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好你的女儿，让她暂时不要去招惹梁以薇了，不然出了事情，我也不担待。”张振文叮嘱了一句。他今天觉得梁以薇似乎变了一个人，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眸，简直可以洞察人心。
梁以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汗水早将衣衫由内到外的打湿了，仿佛是刚刚从水中救出的落汤鸡一般。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时失手杀了老妈子，更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事情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
她虽然不懂，但是也可以猜得七七八八，张振文是不敢得罪梁府，不想让他们丢了颜面，所以索性将这事情压了下来。息事宁人？倒也真像他一贯的作风。
不过不是事先清楚张振文的嘴脸，梁以薇可不敢如此冒险。可是当时的情况如此，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表小姐，奴婢给您送换洗衣服了。”一个丫鬟站在门外，怯怯弱弱地说道。虽然以前她挺不待见梁以薇的，但是今天的她让自己刮目相看，所以不敢得罪了。
人都是这样，欺善怕恶。温柔善良的时候，谁都敢骑到你的头上，可一旦变得凶狠泼辣，反而让人生出了敬畏。梁以薇点了点头，招呼她进来。
“你叫环儿是不是？”梁以薇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她对环儿隐约有些印象，大致上是非常安分守己的丫鬟。不过她不是服侍张婉娟的吗？怎么转向服侍自己了呢？
环儿点了点头，将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表小姐，奴婢这就下去给你准备热水，您出了好多汗，得好好洗洗。”
梁以薇目送环儿离开，她既然是张婉娟的人，过来服侍自己，只怕是为了探得情报吧。虽说对环儿的印象不错，但是却不得不提防，要知道人心远远要比想象中的复杂。
她以前就是太天真了，竟然对阿宝小贱人掏心掏肺，甚至于将她看成了好姐妹。可是她又对自己做了什么？甚至于不惜用巫毒之术要了自己的性命，还甘愿赔上她的孩子，也要她一个万劫不复。
既然重来了一次，那么打脸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不过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买了环儿。
环儿是个非常利索的丫鬟，很快就把洗澡水备好了。然后规规矩矩就要退出去。梁以薇有不少习惯，这其中一点就是不喜欢别人看着沐浴，她当然非常乖巧地准备出去。
就从这个小动作，梁以薇就可以断定，这个丫鬟一定做了好多的功夫。准备讨好自己，从她口中得到一些东西吧。轻轻扬了扬唇角，“环儿，你过来，帮我擦拭身体吧。”
环儿微微诧异，以为自己没有听得清楚。直到梁以薇又是说了一次，这才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泡在热水里，梁以薇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刚刚被几波人接连使坏，让她险些昏厥过去。不过现在热水泡着伤口，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这种耻辱，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
那些曾经欺负她，妄图将她踩在脚下肆意欺辱的人，现在是时候为自己担心了。
“环儿我问你，是不是舅父让你来监视我的？”开门见山的问题，让环儿脸色一白，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手中的绣帕也落到了水里。
“那就是了。”虽然环儿没有开口，但是拙劣的表现已经让梁以薇有了答案。
“表小姐，我……”环儿嘴拙，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事情翻过去，倘若让张振文知道她已经被识破的话，说不定以后就不能留在府上了。
“别怕，我只说你是，可并不打算让表舅就知道。”梁以薇轻轻笑了笑，将身子转了过来，对环儿轻轻笑了笑，但是这笑容别有深意，“来，告诉我，他们都想知道什么。”
环儿往后退了退，她只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鬟，虽然跟了张婉娟那么久，但是哪见过如此气场。
“别怕嘛。”梁以薇冲她微微招了招手，“他们想知道什么，你问，我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都配合你了。”
环儿往后退了退，谁说不敢尝试，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梁以薇继续循循善诱，“你可得想清楚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以后可都没有机会了。你现在不问，以后可别怪我不说一字。”
环儿咬住自己的唇瓣，又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们猜测表小姐突然变得这般厉害，是不是因为梁大人打算接小姐回府上，小姐得到了风声，所以就变了个人。”
梁大人？梁以薇轻轻一哼，那个男人的确会把自己接回府上，但绝对不是因为惦念着自己的缘故。听阿宝贱人说梁大人会因为自己被灭门抄家，她想了想，竟然觉得好笑。
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
