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暮云并没有看子依,只是背对着她,自顾自地对着铜镜在上妆:“再过半月就是朝廷的‘送老臣’了,谁还有什么心思去跳其他的?”
雪霁见暮云的语气不对,便连忙解释道:“哦,雨晴姑娘,是这样的,‘送老臣’是乔国五年一次的宴会,是用来送别那些将要告老还乡的老将大臣的。”
而这时,站在远处的白葵也走了过来:“公子今早报来,说当天想看贯国的舞蹈……唉,且不说我们这些日子练的舞蹈全白费了,我们之中,也没有人会跳贯国的舞蹈呀!”
子依一听,贯国……子依心中不免惊了惊,也有些不解,为什么那么巧,要看贯国的舞蹈?她故意问了问:“那……怎么办?”
此时暮云转过了头来,冲着子依挑了挑新画好的眉,嘴角也充满了不屑的感觉:“你跳咯!你不是很厉害吗?”
暮云这话,无不透露着她对子依的不满。
白葵见此情况,便过来挽了挽子依的手,稍稍地在她耳边说:“雨晴姑娘不要见怪,暮云她生性比较直,她见辛苦了那么久的舞蹈根本用不上,心中难免不爽。”
子依点了点头,示意白葵她并没有介意。看来这个暮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子依想了想,向她们提出了一个建议:“那,要不这样吧。公子说想看贯国的舞蹈,又不是全都要是贯国的舞蹈……那我们把表演分成几份吧!”
话才刚说完,大家便已经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了。
“这怎么行?”
“分成几份?什么玩意儿呀?”
子依沉了沉气,自己调整了一下心态,对她们解释着说:“是在时间上……一个人跳一段,跳完到下一个人,中间紧凑些,让人有目不暇接,眼前一亮的感觉。”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兮还在呢喃着:“那就是怎样呀?”
子依先后指着暮云,雪霁,白葵和柳兮,作安排样道:“第一场,就交给暮云的《落日熔金》,第二场,就交给雪霁的《凝枝雪》,随后第三场是白葵的《向阳》,第四场是柳兮的《柔情》,最后再轮到我……我,也学过一些贯国的舞蹈……”
四大舞姬都显然很吃惊为什么眼前这个“路雨晴”才是到这府上的第二天,便已经把她们的“招牌”都了解了一遍。并且,也诧异着她提出来的这个提议。
“这样,大家都有机会上台,都是主角了?”一个副伴说。原来,她们内心还是在为谁出风头而争风吃醋呢!毕竟从前,一个舞台只有一个主角,即使是比较大的宴会,也大多是两支舞,并且有一支还可能是群舞呢……
“这样,回乱吗?”雪霁是心动了,可是嘴上还是表示质疑。
“每个人都跳,那时间不会很长吗?而且,副伴那边……”不知是谁在提问,可能是个副伴吧。
子依没等她说完,便把她打断了,虽然这显得很没礼貌,但是子依真的很讨厌浪费时间,只想赶快让她们明白,赶快让她们去练。
“所以一切都要快,要相互配合好!至于时间,就不得不让大家把各自的舞的最好的选段拿出来,浓缩好!副伴,也要相应减少,不求多,只求精,能突显效果的就够了……至于乐师,你们把选段的乐谱剪接好就行了……”子依心想,这样的新颖,只要一切在她计划之内,就不会出问题了。
“这听上去是很不错,可是,真的可以吗?”柳兮是个谨慎的女子。
“放心吧!”子依看着她们期待而又害怕的样子,示意她们听自己的话,赶快去练习,“快去练,快去选,时间也不多了!”
看着她们这一群磨磨蹭蹭的样子,心中甚是厌烦。也不知道羽家的人会不会混在了这里。
远远的,暮云回头稍稍地扫视了子依一眼,像是漫不经心地,却让子依起了警惕。对呀,如果这个宴会真的那么重要,那么,羽家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子依转过身去,装作摆弄,挑选着服装的样子。心想: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如果混进颜家的人真的要杀颜氏父子,那有机会容纳羽家精英部队的场所,大概就只有这种宴会了。羽家精英部队……他们是像军人一样的杀手,有组织有纪律!那个潜进了颜家的一定就是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人,那这个接头人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子依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好在我把节目都分开了,倘若他们的接头人也在舞姬里面,而节目被我一划分,变也会变得忙乱起来,就不会出现其他舞姬都没有事做的情况,……而我自己也多出了很多时间观察和准备!”
