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但说无妨,你不是最恨我瞒着你?我也不喜欢你有事不说出来。”
“似乎过了年,你就没去过上海,是在躲什么?”
隶铭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敏之以为他不愿意回答这问题时,他忽然开口唤她。
“敏之?”
“唔?”
“你觉得上回隶钊带回来的那位同学,你觉得他怎么样?”
稍微想一想,就想起来了那位叫做中正的同学,名字挺奇怪。《周易》上说,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又说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他的名字。倒是两句占全。
心念微动,似乎想到点什么,这才看向隶铭说:“有一点小小的想法,不过全是猜测,告诉你也无所谓,但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吧。”隶铭伸手揽过她,由着她靠在自己书桌边,在徽宣上头写下一句话。
隶铭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这倒是他的名和字。”
“我想问的,是不是这人想来拉拢你。”
隶铭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说了我是猜的。”敏之笑着指给他看那句话,“你看这个,正直,不同流合污,品德坚如磐石,能很快领悟世间的美好感情。能守正则必获吉祥。下一句,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是哪里的典故吧?你想说什么?”
“听隶钊说,此名中正。字介石,都是他在日本自己取的,想来这人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德,或是很愿意往着那一方面去努力,只是我与他见过的那么寥寥数面,这人却只让我觉得可亲如同弟弟,你不觉得他很有本事?”
“什么本事?让你觉得十分亲近?”
“恩,除了我,金府上下都觉得他十分和蔼可亲。”
隶铭挑眉,敏之笑着去抚平他的眉头:“我先还以为他是比隶钊小,甚而与隶钊同岁,后来无意间得知他竟然只比我小几个月,与二哥哥说起,他也有同感。这人十分善长拉近与人的距离,只是近则不逊远则谦,他这分寸拿捏得十分好。”
“你的意思,他从政是一把好手?”
敏之点点头:“能令你苦恼的,相必他所在的立场与你相左,看来是孙文那边的人。”
“我从前觉得你很聪慧,只是没想到能到这个地步。”
“你这话从前也说过。”
“有吗?”隶铭笑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北洋军虽然人多装备好,却是一盘散沙,若非段总理运筹帷幄,西北军要各个击破,想必也不是难事。前几日你自己也说了,有一批军火要留给西北军,要你亲自吩咐留出的,自然是好出其他许多的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将筹码押在革命党?”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替你分析一下,如今段总理虽然离任,但是冯国璋刚愎自用,又无法号令其他诸位军阀,过一阵子自然会再请段祺瑞出山,所以你要是全押在革命党那里,只怕也要连带受些损失。”
“夫人英明至此,为夫佩服!”
“也用不着佩服,我不过随便说说,你也不过随意听听,到底怎么样,还是要靠你自己决定。再者说了,明知道云莱是皖系那里派来的,也有可能是我故意这么说,离间你们感情呢?”
“要是你会因为她不乐意来做这些小动作,我也高兴得很。”手搂的更紧一些,又说:“只是你这忖度人心的本事渐长,什么时候要是掉转了枪头对付我,大约我也够呛。”
敏之哼笑一声,没再搭话。
又过几日,泽山岛上下接了消息,打点行装回上海。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终于能重见天日的感觉,也是这大半年在这岛上闷坏了。
隶铭搂着敏之在湖滩上看人将东西搬上船,忽然听见身边人说了句:“大件的就留着吧,也留下几个人随时打扫着。”夹巨丽技。
“怎么?”低头看去,正迎上怀里人坦荡的目光。
“说不定过几日又要回来,也不一定啊。”
隶铭想了想,真按着敏之说的去与存志商量了。
太湖上浪头大得很,敏之裹着披风站在船头。
“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坐着?”隶铭出来陪着她,边问。
“这几天你时时刻刻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有些不习惯,风大些,吹吹清醒也好。”
听见这话,隶铭有些不悦:“我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不好?”
