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陈兰桡看着摇篮里的小太子,见他哭得小脸通红,声音都有些沙哑。
“乳娘不见了,思奴很久没喝奶了……”王后大哭,她的奶水少,所以平日里都是让乳娘来喂小太子,却没想到白日纷乱的时候,乳娘害怕,也跟着流民一块儿逃走了。
陈兰桡摸摸小太子的脸,柔嫩的小脸都有些凉意:“为什么不让人再找一个来?”
王后哭道:“已经求了那些看殿的士兵,说是找不到,兰桡……这可怎么办?我想去看看你哥哥,都不敢离开……也不知道你哥哥生死……”
陈兰桡定了定神:“嫂子别急,哥哥已经脱离险境了。”她回过头,看到公子燕归也走了过来。
燕归迎着她质问的目光,解释道:“我问过殿门口的士兵,入夜后进出宫门十分严苛,他们也不敢随意出入。”
陈兰桡问道:“那思奴怎么办?”
燕归看一眼不停啼哭的小太子,道:“你可以试想,这样深夜,去哪里找一个乳娘前来?”
“那让我自己去找!”陈兰桡蓦地起身。
燕归举手将她拦住:“你又要意气用事吗?”
陈兰桡抬头看他,目光相对,她闭上眼睛平复心情,才又低声说道:“公子燕归,当我求你,思奴万万不能有事。”
王后从未见过公子燕归,此刻听陈兰桡如此相唤,才蓦然醒悟面前这长身玉立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煞神魔头。
王后低呼了声,有些发抖,竟不敢再看燕归。
燕归却只看着陈兰桡,望见她倔强的脸上流露一丝罕见的哀求之色,而在她含泪的眼睛中,就仿佛他是唯一的救星。
燕归忽然觉得口干,抬手探向她的脸上。
陈兰桡见状,本能地微微歪头想要要躲,却又反应过来,于是依旧不动,燕归的手指在她凝脂般的脸颊上轻轻抚过,他轻声道:“放心,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燕归走到摇篮边上,低头看了看小太子,才又出殿,吩咐将士们好生守着不得有失。他站在殿门口,回头看陈兰桡,仿佛还要叮嘱什么,她却只在拼命地安抚小太子,燕归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如风般离去。
燕归去后,王后才缓过神来,她迟疑地看着陈兰桡:“兰桡……那个……就是公子燕归?”
陈兰桡点点头,拿着小太子爱玩的拨浪鼓摇来摇去,试图让小太子至哭。
王后想起燕归那张看来苍白俊美的脸,问道:“他、他不是个凶神恶煞的人吗?”为什么刚才她所见,公子燕归跟陈兰桡居然……
陈兰桡不语,王后只好又问:“他真的能帮思奴吗?”
陈兰桡想了想:“他能的。”回想公子燕归的脸,以及那种眼神,奇怪的很,她居然对他有一种无端的信任。
王后略微松了口气,又问陈源的事,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我、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他呢?”
陈兰桡却在想半个时辰已过,可公子燕归还没回来,她暗暗忧心,自不能说,否则王后也会更忧心,幸好思奴哭累了,正缓缓睡去。陈兰桡才跌坐在摇篮旁边,抱膝叹息。
一整天,王后的神经绷紧,此刻陈兰桡来到,如得主心骨,思奴睡了,殿内难得地寂静,她也放松下来,不知不觉斜靠在榻上,竟睡了过去。
陈兰桡却全无睡意,静默等候中,忽然听到外间有些动静,似有人到。
陈兰桡大喜,跳起身来往殿门处跑去,迫不及待唤道:“燕归!”谁知看清来人时候,却猛地停住脚步,陡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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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 满怀喜悦变作诧异,来者竟是太子琪。陈兰桡蓦然驻足,衣袂却仍往前一荡,衣角悠悠然划破夜色,也引出太子琪满眼惊艳。
太子琪低笑,目光不离陈兰桡身上:“怎么了,如此等不及要见我吗?”
陈兰桡皱眉:“太子殿下为何夤夜来此?”
太子琪进了殿门:“自然是睡不着……嗯,之前看着燕归跟你一块儿过来了,怎么,他人呢?”
