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头都点点头。
到了午时一刻。就见林嬷嬷领着菊生,手中提着一个红漆食盒进来道,“姑娘该用膳了。”
沈幼瑷点点头,让丫头把饭菜摆到外屋去。
紫墨过来把那菜肴摆在楠木小案上。沈幼瑷洗手过来,见案上摆着一个白切鸡,一道虾籽冬笋。一个香麻鹿肉饼,一碗荷叶膳粥。一道辣白菜卷,沈幼瑷想起昨日钱氏说的请了南边的厨子过来做菜,不禁问道,“今日这菜式到和往日的一样,三太太不是说换了一位厨子。”
林嬷嬷道,“哪里换,昨儿又打发走了,还是先头的那两个,我见那两个院子里的丫头们都领着跟我们一样的份例,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看呢。”
“三太太这事做的好,就凭那位苗太太从门缝里瞧人的做派凭什么要我们去迁就她们。”绿萼笑道。
紫墨道,“她们没有客人的自知之明,沈府可不会欢迎她们。”
红筏道,“就那位张太太看着还是个好的到受了苗太太的连累。”
沈幼瑷听红筏说张太太好,心里笑笑,不置可否,打断她们的议论道,“好了吃饭吧,紫墨在这里伺候,你们先下去休息。”
申时,沈幼瑷正在塌上小息,突然被外头的一阵声音惊醒,她睁开眼眸,外头的闹声离着她的耳边越来越近,她眉头轻轻颦起,有些不耐。
紫墨见姑娘醒了,扶着沈幼瑷坐了起来,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沈幼瑷,道,“姑娘且先喝口水。”
沈幼瑷接了过来道,“外面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儿不是闹了一回怎么今儿还在闹,可是为了中午的膳食。”
桃芳院同琼芳院离的近,沈幼瑷听着外边女人尖利的咒骂声不绝于耳道,只一听,沈幼瑷便听出是苗太太的声音,一个世家太太学泼妇骂街,这倒少见,沈幼瑷心里不快。
紫墨也有些皱眉,回道,“不是为了中午的膳食,若只是这样,倒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是关于二姑娘院子的事,苗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桃芳院是前头二姑娘的,可不就闹了起来吗。”
沈幼瑷一怔,把手中的茶盏放下,为这事,沈幼静早逝,桃芳院就空着了,是有些不吉利,但也不能这样不顾体面,而这事是谁走出的消息,三太太让本家太太住进桃芳院应该早就把这个消息瞒下了,是谁走露这个风声的,她问道,“谁说的,那院子里还有谁知道这个消息。”
紫墨道,“我刚使了个小丫头前去打听,一会儿姑娘就该知道消息了,姑娘要不往书房去坐坐那里安静些。”
“罢了,想必苗太太的火气大的很,你听这声音。”沈幼瑷停了一会儿,只听苗氏刻薄的骂声传到琼花院里,这声音离得琼芳院离的极近,不像是在桃芳院子里,倒像是在外面的小道上,才有这么清晰的声音传过来。
红筏双脸通红的掀帘子进来,身上还残留着愤怒,见沈幼瑷已经起来了,急忙过来朝沈幼瑷告状道,“姑娘,你看这样闹下去,我们府上还有什么脸面,那位苗太太就站在琼芳院门前的那条小径上骂人,你说这气不气人,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太太,怎么会作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她说话的语气急促,语无伦次中夹杂着对苗氏的厌恶。
紫墨首先一惊道,“你说什么,她竟然敢对这琼芳院骂,我在屋子里守着姑娘,只听见她为着二姑娘的事情骂,怎么还扯到我们姑娘身上去了。”
红筏眉头拧的紧紧的,眉间布满了怒火,“不知道是哪个嚼舌头的丫头说的,竟说是我们姑娘挑唆着三太太把她们安排在桃芳院,而她不知从哪听的闲话,跑到我们琼芳院的门口来骂人。”
能把一向温和的红筏能气成这样,沈幼瑷对那位苗太太又添了一层恶感,怪不得声音这么近,这位苗太太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她的眸子射出一道寒光,冷声道“去找三太太过来。”
红筏压住心里的盛怒道,“林嬷嬷早就让绿萼去请了,这时候还在路上呢,林嬷嬷领着小丫头们守在前头。”
沈幼瑷站起来让紫墨给她换一身衣裳,紫墨以为沈幼瑷要亲自出去见一见这位苗太太急忙劝道,“姑娘,你可不能跟她一样见识,你是个精贵人,她那些粗言粗语听到了也是伤了你的耳。”
红筏也道,“姑娘,你可不能去,我们这些奴婢回去就行了,那位苗太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幼瑷见她们误会自己的意思,刚才带着寒意的眸子柔和几分道,“我自然不会亲自去跟她论理,苗太太的脑子不好,若一开始她知道这个消息跟三太太说说,指不定能换个院子,但看她昨日的态度,就是个没头脑的人,现在闹成这样她本就不占理,我要换衣裳可不是为了出去,都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我把头发笼笼。”