唉,一切都只能静观其变了……子依一边想,一边挑选出来了一件长水袖的舞裙……
☆、舞姬
渐渐地,已日渐黄昏。
子依踱步在回御水轩的路上,见小花园的花开得正艳,便驻足在此赏起花来。
清风浮动着她的衣衫,她执手放在小腹前,花海中的她显得格外端庄安静,尤其是配着这鸟语蝉鸣,一切都是刚刚好。
“一曲歌舞,为君颂,花开一年,为谁留……”她不禁想起了这首歌,夕桥最喜欢的歌,她每次唱起来,夕桥总是面带微笑地闭上双眼,细细品味。
“朱窗,朱窗,弄堂白发戏风霜。流光,流光,谁把韶华祭东床?山高水远,绝唱。亭台楼阁,惆怅。”子依不由自主地浅唱起来,像是诉尽了内心一腔的相思,“一曲歌舞,为君颂,花开一年,为谁留……歌舞罢,情一刹,谁的相思,谁待嫁?”
此时,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走来了一个人。她是闻声而来的,远远地,她便听到了这歌声,这歌声仿佛有魔力一般,轻轻地,柔柔地绕在了她身边,钻进了她的心里。
她带着宫人,走到了这个小花园,看到了那一抹素衣,在花海前她仿佛就是一支娇弱的茉莉。比不过百花,用花香来留住游人。
那段歌声,如泣如诉,似乎也在思念着心上之人。
待到子依唱完了歌,她走了上去:“姑娘的歌声真的是妙极了,传说中的‘余音绕梁’也怕是不过如此了!”
子依听闻身后有人在说话,便转过身去,只见那人穿着华丽,一看就不是寻常宫人,而且她还有不少丫鬟跟随着……
只见她又问道:“小女乃公子颜之妻雷凤兰,请问姑娘是司音阁中的哪一位?”
公子颜之妻?也对呀,看颜傲风的样子也该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只不过,之前听说他那么多的传说,就没想过他也会那么早成亲。但是奇怪的是,子依在乔国打听的时候,人们根本就没有提起过颜傲风还有个妻子!
“在下路雨晴,是新来的领舞。”子依看着雷凤兰,回答道。雷凤兰是颜傲风的妻子,地位就大概是太子妃,但是可以看的出来,她的打扮和装束都是淡雅的,从简的。
“哦?要开始司舞局的领舞呢!可真没想到姑娘的歌喉也是如此地出众啊!”雷凤兰听了子依如此回答,微微一惊,却也称赞道。
“夫人过奖了,小女子怎能与夫人相比呢?”子依回答道。
谁知雷凤兰听到了子依这样说,眼神却变得落寞:“我才没有什么可比的。”
一阵清风徐来,子依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味。想必便是雷凤兰平日里喜欢用桂花香了,也或许是桂花香味的梳头油。她朝雷凤兰福了福身:“小女听闻颜家公子为皇家贵子,是难得一见的贵人,夫人乃公子的妻,想必也是人中龙凤了!”
子依说话奉承着,却也只见雷凤兰脸颊一红,掩不住的羞涩从脸上散发了出来:“姑娘这是哪里话呢?”
可是很快她的欣喜又被一阵伤心盖过了。子依也是微微察觉,但正当她想开口打听,却被雷凤兰先问起了话:“那请问雨晴姑娘,你的歌声中无不透露着相思与哀伤,就好像是感同身受的样子,莫不是……”
雷凤兰把那个“是”字拉得长长的,像是在看子依的脸色:“莫不是姑娘,你也有了心上人?”
子依听这雷凤兰的前半句,便也已经才到了她会问这个,她只回答:“只怕是相思无用啊。”
“相思无用?”雷凤兰重复着子依的话,也想是在体会着这句话,然后似乎在猜着子依的心事,“难道是‘我住长江头,君主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子依摇摇头:“不是,是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雷凤兰听了,不禁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女子居然有这般的过去,她窃窃地又一问,像是在确认:“已经死了吗?”
子依没有回答,她别过头去,不看雷凤兰,也不想回忆。
“雨晴姑娘,人死不能复生啊,还请节哀呀!”雷凤兰看子依如此伤心,便安慰起子依来。
子依也不想说太多,她深呼吸了一下,只觉花香让她轻松了不少。
她回过头去,对着雷凤兰福了福身,告辞道:“夫人,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那雨晴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