不过他们这样猜测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暂时应该不会冒犯自己了。她也可以乘着这个时候，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打算。
环儿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梁以薇倒是好脾气的一一应答，然后也自动忽略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她在权术倾轧的皇宫活了这么久，这些事情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目送环儿退了出去，梁以薇整好以暇，想来张振文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打探虚实了，她就等着他们过来问呗。
梁以薇瞧得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将衣服穿好，然后懒懒地往太师椅上一坐，“外面的人进来呗。再不出来的话，可赶不上等会用晚膳了。”
第十一章 试君忠奸
不紧不慢的语气，她现在已经重生，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世面，自然可以端得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外面悉悉索索有动静，但是迟迟不见那人出来。梁以薇轻哼了一声，看来还在权衡该不该出来吧。倘若她是那人的话，索性就干脆现身呗，已经被发现了何必躲躲藏藏。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见得一人走了进来。
梁以薇满意地笑了笑，还好够聪明，还没有到她耐心耗尽的时候，“屏儿，竟然是你呀。”
屏儿是府上的聪明人，虽然唯唯诺诺，但是因为跟着夫人的关系，并没有人敢开罪她。
等等，梁以薇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丫头，她未必真的看到了自己和老妈子厮打的时候，只是因为张夫人要把这一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梁以薇轻轻一笑，她倒真是用心良苦呀。
“是夫人让你过来的。”她寻了一把戒条握在手里，有节奏的拍打着。以这个方式，给屏儿造成非常巨大的心理压力。
果然见得屏儿的一张脸都发白得厉害。
片刻之后，竟然是跪了下去，“不是夫人让奴婢过来的，是奴婢自觉主动的。奴婢想要跟着小姐。”
她的唇瓣轻轻扬了扬，弃暗投明吗？
这样的人，她遇到过太多太多了，但是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虚情假意的，得要试试了。
“你为什么想要跟着我？”
梁以薇端坐在态势以上，又打量了屏儿一番，她倒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想跟着自己了。
“说说为什么吧。”
屏儿点头，“当然是因为表小姐厉害，表小姐之前大智若愚，为了在张府安生愿意忍气吞声，可一旦厉害起来，还真叫人刮目相看。”
梁以薇轻轻摇头，倘若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是万万不敢将屏儿留在自己的身边。这天下厉害的人多了，她可不希望这丫头再次变节。
屏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梁以薇，在心中揣摩着她到底会不会对自己感兴趣，又是急忙补充道，“表小姐放心，我做了你的人，这张府上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屏儿是张府的老人了，和府上其他的丫鬟家丁都非常熟悉，的确有这个能耐和本事。梁以薇在心中微微盘算，有一道不错的关系网的确非常必要，但是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留下了危险。而且还得给屏儿敲敲警钟。
“屏儿，我尚且还没有点头，你就这样着急地卖着以前的主子，这若是让那张夫人知道，恐怕心中会非常难受吧。我想了想，大抵有一天你要背弃我而去的时候，怕也是如此干脆吧。”
她话语虽然平静，但是眼眸锐利得厉害，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她不是对屏儿的条件不感兴趣，只是不愿意在身边留下一个如此危险的角色。
屏儿咬住自己的唇瓣，赶忙跪了下来，“表小姐多虑了，屏儿会一直跟着你的。”
这句话，梁以薇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了，尤其是成了皇后之后，有多少宫女仆人大臣妃嫔，会说甘愿为了她肝脑涂地，生死不顾。可是不过是一个阿宝贱人，就让他们纷纷倒戈相向了。人心从来如此，她早就失去了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能力。
“我不信你。”果然是这句话，梁以薇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开口说道。“或许，你应该做些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桌上的那把匕首，匕首不长，许是平时用来削水果用。屏儿顺着梁以薇的目光看过去，面露不解。
“把它插进去胸前，我就信了你，以后你跟着我，我保你荣华富贵。可倘若你不敢的话，麻溜儿给我滚出去，以后休要说跟着我的混账话。”
梁以薇将匕首扔在了屏儿的面前，这就是她对屏儿的试炼。如果她敢豁出了性命，她就敢留这个丫头在身边。
她以后的生活，注定如履薄冰，满布荆棘，如果没有办法对自己狠心的话，根本就不能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