救活?”
小厮直觉得肉疼,花房上下每人都有各自的标准,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的花全都是宝贝,外头人多稀罕啊。
灰白袍少年并不想买,可一听那小厮说是刚才那位小姐照看的,心头一喜,道:“给我换个花盆,这五盆我全要了,五千两银子,是吧?我给。”
棕袍少年微蹙着眉头,“买这么多双喜临门回去作甚?”就算家里有钱,但也不是这么花使的。
“都买了吧,瞧他们也是下人,要是这花真救不活,岂不是连累他们被东家罚。”
管事一喜,打千儿道:“谢公子心善,东家对这花房的花全都有数,若是差缺了,就要我们照市价赔偿。”
灰白锦袍少年掏出银子。
管事领两小厮新换了花盆,重新栽好后又浇了合适的水,叮嘱了一下如此养花,灰白锦袍少年对管事道:“我家小厮笨拙,怕是进来寻不着地儿,就劳烦管事派几个小厮把花送到马车上不?”
管事当即唤了几个小厮来,一人捧一盆。
花放到马车上了,少年突地拉住早前那个絮叨的小厮:“那位穿湖蓝色衣袍的小姐是谁?她……是不是你们大东家的女儿,就是那个大儒的女儿?”
小厮近来常见温彩到花房里转,有时候是栽花,有时候还对管事指指点点,管事常自嘘种了一辈子的花,可在温彩面前一脸恭谨,更对温彩的话奉若纶音。
他们几个私底下议论,管事说“小姐怎了?这花房卖得最好的花木全是小姐种出来的。人家这就是本事。”能种出一树开几种花儿,这可不是奇特么,直到现在管事都没学来这种本事。
贵重的花都养在怡然阁里,等养成之后,方才送到花房。
管事对温彩佩得紧,一直想学温彩那绝妙的本事,有时候他问了,温彩也不会藏私,会与他说,“这是嫁接技术,就是把桃树枝嫁接到梅树上,你看到的都是嫁接成功的,我可是练了好多年啊,你多练练就好……”
管事知道那一树开两花是门技术,也花了些银子从外头弄了一些寻常的桃树、李树什么的进来,反复习练,才小有成绩,若是长成,还得待到明年。
这会子小厮被灰白袍少年拉着追问那小姐的事,道:“小的哪里知道她是谁?不过我们管事倒是认识,又听管事说,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长期租赁一座院子住在这里头。就跟有几个有钱人家包了迎宾楼的客房一样。”
这里什么都比外头贵,自然这贵有贵的好。
灰白袍少年道:“这女子莫不是家里有钱,又或是权贵人家?”
小厮摇头,一口咬定不知道,但心里猜想,肯定是尊贵人,否则他管事每日对他们几个不训就骂,就是管事自家的儿子,也是如此,唯独对她,恭敬得很。
灰白袍少年在心里猜想了一阵,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身份,他现在也大了,说不准母亲这次在姨母寿辰后就要提他订亲的事。
官家小姐虽多,可一直没有他喜欢的。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订亲,他现在就看上那姑娘了。
温彩一行人进了怡然阁,双双在意料之中,可梅雪兴奋异常:“小姐,我的个天,那盆景卖了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啊!这可真真是天价了,我的个天……”
双双不以为然,但心下还是欢喜的。
照这样算,花房才是这园子里赚钱最厉害的一处。
杜鹃很快也听说了,想了片刻,“那些花原是小姐种出来的,照着规矩,那里面卖出来的钱,可是尽数归小姐的。冬葵,跟我走,到花房管事那儿拿银票。”
生怕被管事贪了去一般,片刻也不肯停留就要出院门。
温彩不紧不慢地道:“慢着!”她站起身,走到一楼廊下的花架前,指着其中一盆盆景道:“能胜过那盆南山寿松的,便是这个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