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却似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高宗皇帝还有游龙戏凤的美谈,将卖茶女子带回宫里封为贵妃,后来还尊了西宫太后呢。我将来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娶妻当然要娶喜欢的人,难道母妃还能阻拦?”正好前面是青石台阶,君离瞧着左右没人,忽然屈身将她打横抱起,笑道:“你这是在为我们的婚事担心?”
“才没有!”青梅矢口否认,连忙挣扎着站到地上,鼓起腮帮子瞪他,“你好歹是个王爷,做事能不能靠点谱?”谁料君离全无悔改的意思,欺身近前在她唇上一啄,问道:“比如这样?”
青梅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虽然这些举动发乎于情却没有止乎于理,不过让人欢喜,便也不甚介意。宛城山清水秀,养就百姓性好自然的脾气,青梅自小被熏陶,更是不会例外。那里又有不少异族居住,风俗异于京城,虽然州郡上还讲究个男女之别,乡野间的束缚却不多。若是男女两心相悦,偶尔拉个小手什么的,也不算出格。
何况这会儿两人正浓情蜜意呢,心中欢悦充盈,哪里还能想到这些个东西。
青梅将这份随意亲昵视作理所当然,笑着白了君离一眼,“好没正经!”
两人出了后园,饭菜摆在抱厦里面,丰盛又精致。青梅在牢里饿了这几天,这会儿休息过后精神头正足,瞧见满桌佳肴时不由喜笑颜开,吃得十分尽兴。待得汤足饭饱,她惬意叹息一声漱了口,瞧见外面已是新月初上,兴致起来走过去推窗望月,但见月色满园。
君离这会儿也用饭完毕,别院的管事过来回了话,他扭头见了她这副惬意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挥手低声道:“先带下去关押起来,明早再处置。”
管事依命去了,他踱步道青梅背后,探头看了看外面,“瞧什么呢?”
“三郎,我今儿给奶娘送了封信。”青梅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虽然报了平安,她这会儿定然还是很担心。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说的像是我将你困住了一般。”君离笑了笑,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中,“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花枝巷一趟。”
“恩,还要去看看楚伯伯!”
这件事就算是说定了,青梅在牢里憋了许久,这会儿在屋里呆不住,便想去园子里逛一逛,君离没奈何,只能陪着她。园里这会儿春花已败,倒是有一圃牡丹开得正艳,白日里雍容富贵,到得夜色之下却是另有一股幽香韵味。一圈儿转下来夜色已深,便往屋里歇息去了。
别院并不似王府那般宽敞恢弘,因是闲时养性散心所用,后花园占去了大半的地方,前面多植翠竹,又有花树山石,外加修设不少曲廊亭台,除了仆人的屋子外,能住人的房间并不多。
别院正房的后面是抱厦,两侧是六间耳房,君离住在正房当中,便将青梅安排在耳房内休息。几间屋子都连着,中间是两树流苏,这会儿恰是花开之时,细细密密的清白碎花缀了满树,一阵风过,便有碎花被吹落在窗槛阶下。
青梅已经入内室沐浴去了,君离却还在廊下负手独立。
王府的侍卫闻九站在他身后的暗影里,迅速的回报着消息,“……何廿海一直逃到河套郡才被我们捉住。何靖远趁我们不防溜了出去,属下看他是想出了雁荡关往西北边去,要不要捉他回来,还请王爷定夺。”
“出了雁荡关去西北边?”君离冷笑了一声,“他既然要做这等蠢事,我们何必拦着?”出了雁荡关再往西北,就是邻国疏勒,当年曲衡被诬陷的罪名便是私通疏勒,何靖远既然想去那里逃命,正好请君入瓮。
闻九拱手应命,又道:“王爷指明要的人属下都已派了人跟踪,宛城的那位郡守吴善这几天动静不小。”
“他当然要有动静,曲江军的案子平反,何家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怎能安心。派人过去,务必要从他嘴里挖出东西!吴善这人狡猾又唯利是图,知道何家的不少东西,这会儿正好能用。”
后面闻九道声“遵命”,旋即隐匿在夜色中。
这边君离还站在那里,目光比寻常锐利许多。他仿佛一把藏于鞘内的精美宝刀,寻常摆着的时候只会叫人注意刀鞘刀柄的庄重贵气,心思全然落在镶嵌的宝石和雕刻的纹饰中,只有等宝刀出鞘,才会猛然叫人惊觉出锋锐寒气。
平日里是散漫从容、专事书画山水的闲散王爷,并不代表他只知道山水诗文。从翻出曲衡旧案开始,他就已将巨刃砍向了何家,多年筹谋暗划,这一刀携有雷霆万钧之势。只要盘踞朝堂多年的何家不倒,这巨刃就不会收回!