太子琪东张西望,却自然看不到公子燕归,只瞧见内殿王后身形若隐若现,他迈步就要过去,陈兰桡见状,忙探臂将他拦住:“殿下止步,我的小侄子尚在襁褓之中,啼哭整夜,此刻才睡着,希望殿下不要过去,免得惊醒了他。”
太子琪若有所思:“是吗?对了,我记得陈源有个儿子,就是这个孩子了吧。”
陈兰桡知道他来意不善,生怕他在此闹起来,对王后跟思奴不利,当下只道:“正是,殿下,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太子琪笑道:“孤有择席之症,到了陌生地方会睡不着……不如兰桡你陪着孤说会儿话,或许孤就睡着了。”他说着,竟走上前,直勾勾地看向陈兰桡,眼中的意图越发明显。
风从外间呼啸而过,殿内寂然无声,陈兰桡仿佛能听见从内殿传来小太子睡着时候咿呀说梦话的声响,这天真无邪的孩童,不知在做什么有趣的梦,发出含糊不清却令人心软的呢喃声响。
太子琪盯着陈兰桡,见她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怒意,过了片刻,却又转怒为笑,一颦一笑,却都极为动人。
陈兰桡道:“既然如此,那陪殿下出去走走如何?”
太子琪大喜:“如此大好。”
两人一前一后,迈步出殿,沿着廊下慢慢而行。
太子琪转头看着陈兰桡,宫灯光芒下的容颜越越发可喜,他忍不住伸出手来,便去握陈兰桡的手,口中唤道:“小兰儿……”
眼见手要牵到她的手,陈兰桡却忽地抬手,双手交握道:“好冷。”
太子琪扑了个空,讪讪地把手背在身后,忽然问道:“兰桡,你跟燕归可认得?”
陈兰桡奇道:“我怎会认得他?”
太子琪看着她诧异的眼神,也一笑:“我也觉得不会……不过,瞧他对你可真是不错啊。”
陈兰桡不以为意,但忽然想到方才公子燕归答应帮她去找乳娘时候的表情,一时发怔不语。
太子琪见她如此,便靠了过来,道:“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陈兰桡如梦初醒,叫道:“这怎么可能?”
太子琪这才又笑起来:“说的也是,燕归自小就不讨喜,这次若非他向父皇请命,我都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呢,哼……”他摇了摇头,一副不把燕归放在眼里的表情。
殊不知陈兰桡看着,心底却想:“凭你也来轻视公子燕归?他虽然不好,却仍强你百倍。”
不知不觉将到了太子琪歇息的寝殿,陈兰桡止步不前,道:“殿下早些歇息,我要回去了。”她本就是调虎离山而已,此刻达到目的,便要回去,太子琪却闪电般握住她的手腕:“着什么急,不是说要陪我说话么?”
“说了一路了,殿下不累,我也累了。”陈兰桡扫一眼他的手,强忍恶心。
太子琪笑着将她往怀中拉过来:“好啦,不要跟孤欲擒故纵了……弄得孤的心……”
他本以为会将轻易拥她入怀,不料手腕一震,不由自主竟松开手。
陈兰桡震开他的手,身形后退,道:“恕不奉陪!”
陈兰桡说完,转身就走,若是多留一会儿,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
“给我站住!”身后太子琪厉声一喝,“我不让你走,你要去哪里?你以为这还是陈国的皇宫吗?”
陈兰桡站住脚,回过身来:“你想怎么样呢?”
灯光下,她的容颜秀丽圣洁,太子琪目光阴沉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想送给你一样礼物。”
陈兰桡皱眉,不知太子琪意欲何为,只见太子琪使了个眼色,有个老嬷嬷上前,打开一个胭脂盒子,用银勺挑出一抹嫣红。
陈兰桡道:“这是什么?”心头一凛:“这难道是毒药么?”
太子琪笑道:“是好东西。”那老嬷嬷拉住陈兰桡的手腕,把那一抹涂在了她的手臂上。
玉臂如雪,加上一点猩红,显得触目惊心,陈兰桡只觉得一抹沁凉,忙伸手抹去,不料那一抹红却无论如何都除不去,隐隐竟还有些刺痛感。
她大为惊心,便问道:“你对我用了什么毒?”
“毒?哈……”太子琪的眼神却越发亮,上前细看那一点红痕,道:“原来老三还没有动你,师神光也不曾,哈哈……这倒是极好。”
陈兰桡一怔,忽然之间明白过来,顿时脸红过耳,颤声叫道:“我知道了,这不是毒药,这是、是……守宫砂?”
太子琪哈哈大笑:“兰桡,你果然聪明,好吧,既然你还是处子……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孤会封你做个嫔妃之类,不会委屈你。”
陈兰桡见他果然承认,心中之怒,无以言喻,她曾经听宫内女侍说起“守宫砂”此物,制成方法十分残忍,却只用来试一试女子是否处子之身,若是处子则擦拭不去,据说此举在大魏那边十分流行。
陈兰桡当初听闻时候便已十分不喜,觉得此举对女子来说如同侮辱,却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被点上此物。
“下贱!谁稀罕当你的嫔妃?”陈兰桡恼怒之下,一掌掴向太子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