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梨子不大,果形美观,果皮金黄,一看就知道脆甜无渣,要是往常汪嬷嬷说不定还会吃一个,可是现在,她的心中焦急万分,哪有这个闲功夫一听甄氏正在用膳,便道,“大少爷呢,我给大少爷去请安也是也一样的。”
刘嬷嬷觉得奇怪,老太太这特地派汪嬷嬷过来请大少爷的安还是头一遭,可她还是笑道,“大少爷在书房呢,燕儿领着汪嬷嬷去。”
燕儿清脆的“哎”了一声,领着汪嬷嬷去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外面,阿莱正守在那儿,见到燕儿便问,“可是少太太有什么事。”
燕儿笑,“是汪嬷嬷要过来给大少爷请安。”
阿莱这才瞧见汪嬷嬷也来了,赶紧道了个安,笑道,“嬷嬷,且等一等,我去给大少爷说一声。”
汪嬷嬷这时候眸中也露出急色道,“你去吧。”又回头对燕儿说,“你也去忙你的,指不定现在少奶奶又要叫你跑腿,我请了安自然会回去。”
燕儿也是常见眼色的便笑道,“那嬷嬷可仔细路滑。”
汪嬷嬷摆摆手,燕儿便退了下去。
一会儿的功夫,便见阿莱出来笑道,“大少爷让嬷嬷进去。”
汪嬷嬷这是第一次踏进沈浩然的书房,书房布置的极为简单,黑檀木的书案,墙上挂着当朝名人的字画,整个书房的布置和沈浩然这个人也是一样的,庄重静穆,沈浩然正坐在椅上,手里翻阅着一本书,汪嬷嬷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这书房的摆设,一见到沈浩然的身影还来不及行礼就火急火燎的道,“大少爷,可出大事了,老爷没在府里,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说。”
沈浩然见老太太身边的老人来了,刚想让汪嬷嬷坐在椅子上,就见汪嬷嬷神情惊恐,脚步浮乱。
“汪嬷嬷,慢些说可是老太太。”沈浩然眉头锁了起来,把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站起身子走进汪嬷嬷。
“不是老太太,是七姑娘,七姑娘不见了。”汪嬷嬷连声音都变成颤抖的了,“这老爷不在府里,老太太这些天身体不适,我就想到了大少爷,大少爷,你可得拿个主意啊。”
沈浩然一听这消息,眉头锁的更紧了,他目光变得严峻起来,紧紧锁住汪嬷嬷,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不见,汪嬷嬷你可找过。”
汪嬷嬷被这严厉的神情唬了一跳,轻轻的拍了拍心口,暗道,什么时候大少爷竟有这样的气势了。
“找了,怎么没找,”汪嬷嬷小眼盯着地面,恭恭敬敬的答道,“清芷居前前后后都找了一遍,都没有,连,”她眸子转了一圈,定了定心思,“连七姑娘的首饰盒子都是空的。”
沈浩然的面容不变,可汪嬷嬷却心惊胆战的,浑身不自在,唯恐大少爷一个不快顺手把她发落了。
良久,沈浩然把目光从汪嬷嬷身上收回来,这时候如果细看他的双眸里面藏着一座冰山,冷漠刺骨。
一个贵女作出这等不顾颜面的事,忍受不了指责,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带着私房离家出走,该说她是胆大包天,还是不谙世事呢,她以为她这么容易走出沈家,他们就会找不到她了吗。
“这件事就麻烦汪嬷嬷了,一会儿我让阿莱跟嬷嬷过去,这件事现在还不要透露风声,连老太太那儿都要保密,清芷居的丫头们我相信汪嬷嬷会有办法让她们守口如瓶的,七姑娘就在病了,就在府中修养,哪也没去,嬷嬷懂我的意思吧。”
沈浩然的语气缓和下来,声音带着磁性。
这还是汪嬷嬷第一次听沈浩然说这么多话,虽然沈浩然的口吻温和,汪嬷嬷还是害怕,把沈浩然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道,“大少爷,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准给你办好,我知道事情大,一知道这事,就让她们把嘴闭上,可没让她们到处嚷嚷,就等老爷和少爷拿主意了,少爷这么说,我保准那清芷居还和七姑娘在时一样。”
沈浩然淡淡的点点头道,“嬷嬷做事我是放心的,一会儿就让阿莱跟你去问问。”
汪嬷嬷不敢在说话了,这哪里是相信,分明是去监视。
只见沈浩然略提高声音唤了一声阿莱的名字。
阿莱闻声而进来,沈浩然让他走进,低声对他耳语几句。
须臾,沈浩然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姻缘
清芷居的事情就这么被压下了,依旧是那些丫头婆子紧张兮兮的守着院子。
待沈齐安回来的时候,发现沈浩然坐在椅子上,等了他一会儿,沈齐安见他身上还隐约可见刻意收敛的凌厉。
沈齐安只微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来意,让伺候的小厮都下去,把门都掩上了,道,“昨儿晚上是我让人放她走的。”
“父亲为何这么做。”沈浩然问。
