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怜音虽觉得嫂子说话刻毒,翻脸也快,但因为说的是云可馨,心下又觉得解气,突然想起一件事,笑容诡谲起来——
“大哥,嫂子,有件事妹子一直忘了告诉你们,听说那七小姐与清远侯关系‘**’,甚而还有‘私情’,于是如果月氏坚持二老爷的遗命,把云可馨许配给锦盒里定下的亲事,她们母女二人必产生矛盾和隔阂;若是顺了七姑娘的意思嫁给风吟潇,那么我倒要看看月氏怎么面对二老爷所谓的‘遗命’,再瞧她还有没有脸来面对我们……”
“怪不得没把航儿放在眼里,原来早有‘私情’”王伶冷笑,言辞宛如最毒的蛇信,愈发肆无忌惮,“小小年纪居然也学会和男人‘勾勾搭搭’,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只怕也不得安生,我还是赶快劝航儿悬崖勒马的好,”说着她扭头向傅怜音投去一个半真半假的亲密目光,“妹子,谢谢你来告诉哥嫂这些,到底是自家人。”
傅怜音淡淡一笑,心下长吁一口气——她终于达到了目的,既没让哥嫂产生反感,责怪她无能,还巧妙的把火“迁”到了二房,如今有了与自己“同仇敌忾”的傅氏家族,还愁日后打不垮二房么?
“嫂子这话说的,”傅怜音笑道,“虽说妹子‘嫁鸡随鸡’,但这心还是向着娘家人,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你们会站出来替我担下一切,哪像鄂国公府,一窝白眼狼……”
傅氏在与其娘家人刻薄二房、放浪的编派云可馨与风吟潇的“私情”时,云天扬趁她不在府里,特意去了一趟二房——三年来搁自在心中的忧虑不能再放任无视了,一定得对二嫂说说,让她拿个主意,否则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第一百六十章 端倪
云天扬进了二房南苑,丫鬟边引他走入正厅,边告知二夫人在厅里。
“二夫人,三老爷来了……”丫鬟进厅禀报道。
月氏抬头,停下手中剥着的花生,笑道:“三弟怎么有空来二房?快坐快坐,”并转眼对丫鬟道,“给三老爷上茶。”
丫鬟应声而去。
云天扬坐到月氏对面,也帮着剥花生,只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嫂,云祁呢?”云天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和邻家小伙伴上学堂去了,”月氏微微一笑,继而发觉云天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道,“三弟,有心事?”
“二嫂,天扬今日来二房确有要事,”云天扬道,“待丫鬟上过茶点之后再说。”
月氏点了点头,待丫鬟端上茶点和果品,二夫人让下人回避一下,说与三老爷有事要说……当厅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云天扬才道:
“二嫂,实不相瞒,三弟是为七姑娘而来。”
月氏脸上立刻显出几分戒备,道:“三弟,这关于七姑娘的婚事,当初说好了的,为何一再——”
“不,二嫂,”云天扬挥挥手道,“你误解我了,多年前,我就嘱咐过馨儿,让她今后听二房的,我担心的是七姑娘和清远侯……”
“清远侯?风吟潇?”二夫人下意识问,“他和七姑娘怎么了?”
“二嫂。您就别再装糊涂了,”云天扬忧虑道,“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之间已经绝非‘发小情谊’这么简单了,可是二哥的遗命——”
月氏仿佛明白了云天扬的心思,蹙起柳眉道:“三弟担心七姑娘现在的感情与老爷的亲定的婚事会有冲突?”
“对!”云天扬低声,语气却很沉重的答道,他的眼睛落在桌上的一盘花生上,“天扬是想说,如果二嫂执意遵循二哥的遗命。那么您还是尽早提醒七姑娘或风吟潇,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还来得及。”
月氏霁颜,她对云天扬终于放下了戒心,也显出几分感动——他是真把七姑娘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的。
“三老爷。我曾经对馨儿说过,”月氏淡笑,慢悠悠的说,“倘若她看上了风吟潇,那么二房就是再难也要想法子成全他们!”
云天扬抬头,眼睛里划过一道光亮,屏息道:“二嫂,此话当真?”
“当然,三弟大可问问七姑娘。我是不是这么对她说过。”月氏笑道。
但随即,云天扬想起上次傅怜音让他来二房探口风之事,乐极生悲道。就把这事对二夫人说了一遍,还问会不会给二房招来麻烦。
月氏想了想,不慌不忙的笑道:“三弟,你回应三弟妹的话并没什么错,因为若是那天你真的来跟我提,我也会那么回答你。”
“二嫂。有件事,天扬不知该不该问。”云天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多年的好奇心,决定弄个明白,“二哥给七姑娘定下亲事的那个锦盒里,具体是把馨儿许配给了哪户人家?”