敏之转身抚平他的眉头:“没有,好得很。”
只是心里默默说:就是太晚了些。
船进浦江已经是黄昏时分,码头上自然站了好些人等着他们。老远的,铭儿就在那里喊“项伯伯”“唐伯伯”“萧叔叔”……一时热闹得很。
“你先回去,我去去总堂,吩咐完了事情就回来陪你。”临走前隶铭拉过敏之,在她耳边亲昵说道,“铭儿跟帮中叔伯长久没见,我也带着她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
旅途劳顿,墨玉特地准备了热水让敏之泡澡,消除疲劳也就这个有点用。
擦干了身子出来,已经是钟敲过十下了。
“这么晚了,姑爷大约不会过来了,小姐要不就先歇下?”
“也是,那好吧。”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钟敲十一下的时候,人还是没有来,敏之有些好笑:他不是从来都这样么,有什么好等的。翻身向里逼着自己睡着,假借等人的名头留了一盏灯,想想都觉得孤单苍凉的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床边竟然趴着个人,脸还红得很不正常。
“你喝醉了?”敏之拥着被子坐起来,“铭儿呢?”
“于妈带去房里睡了。”
似乎是醉得很厉害,说话的时候都闭着眼,让人以为方才并不是他在盯着自己。
“你喝了很多?这么晚怎么还过来?”
隶铭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在敏之身侧规矩地躺好:“你一向讨厌我瞒着你和说话不算数,好不容易搭理我了,这次再不算数,你肯定又要不理我。”
第二零九章
敏之看着身边似乎已经睡着的人,一丝苦笑爬上嘴角,见他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叹了口气也就躺下了。顺手拉灭了电灯。
只是身边终于有个人陪着的缘故吧,入睡比之前快了很多。
第二天醒来,敏之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隶铭怀里,手脚跟八爪鱼一样缠着他,倒像是怕他跑了的样子,正要将手脚缩回来挪远点,紧贴着的这人似乎有了要醒的意思,急忙闭上眼装睡。
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脸上,脸很烫,不知道有没有红。果然早上醒来的时候防备是最弱的。连装无所谓都装不了。
正瞎想着,额头上忽然暖了一下,然后身子就被搂得更紧了些。
既来之则安之,敏之只能继续睡。
这一个回笼觉,就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时,隶铭已经坐在桌边喝粥了,敏之拥着被子坐起来,有点分不清上午还是下午。
“醒醒吧夫人,中午陪我去见个客。”
“谁啊?”呆愣了一会儿,才掀了被子下床。
隶铭看了一眼她的寝衣,嫩绿薄绸,垂坠的质感,更显纤腰一握……
“看什么呢,问你话。”敏之伸手过去在他眼前乱晃。
“没什么……”好不容易收回目光,“你认识的。那位蒋公子。”
“你们商量事情,为什么要我去?”
“要是我的意思,最好把你藏起来。只是他也带着妾室,我不过客随主便。”隶铭偷偷看一眼微露的领口那一抹雪痕。忽然有点烦躁。夹巨厅号。
“知道了。”
敏之起身去更衣,隶铭在后头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中午,楼外楼。
“蒋先生与夫人已经在雅间等着二位了,这边请。”侍从替他们带路。
推开门,里头中正与他的妾室已经站起身迎接:“陆先生与夫人大驾光临,蒋某不甚荣幸。”说着快步上来握住隶铭的手。
“客气客气。”隶铭笑着推让。
一般这么大的雅间里头摆的都是圆桌,可这里头竟然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中正牵着隶铭坐下,他的侍妾姚氏牵着敏之坐下,正好夫妻对坐,两人能同时照料到两位。敏之笑着与姚氏敷衍,心里暗暗地又为这位蒋中正竖了大拇指。
姚氏很是能聊,似乎上海城里什么八卦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和耳朵,敏之又在外面呆了大半年。好多事竟然都是第一次听到,尤其是听说从前经常一块儿打麻将的陈副市长被调离,夫人暂时回娘家的事情,敏之更是唏嘘不已。
“陆夫人大约从前与陈夫人很是交好?”看见敏之神色,姚氏很贴心地问了一句,“也是我过于多嘴,叫陆夫人听见了不开心的事,还请陆夫人多多包涵。”
“不会,不知者无罪嘛。”敏之笑着,去接那姚氏递过来的灌汤包就要咬。
那边隶铭正与中正聊到兴头上,不知怎么跟手上长了眼睛似的,伸手就将包子从她手上拿了过去,咬开一个小口,又吹凉了,才递回去,嘴上还不忘记问中正:“蒋先生说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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