对面耳房的门扇忽然被推开,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沐浴后青梅并未挽发,任其如丝般披散在两肩,愈发显得巴掌大小的脸蛋清丽可人。她这会儿了无睡意,想着那两树流苏不错就想出来发个呆,待将目光投向流苏树时,却不自觉的被另一处吸引过去。
对面的廊下站着熟悉的男子,夜风中仿佛一尊雕塑。屋檐挡住了月光,他的上半身隐在昏暗中,脚下却铺着银霜流光。
对面的君离显然也瞧见了她,招手叫她过去。
耳房与正房屋檐相接,青梅裹着披风走过去,拐角时顺手折了一支花穗。垂散在两肩的发丝被风吹起,娇俏玲珑的身躯包裹在玉白色的披风里,仿佛故事里的狐怪,随时会隐入拐角的黑暗中去。
君离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紧,两步跨过去握在她的肩膀,这才觉得真切安稳。随手拿过花穗别在青梅耳畔,细白碎花点缀在鬓边,愈发显得发丝如墨,肌肤嫩白,他开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青梅靠着朱栏坐下,“不如咱们说说话吧?”
君离思多虑多,刚才筹谋劳费心神,这会儿也是睡意全无,便坐在她身边,“说什么呢?”
“说一说宫里的事吧。”青梅偏头看他,君离了然,抚着她的秀发微笑。小丫头,嘴里推拒着婚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是担忧的吧?心底温柔泛起,君离将她揽入怀中,说起他的母妃小魏贵妃来。
夜风微凉,碎声喁喁。
青梅醒来时已是满目明亮,晨光自纱窗漏进来,映在绣满海棠花的软帐上。她掀起软帐,外面的小丫鬟听得动静问候了一声,走过去支起窗扇。清爽的晨风掠进来,叫人精神抖擞,青梅洗漱完毕,简单挽了发髻再薄施脂粉,出门时君离恰好刚舞完剑,他擦了手脸,带她一起用饭。
饭后往园里散步,晨光清新,温润宜人。走到一处紧掩的木屋门口,君离忽然顿住脚步问她:“这里锁了个人,你想不想见?”
锁着人?青梅诧异的看那木屋,外面有三四个侍卫把守,门上吊着一把大铜锁,瞧着挺神秘。她有些好奇,抬眸问道:“里面是谁?”
“何廿海。”
☆、第68章 答应赐婚
木屋内虽然逼仄狭窄,倒也干净。正对面墙壁的四角都挂着手腕粗的铁索,何廿海穿着的一身灰色衣衫已然十分脏破,他头发散乱,这会儿手脚皆被铁索困住,神色十分疲倦。
见得有人进门,他抬头看过来,却被门外的阳光刺得眯眼。逆着光,他看清了君离,亦看清了青梅。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整张脸隐藏在蓬乱的头发里。
君离以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便上前将何廿海的脸抬起来,迫他直面君离。
“何少卿。”君离睥睨他,声音中含着嘲笑,“沦为阶下之囚,感觉如何?”
“英王这话问得实在多余。”何廿海竟然还有力气冷笑。他既然已被囚禁,当然知道君离不可能放过他,这会儿也不再做什么虚情假意,眼神中有愤恨怨毒。
君离不以为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何少卿罗织过那么多冤狱,本王实在是好奇,将你送进了右卫,会是怎样的结果。”
饶是何廿海强作镇定,听到“右卫”二字时也不由浑身一颤。这地方对百姓而言尚属陌生,于朝廷官员却是耳熟能详,甚至叫人闻风丧胆。自淳化年间起,皇帝为了约束和督查百官,专门设了右卫。御史之责在于弹劾,右卫之责在于查证,但凡涉及朝廷官员的重案,均可由皇帝直接交由右卫询查罪证,待有结果时再交付大理寺定案。
右卫历经三朝,因其手腕狠辣,行事雷厉风行,愈来愈得皇帝看重。但凡进了那里的官员多是已定了罪名,只待深查细挖其党羽和其他罪行的,进门便是一顿刑罚伺候,而后每日审讯,直到将其罪行查得彻彻底底。其间各种酷刑,令人闻之胆寒。
何廿海久在官场,自然晓得其中厉害。他抑制不住的颤抖颤栗,带得铁索轻微作响。
青梅站在君离身边,瞧着他这副畏惧的模样,心中厌恶升腾。她往前半步,冷冷的盯着何廿海道:“既然做了那些恶事,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曲长嫣?”何廿海眯着眼看他,却是露出奇异的笑容,“曲衡那厮蠢得只能被爷算计,你倒是机灵,还能攀上英王。不过跟你娘一样,也是个美人儿,难怪……”
他的言语神情瞬时点燃了青梅的怒火,她随手抄起旁边放着的铁鞭便往何廿海身上招呼过去,“你这个禽兽!”何廿海的话陡然中止,厉声痛呼。这鞭子以钢丝拧成,遍布尖锐的倒刺还淬过辣汁,何廿海养尊处优之人,细皮嫩肉的被它一招呼,登时浑身火辣辣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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