月氏看了云天扬许久,突然冒出两个字:“没有。”
云天扬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张口结舌道:“没有?这,二嫂,这,什么意思?”
月氏面对云天扬的愕然和疑惑,倒显得很平静道:“二房的确是把馨儿的婚事定在了一个锦盒里,只是并未指明是哪户人家?”
“并未指明?!”云天扬愈发如坠云雾,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他言辞诚挚,语速急切道,“二嫂,您若是还信得过三弟,请您多说一些。”“我和老爷虽为指明是哪家公子,”月氏看了云天扬一眼,仿佛沉浸在过往,缓缓开口道,“但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决定可馨的终生大事,多年来,我一直在留心观察馨儿心思,如今已知道该怎么做了——倘若她的心真在清远侯身上,那么开锦盒前我会让馨儿去转告他一句话。”
眼见云天扬恳切的眼神,月氏最后透露道:“七姑娘属兔,五行属木。”
云天扬一愣:“就这一句?告诉对方七姑娘是属兔的?”
月氏肯定点了点头,并且赶在云天扬再次发问前先声夺人道:“三弟,二嫂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抱歉。”
“不不不,二嫂,”云天扬显得有些激奋道,“能对天扬说这些,我已万分感谢,剩下的谜底,还是等七姑娘及笄之日再揭晓,”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慈父般暖人的微笑,“馨儿今年也有十三了吧,不差这一年,只要不会委屈了七姑娘就行。”
和月紫芸聊了一会儿,云天扬神清气爽的辞别回了三房,并一路上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试探出七姑娘的真正心意呢?然而还没等他实践,宫廷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一日,云可馨带着云筱,水莲抱着儿子云赫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晒太阳,闲聊间,发现童智宸神情紧张踏进西苑,在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他极力克制的叫嚷:“可馨,不好了,不好了……”
“童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少见童智宸这样方寸大乱不顾礼节的叫嚷,云可馨料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道,“有话慢慢说,别急。”
他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也是云可馨将云筱让闪月等人照顾一下云筱,然后领着童家少爷走开。
“太子,太子……”阁楼里,童智宸说的语无伦次,神情痛苦,“他,他要剃度出家,谁都拦不住。”
云可馨错愕:“太子要剃度出家?为何?”
“为了臻儿姑娘。”
“臻儿她怎么了?”云可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将她深深缠绕。
这几年,为了不让祖母和襄妃再打她和太子的主意,她早已和太子断了往来,即便是襄妃有心无心的“邀请”,也让云可馨假装称病在家躲了过去,因此她对太子的事一无所知。
“臻儿,被赐死了——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喝下了御赐的死药,”童智宸表情心酸,嗓音愈发低沉哽咽,“太子,奔溃了。”
“赐死?”云可馨声音战栗,抖着双唇,水眸也睁大了最大,“为什么?即便不能立臻儿为皇后,她也是个好姑娘,为什么非死不可?”
“……众臣说太子被平民‘妖女’所惑,”童智宸义愤填膺的冷嘲热讽,“不肯立太子妃,不要宫女,此乃皇家大忌,只有处死臻儿,才能除去太子的‘心魔’……”
“一片胡言!”不等童智宸说完话,云可馨猛得一甩袖,怒斥道。
“可馨,你能陪我去一趟宫里吗?”童智宸望着云可馨道,“太子现在谁也不想见,整天窝在承启殿闭门不出,扬言要出家,我只好来找你了。”
“既然太子谁也不见,又怎么会独见我呢?”云可馨黯然一笑。
“我只想试试看,能找的人我都找了,可是连父亲也无法说动太子,”童智宸无可奈何道,“可馨,念在你、我,还有太子当初的同窗之谊,即使不劝,去看看他也好……”
“好,”云可馨轻声应允,“童少爷,你稍等一下。”
云可馨是去对三个贴身丫鬟说明去向,但嘱咐除去二夫人和三老爷,谁都不能说,随即转身去卧房里取出珍藏多年的和田玉扳指——太子赠送之物,希望到时能派得上用场。
在童智宸的带领下,云可馨很顺当的进了宫,巧的是在太子的承启宫外,她与风吟潇不期而遇。
“可馨,你怎么进宫来的?”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在这儿出现,他墨眸深处浮起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