沈齐安目光慎重起来,解释道,“为这本诗集,莹姐儿这些日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这本诗集最先出现在莹姐儿这里,我想她必会识的那背后之人,而这人是敌是友还难辨啊。”
昨儿晚上,沈齐安就接到消息,沈幼莹朝华嬷嬷哭诉让华嬷嬷帮她出府去找徐氏。
华嬷嬷起初不答应,在她的观念里一个贵女怎么能这么大胆,可奈不住沈幼莹的苦苦哀求,说自己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事,如果华嬷嬷不答应她就看看徐氏的下场,她说不定会平白无声的丢了性命,华嬷嬷被他吓到了,这才答应替她做掩护,让她去投奔徐氏。
华嬷嬷替沈幼莹找了一套小丫头的衣服,避过清芷居的丫头婆子,而出了二门那些小厮则都是被听到消息的沈齐安调开了,不然沈幼莹怎么会有这么容易离开沈府。
沈幼莹的举止和以前大不相符,沈齐安便怀疑她背后有人,而沈幼莹这么迫切的想离开沈府,便愈加深了沈齐安的怀疑,他便想趁这个机会把那幕后之人引出来。
沈齐安想的多,自以为把事情考虑的周周到到。其实沈幼莹已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把大兴朝当成自己的版图的外来灵魂,她所知道的诗全来自她的世界,在这里她把自己认为是唯一的女主角,她忍受不了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人知道跟她一样的诗,那是不是意味着有人跟她是从同一个地方来,她觉得她最大的优势好像被人识破了。所以她才选择离开沈府。她相信她才是被命运大神永远眷顾的那个人。
沈浩然却不赞同沈齐安的做法道,“父亲也太冒险了,要是传出消息。沈家又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引出那个人,那人拿那本诗集引诱莹姐儿在宴会上做诗,最后却把这本诗集大白于天下。这不是毁的女儿,还我府上的名声。敌人在暗我怎能轻饶他。”
沈齐安心里还仅存着一点同沈幼莹的父女之情,对那幕后之人可谓十分痛恨。
沈浩然却是另一种想法,他目光清明,朗声道。“如果没有那个幕后之人呢,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诗集本就是沈幼莹无意中得到。被她用来提高自己的名声,可有另外的人也知道。所以才导致这场风波,归根究底还是沈幼莹自己心术不正惹下的祸啊。”
“我自然是知道是莹姐儿自己做下孽。”沈齐安面容黯淡,轻轻的叹一口气,目光变的幽深,徐徐开口道,“可什么事情总该防范于未然,你可不要忘了以前谢家的小公子是怎么走的,还有谢秋扬那次出走遇到的那场刺杀,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沈浩然浑身一震,不在反驳。
沈齐安又道,“只这几天,我会派人紧跟着莹姐儿,如果发现莹姐儿没有和可疑人接触,那么我立刻让她回来,让清芷居的丫头把嘴捂严实了。”
沈浩然答应下来。
天气雾雾蒙蒙,没有鞭炮,没有锣鼓,迎亲的队伍很长很长,从街头到街尾,个个衣裳华丽,却面带哀凄,一个穿金戴银的富贵公子哥正在人群中和旁人说笑,他笑的极大声,一双桃花眼咪成一条缝,只见那队伍的最前头,一个英气的公子,骑着高头大马,那男子俊朗非凡,只双目格外呆滞,再一看他怀中捧着的却是一个用红绸扎着牌位,只见那牌位上赫然写着谢秋扬之灵位,他指着那牌位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就听周围传来一阵唏嘘声,原来沈家大公子背着一位身穿大红嫁衣的新嫁娘出来,那是一件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图案,长长的衣摆逶迤拖地,火红的炙热,刺伤的周围人的眼,他袖手旁观,尽是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李暄心急如焚,在一边不住在他的耳边的念叨说,“你快去,你快去,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却视若无睹,嬉皮笑脸的望着那个新嫁娘坐上了那红花轿。
风吹过那用金丝绣丹凤朝阳的轿帏,露出那绣着合欢花的红盖头。
已经抬轿了,李暄叫不动他,自己迫不及待跨步上前拦住了轿子,可是那些人却像没有看见他一样,那花轿就从他身体上穿过去,他们擦身而过,却隔了一世,他心痛的无以加覆,眼神空洞,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想念已久的身影。
突然李暄觉得后背有些不适,像是有人在触摸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往后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