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缜领命退下。
桑柔揉了揉眉心,同凌波说:“凌波,我们出去逛逛。”
“是。”
擎州街道。
不愧是商都,擎州城中,街道两旁,商店鳞次栉比,繁华富庶之度直比章临,但却章临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随和。
桑柔与凌波都做男装扮相,衣着华鲜,但在这个富人如流的擎州城,倒不显突兀。
但一个地方总稂莠皆有,街边仍有不少乞讨的人,桑柔看到几个发白如霜的老人,去一旁买了几个包子,又塞了写碎银给他们。
那些人对着桑柔叩拜,大呼恩人。
这时一些小乞儿闻风向桑柔涌来,桑柔却冷了脸,招来护卫,赶走他们。
摆脱纠缠后,桑柔在路边一摊子上看一些手工刺绣玩意儿,手中翻弄着各式各样的精美的物品,一边说:“凌波,你有话就问吧。”
一旁的凌波一惊,自己心思竟教她看得透彻,她镇定了下,问出声:“公子为何施钱于那些老乞丐,却不给那些小乞儿?”
桑柔笑,果然。
她说:“老而无依,自身又没有气力去谋生,无奈之下沦落街头乞讨,自然能帮一点是一点。但小小年纪,就仰仗张口要钱,不自力更生,这种歪风,自然不能助长。”她叹了口气,“但我一人之力,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他们从我这里得不到好处,总会从别人那得到便宜,于是成日街头浪荡,逢人伸手,一辈子就此注定。”
说起来,不免无奈。世上苦难那么多,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单薄。
凌波默了一会儿,说:“夫人说的有理,但是不是所有人一出生便有那么多选择,得以机会学得才识手艺,他们生来贫穷,便只能与身边的人学习乞讨。凌波当初若没得……顾公子收用,只怕或许早已饿死街头。”
桑柔微讶,不过是几句闲扯,竟撩起凌波这般感慨。
顾珩手下的人,从来隐忍克制,少有情绪外露,凌波跟了她这么些时日,在她眼前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她想,许是这些乞儿一下激起她的灰暗旧时记忆,让她一下心生感伤。
桑柔说:“嗯,你也对。但凌波,除了生死绝症,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们生来四肢,双脚以走出旧我,双手以创造新我,只是,凡要改变,都得熬得住苦痛。改变越大,便是蜕皮削骨般的痛。凌波,虽说穆止给了你一个机会,但始终是你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你应该清楚,他从来不会留无用之人,而你留下了,你身上不可替代的长处是你自己一手练就出来的,这里九成是你自己的功劳。”
凌波在她话里怔愣住,呆呆地看着桑柔。
***
最近更的比较慢,因为情节都慢慢地往结局铺,瞻前顾后,比较难写。望大家体谅。
我尽量再码一更出来,今天码不出来,明天也会补上。
☆、相思凭谁寄(6):望速归
凌波在她话里怔愣住,呆呆地看着桑柔。
她从未想过,将自己放在主位。寄人篱下,受命于人,从来都以顾珩为主。
桑柔的想法颇为奇异,她闻所未闻,却止不住心胸震荡。
顾珩那般的人,选中这样的女子,必然不是因为那张脸,以及几分才智。该如她一般,气质思想卓然拔群,却从不自恃,待人以真,处事以诚,灵活却仍有自己的原则。
她竟尊重她这般一个卑膝之人。
凌波大为感动候。
那边,桑柔已经挑了一条男式发带,中间一个镂空位置可以自主镶嵌玉石。她付了钱,忽然勾唇笑起,叫凌波。
凌波慌忙回神。
桑柔小声说:“有一个偷窥狂,看了我们许久了,你去帮我把他抓来,唔……可能打不过,那你直接将他药倒即可……欸,别四处张望,会被发现。走,跟我来。”
两人一起进了一家丝绸店,屋内摆挂着各式布料,琳琅满目。
店外,一人扒在门边观望,却一下不见了那熟悉的人影,他正着急,分明看着他们两人进来了呀,心想自己莫不是看差了。
他走近店铺找寻,还没寻到踪迹,身后已传来一清丽人声。
“公子,找什么呢?可是要觅一块布做条遮脸的面巾?”
他一僵,缓缓转身,就见桑柔笑容潋滟,望着他。
“嫂……咳咳,桑公子,好……好久不见。”
桑柔笑:“是有些日头了,大半个月了吧。”
顾琦涨红了脸,眼珠子四处转,好不窘迫。
桑柔洞悉地看着他:“你三哥派你来的?”
