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斩 (苏阡陌)

墨亦兮当时就哭了，而后她被堇年泪揽进怀里，还被他安慰：“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我等着你回来找她报仇。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给我面子，想怎样惩罚她就怎样惩罚，我都会支持你的。”
一边走一边回忆往昔，墨亦兮加快步伐来到屋前，推开门就见堇年泪坐在床上，因为屋里简陋的除了这张床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坐。
“回来了？快过来吧，我给你带了些药酒。”堇年泪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熟悉的小瓶子，几乎每次墨亦兮受惩罚，他都拿这瓶子装药。
墨亦兮关上门乖巧的走过去，脱了外衣便在床上趴下，身上只剩一个肚兜，任由堇年泪将药酒倒在手上，然后轻轻的在她身上涂抹着。
七年来，这种事堇年泪已经不知道为她做过多少次，但此时她的脸却不禁莫名有些热了起来，悄悄伸手一摸还是滚烫的，她居然害臊了。

　　☆、第029章 他的消息

墨亦兮已十四岁，再有一年便及笄，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这个年龄便能谈婚论嫁了，而堇年泪也已十六，若非他们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她是断不可让他这样触碰的。
她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以免被堇年泪看出端倪，后者却是淡定自若的一边给她抹着药酒，一边还道：“这次去云中城的途中，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要不说给你解解闷吧。”
“好啊？这里与世隔绝，我好久都没听到过外面的消息了。”墨亦兮七年来都不曾走出过青衣坊，如今听到有外面的消息，难免激动些。
堇年泪犹豫了一下才道：“西北方向有个楼兰国，他们有座建在雪山上的城池，据说是以前龙族居住的地方，叫做镜花水月城。城里有位可以预言未来的仙女，称之为龙族圣女，你可知道？”
龙族圣女正是龙清醉曾为之勃然大怒的水柔心，墨亦兮听过这个名字，但着实不怎么了解，而且以她的身份也不该知道，便摇头否认了。
堇年泪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淡声道：“圣女必须保持冰清玉洁之身，不可与凡人相恋，更不得婚配。但龙族最年轻的剑圣却爱上了这位圣女，还想与之长相厮守，最后被赶出了镜花水月城。”
墨亦兮闻言身子一僵，隐约间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愿相信，便小心翼翼的问堇年泪道：“龙族最年轻的剑圣是谁？你知道他的名字么？”
堇年泪点头：“他叫龙清醉，据说在镜花水月城，唯有真正的龙族才能姓龙，连那位圣女都不是，她姓水，叫水柔心，很好听的名字。”
墨亦兮的拳头悄悄握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她在青衣坊为奴为婢了七年，唯一的盼头就是龙清醉有朝一日会回来接走她，可结果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完全把自己的承诺给忘了，最终失信于她。
难道当年她太年幼看错了，那个曾在她最危难的时候不求回报的出手相救，甚至为了保护她和钜子令的安危，甘心置自己于危险中的大哥哥只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么？
她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她要出去找他，找他问清楚，为什么不信守诺言，为什么说得出却做不到，害她在这里做了七年的缩头乌龟。
见墨亦兮许久都不说话，堇年泪才开口低声询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太用力弄疼你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墨亦兮这才从各种猜测中回过神来，咬了咬唇道：“我不疼，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你不必自责，这跟你没有关系。”
不疼，只是因为习惯了，她说的轻描淡写，但简单的话听在堇年泪耳中却如同一枚细长的绣花针深深的刺在他心上，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握紧拳头骂道：“这女人现在是越发的心狠手辣了，居然隔三差五就拿你出气，迟早有一天会要她好看的。”