红筏应了一声,扶着沈幼瑷往梳妆台坐下。
这时候原来紫墨打发的那个小丫头也在帘子外头对紫墨招手,紫墨拉着她去了外间说话,那小丫头对着紫墨耳语几句。
不一会儿,紫墨眉间也染上了一层怒意,她进来回沈幼瑷道,“我刚打发的那个小丫头鱼儿回来跟我说,外头的苗太太还提到珠绣阁的事情,先前的张太太还出来拉住苗太太,后来听说这府中最好的院子是珠绣阁,张太太便劝了几句,后来实在是劝不住就回了芙蓉苑,倒是嫣姑娘一直守在琼芳院的门口劝苗太太。”
沈幼瑷随意往头上插了一根玉钗子,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她们说珠绣阁怎么会扯到我的身上。”
“就是苗太太说沈府是旁系自然要敬着嫡系。我们府中就是应该要把最好的东西让出来给她们住,那珠绣阁里面放着的珍宝她说是沈府给你的嫁妆,苗太太还说...。”紫墨停顿一下,“还说姑娘你应该躬身请着晴姑娘住进珠绣阁,这才符合礼法,要不然,就是沈府不顾嫡庶,不尊礼法。”
红筏听完之后大怒,“这是沈府,让她们滚回南方去,我们姑娘是多么尊贵的身份,她们也敢想。”
沈幼瑷了解了苗氏的头脑,同那种人生气,只会觉得可笑,沉下心,倒不如先前那般生气,反而觉得啼笑皆非,这位苗太太在吴兴呆的太久了,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她饶有兴致的开起了玩笑,“我倒是觉得这位苗太太同先前的阳宁伯府的一位挺相似的,都被捧的高了,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一位可不是那么好对付,还不能打也不能赶,毕竟都是姓沈啊。”沈幼瑷说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紫墨当然知道沈幼瑷指的是谁,道,“可是像那位纪公子,阳宁伯夫人倒是心计手段都不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珠绣阁
琼芳院门口,苗太太穿一身白杏色的袄子上面绣着水仙花,底下系着一条石青色的绸裙,极其淡雅素静,同昨日见到的华贵打扮毫不相同,若换了正值妙龄的姑娘穿出来,必定是极好看的,偏苗太太身材不似少女般苗条,那袄子箍在身上箍的紧紧的,极不协调,她的脸上的白粉儿比昨天铺的更厚,跟那白色的墙壁一样,她双手叉腰,说话的时候头上那支玉珠子串成的步摇,不停的来回摆动,她唇上也抹了一层红色的胭脂,映衬着她的白脸儿格外的吓人。
她站在琼芳院的门口,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沈家的丫头们都围拢过来,对着苗太太指指点点。
天空一片灰白色,廊上,树上,还有屋顶皆是由大雪覆盖,在这苍茫而寂静的雪景中,从沈家上空往下望去这一幕尤其突出。
沈幼嫣深吸一口冷气,走到苗太太身边挤出来一个笑容,“三婶回去吧,到时候府中的老太太知道怎么办。”
苗太太眼一横,并没有搭理她,见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上来阻拦,气焰也更加嚣张,她拔高声音,尖锐的女声在寒风中分外刺耳,道,“我是本家的太太,你们这些旁系的,也敢自己占着一个好院子,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不要以为我在南边呆久了,就不知道京中的差别,嫡庶有别这是自古就存在的事情,你们这些庶出的在前朝只能是些奴才,我们让你去考科举,做了官,竟然敢不尊礼法。如此对我们,旁系永远就低嫡系一头,不要以为你们发达了,就想自己沾着好东西,我告诉你们,把珠绣阁让出来,你们有什么资格占着不放。”
她骂的久了。鼻翼也煽动几下。也喘着气。
沈幼嫣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不是为了同沈幼瑷交好,她才不会出来受这个气。这个苗氏当初在本家丢人也就罢了,现在还丢人丢到沈府里来了,她简直不知道张氏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上京,一路上闹了多少笑话。张氏却从不责怪,反而捧着她。这是沈尚书的府上当朝二品大员,她那个知府哥哥算什么,真是太不知死活了。沈幼嫣心里看不起苗氏,觉得苗氏这是在找死。面上却忍着心里的不愉。温柔的劝道。
苗太太骂了这么久,见琼芳院的大门还是紧紧的闭上,里面没有人敢出来见她。她心中得意只以为是琼芳院的沈幼瑷怕了她。
她带着一种胜者的姿态准备让后面她从本家带过来的丫头秀云去把那扇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