顾琦立即否认:“才不是,是我闲着最近无事,出来晃……晃?”话越到后面越心虚。
桑柔点点头:“哦,这样……那你继续晃,我们先走了。”
桑柔转身即走。
“诶诶诶……”顾琦连忙跟上,“嫂……你等等我。”
**
顾珩方下朝回到府中,成持上前来,将一封信呈到他面前。
看到信封上字迹,顾珩本紧抿顿松了几分,他接过,一路往书房走去。
“穆止吾夫,近来饭好否,寝好否,身好否……”
脸上云翳淡去,眼里慢慢溢出笑容。
“妾牙好口好身体好,夫君勿念。无论君念或不念,妾不念也。”
他额头跳了下。
“妾虽不在君侧,但君可须谨记三从四德,莫待妾身归来,府内姊妹充盈。然,则杀无赦。”
信到此即止,下方画着两把血淋淋的刀。
字迹虽仍不堪入目,但较之从前,已长进许多。
顾珩唇边久挂着浅笑,将信收起,放到屉子里。
研磨,摊开一张纸,落笔。
**
在外头晃悠了大半日,直至日暮,桑柔才回了别院。
穆缜果真是效率之人,一个下午,就已将各方面信息查个通透。
“苏家?”桑柔问道,“哪个苏家?”
穆缜答:“苏家商行发家于梁国,虽与各国皆有生意来往,但一直都是小本小卖,并不见经传。虽说在各大商贾中,苏氏也能排上一席位,但不过是尾末的位置,很多经营产业并不与穆氏构成竞争。但这次穆氏除了这么大问题,无论是与我们有竞争关系的,还是没有竞争关系的,都争相活动,试图趁我们动荡之时,多得几分市场。唯有苏家颇为奇怪,反倒是不在药粮这方面下手,而是与一些船商洽谈起了合作关系。”
“船商?”桑柔大惊。
“是。本来这个消息非常隐秘,只所以能听闻,是因为齐国最大的船上与主子是旧交。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你可知穆止要开运河的计划?运河修建是大工程,耗资耗力,所以穆止从现在就开始筹备。运河将来必利于商贸。资金及修建施工,这些穆止想着要向商家募集,其中说来话长。不过,如果真的是苏家动的手脚的话,那他们这招声东击西还真的打得漂亮。让齐国的各大商家趁穆氏动荡之时,争相夺市场,穆氏虽大,但非常时刻,同时应对这些对手,难免顾此失彼,方寸大乱。而苏家趁我们混乱之时,将船运一事洽谈好,立下合约,待我们回头再去想分运河这羹汤时,他们已经抢了先机。”
“那夫人可是有了何对策?”
“对策?”桑柔忽然一笑,“吹一吹枕边风,让穆止那边压一压竞商的名单算不算对策?”
穆缜闻言一愣。
桑柔收起笑脸,说:“开玩笑的。这些问题都得从正面解决才算真正解决,攻而不还,反倒让人看弱了去。关于药铺粮铺的问题,不用再押后了,直接着手处理吧。另外,安排一下,我要与这苏老板见一面。”
“您亲自出马吗?”
“嗯,既然如今穆
tang氏的掌门人是穆夫人,自然得穆夫人出马。”
穆缜颇忧虑,但仍点头:“是。”
***
自古以来,再没比青楼更高深的地方了,桑柔从前就跃跃欲试想要闯一闯这最集红尘人间风味的地方,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如今与苏家的人会面,对方择在这样的地方,让她好一阵期待。
自然,期待只能藏在心底,面上她仍作出一副凝重的模样,与穆缜交代:“这事先不要与你主子汇报。”顾珩要知道了,只怕她连青楼的们还未踏进去,就被拎回来了。
虽是对方挑的地方,但房间则是桑柔这方选的。直接从后门进去,绕过回廊,来到一僻静小院。
前方是风月场所,此处却是清幽素净。
桑柔掩面纱,着烟青襦裙,披月白斗篷,坐在檀香氤氲的房间里,慢条斯理地煮茶。
房门被叩响时,她刚过了一趟茶水。房门打来,有人款步而来,她手上动作不停,待对方坐下,方斟了一杯茶。
上好的茶叶,热水过后,叶片舒展开,水色清淡,赏心悦目。
凌波于一旁走过来,将茶杯端起,穿过珠帘,走到外间,将茶盏放到来者跟前,道:“请饮茶。”
来人点头,端起抿了一口:“好茶。”又连连喝了数口,才说,“穆夫人约在下见面,就打算这样隔帘对话吗?”
桑柔放下手中茶具,已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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