　　☆、第030章 静待佳音

墨亦兮家遭不幸，现在只能如软柿子般任由堇琉璃搓扁揉圆，但这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恨意，堇年泪带来的消息粉碎了她的期盼，她便只能求助于他：“堇年泪，我想离开这里，你帮我好不好？”
“你终于肯向我开这个口了么？”堇年泪突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很开心，“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让我帮你，我以为等不到这一天。”
他等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晚墨亦兮才算是完全相信他了，对他卸下了所有防备，这证明他的付出终究没有白费，他得到了想要的回报。
墨亦兮爬起来扯过自己的衣裳护住胸前的春光，目光灼灼的看着堇年泪：“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反悔对不对？”
堇年泪郑重的点头：“那是当然，人无信则不立，我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若是明知做不到，我便不会轻易说出口。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的，你且再忍耐几天，静待佳音。”
“好，谢谢你，等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我一定回来找你。”墨亦兮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堇年泪身上，因为仅凭一人之力她根本逃不掉。
这些年来她也没少为自己找逃跑路线，曾经甚至还看好了一条，然而还未行动便被张嬷嬷给发现了，那女人成天没事儿就使劲盯着她看。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张嬷嬷在，堇琉璃也不至于会如此针对于她吧？青衣坊里好看的女孩儿有很多，她并非最好看的那一个，只是比她们都多了些灵气罢了。
堇年泪给墨亦兮抹完药酒之后指了指小桌子上的食物，那是他特意带来给她吃的，因为平日里她都是食不果腹，然后才悄然离开了奴院。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小小年纪的他止不住的叹气，今晚他不得已做了一回小人，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因此而讨厌他？
相识这么多年了，关于她真正的身份，他其实早已猜到，否则今晚也不会故意把龙清醉的消息透露给她，他现在很希望她能离开青衣坊。
一来是为了她自己，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逃脱堇琉璃的折磨；二来也是为了青衣坊，现在谁都知道灭墨家堡是夜郎王的命令，连墨家堡都不是铁甲骑兵的对手，他们一个小小的青衣坊又如何敢与之为敌？
作为堇年泪，他也知道青衣坊对墨亦兮来说是个很好的庇护所，但作为堇千秋唯一的儿子堇琳琅，他有责任保护自己的祖业，保护青衣坊里上千的人。
他有他的难处，她能理解么？他相信以她的聪明，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没猜出他的身份来，大家现在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只待坦诚相待的那一天，彼时他们才算是真正的交了心。
墨亦兮的确猜到了他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这也是她要离开这里的原因之一。她不想青衣坊重复墨家堡的悲剧，不想堇年泪变成像她一样的孤儿，那是她永远的噩梦。

　　☆、第031章 丧钟挽歌

在堇年泪回来不过半月之后，青衣坊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年逾古稀的大坊主堇焘寿终正寝，丧钟在午夜梦回时敲响，挽歌也在清晨唱起。
放眼整个灌婴城，还从没有人活到堇焘这个年纪，就算在整个中原国，年逾古稀的老人也是屈指可数，他早已被称为灌婴城的活神仙。
如今挽歌一起，整个灌婴城都为之一震，加上青衣坊百年来未曾动摇的显赫地位，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青衣坊里立时变得忙碌起来。
堇焘驾鹤西去，其他人并没多大感伤，连堇梁这做儿子的都只在人前表现出悲戚，没了旁人便笑得合不拢嘴，暗喜自己终于掌握了大权。
以前因着有堇焘在，大事都要先问了他才行，使得堇梁只能在一些琐碎小事上做主，心里早有不满，堇焘的逝世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但即便如此，终究还是有人为他伤心难过，不但披麻戴孝在灵堂守夜，还时常痛哭流涕至失了仪态，这人便是平常最不待见人的堇琉璃。
她这伤心可是真的，缘由是堇焘生前最喜欢她，还曾说过青衣坊的未来要靠天赋异禀的她来撑起，因为那唯一的男孩儿堇琳琅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柴公子，他从来就不看好。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位祖爷爷特殊的庇护，堇琉璃才能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得到比嫡女堇珍珠还显赫的地位，更是超越了同为庶女的堇璎珞不知多少倍。
她向来嫉妒堇璎珞那惊为天人的美貌，而后者同样也羡慕着她那份来自老祖宗的庇护，所以在她最伤心的此时，堇璎珞却正在房里偷笑。
如今堇琉璃既然已经失去了这靠山，那伤心欲绝又能怎样？她现在可是中原帝钦点的太子良娣了，若是堇琉璃还不知道收敛，她定会借机报多年来的凌辱之仇。
这些年来在青衣坊，她因着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没少被堇琉璃凌虐折磨，待遇也就比墨亦兮略好些，因着不得堇焘的宠，连告状都无门。
堇年泪对堇焘的去世也没多少伤感，自小他就不受待见，更是被这祖爷爷骂作废柴，也正是因为有了堇焘的话，大家才会在私底下笑称他为废柴公子，让他这嫡孙在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
夜里守灵的时候他想了许久，看着济济一堂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让墨亦兮离开青衣坊的好办法，迫不及待的就偷溜出灵堂去找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