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生见沈幼瑷面表清冷,却从不刁难人,胆子也大了,略黑的苹果脸儿露出一个小酒窝讨好道,“那姑娘可要好好教教我,免的姐姐们都笑话我。”
菊生小眼巴巴的望着她就像一只肥肥的小老鼠,沈幼瑷斜靠在软塌上唇角轻轻的勾了勾道,“把你的拿给我看看。”
菊生忙不迭的把那一堆打好的络子捧了过来,沈幼瑷瞧那一堆花红柳绿的络子,摇摇头道,“可见你没用心跟你紫墨姐姐学。”
紫墨闻声笑道,“这丫头可是个死心眼的最爱那些亮眼的颜色,我可教不会她。”
沈幼瑷道,“这鲜艳的色彩也是挑人,不过我见菊生这模样身材也穿亮眼的颜色也没错,用那娇嫩的嫩黄粉红淡绿反而有些不伦不类了,不过这些玫瑰红杏黄丹紫翠绿所有颜色堆到一起那就是太俗气了,只用一两种鲜艳的颜色,再用暗粽灰色打底就好看多了。”
菊生的小眼神迸发出类似崇拜的神采,夸赞道,“还是姑娘知道的多。”
几个人正说着,林嬷嬷进来了,见几个丫头把沈幼瑷围住,轻咳一声道,“都围着姑娘做什么。”
沈幼瑷道,“是我让她们陪我说一会儿话。”
林嬷嬷这才罢了,走了进来,向沈幼瑷禀告道,“我把姑娘给我的一些银裸子和金裸子都拿出去让林寿照着姑娘画的那些花样去打了,姑娘在等几天就能见着呢。”
沈幼瑷点点头,“今儿是咱们回来过的第一个年,嬷嬷跟乳哥儿说说比往年打的多一些也不要紧,我昨儿画的那些怕是繁琐了,怕是用的时间多打不出也不要紧,那些小丫头也是图个漂亮实惠,那十二生肖也要多打几套。”
林嬷嬷暗记在心里道,“我等会儿就跟寿哥儿说。”
“姑娘,我刚路过二门的时候见着以前跟在大太太身边那个陪房伍家的如今变了个主子,跟在三太太身边鞍前马后呢。”林嬷嬷又禀告道。
沈幼瑷心头一动,微微敛眉,“三太太如今是当家夫人了,她自然要往高处爬了,以前嬷嬷说过她是管着大太太的陪嫁铺子,现今,大太太不在府里,我记得大太太有三个铺子,那铺子的利钱落到谁的手里还未可知。”
沈幼瑷这样说等于明目张胆的说出是三太太把那些铺子贪了出去。
几个丫头对望一眼,还是紫墨上前一步道,“那这是要告诉大老爷吗。”
沈幼瑷并未掩饰自己的心思,眸光闪动着复杂光芒,声音有些晦涩,道,“父亲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以为大太太有那三个铺子做嫁妆吗。”
林嬷嬷是个正派人,看不惯道,“老爷不管,不是还有大少爷呢,那些东西照理该留给大少爷的,现在又到了三太太手里,早知道就不该三房当家。”
又回到这个问题,沈幼瑷想起今日大嫂怂恿着她管家,更重要的是想把大太太手中的铺子从三太太手里夺回来吧。
这个伍家的最多只是个跑腿,三太太也只能得些利钱,沈齐安深谙人心,没有利钱怎么要求钱氏全心全力为沈府尽力,至于那些地契房契徐氏能藏却不能瞒过沈齐安的眼睛,徐氏犯了错,那地契房契现在应该在沈齐安的手里,所以大嫂实在是多此一举,只要她能得到沈齐安的肯定,那些东西都是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本家
紫墨见沈幼瑷说起三太太贪了利钱的事,神情便低落下来,见林嬷嬷还想再说,便拉着林嬷嬷道1,“嬷嬷何必这么生气,这府里横竖有老爷坐镇了,再说这水至清则无鱼,三太太只不过贪了些利钱,您都知道,老爷能不知道,你现在想让姑娘去捅破,把姑娘至于何地,三太太可是个泼辣起来不要脸面的人,嬷嬷莫不是要让姑娘上去惹一身骚,老爷还在呢,总不至于出了大差错,嬷嬷且安心吧。”
林嬷嬷张张口还想再劝,但看沈幼瑷的眉间已有些不耐烦,便只好住了口。
沈幼瑷从来都不是个清高的见不得有府中有一些污秽事,孟老夫人也不是这么教导她的,正直耿介是好处,可是事情不必苛求,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家事,从下头的丫头到上头的掌家之人,若都不贪一丝一毫,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当职吗,凡事都有个度,过多自然不好,但那个度是由沈齐安掌控的。
紫墨便有意岔开话题,给后头的绿萼使了个眼色。
绿萼会意,提起府里的一桩新鲜事,笑道,“姑娘,再过几天府里有会热闹了。”
沈幼瑷问道,“怎么了个热闹。”
紫墨笑道,“听说本家有贵女从咱们府里出嫁。”
“谁。”沈幼瑷对沈府本家的事了解的极少,只知道在南方吴兴,不知本家的哪位贵女要嫁到京里来了。
绿萼笑着回道,“是沈家大房的嫡女定给安国公姚家二房的嫡幼子,来年开春就要成亲了,本家怕开春来不及,这些天就赶着上路。过几天就能到府里了,这可是府里来年的第一桩喜事呢。”
“什么。”沈幼瑷一惊,素来冷静的声音有了起伏,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几丝不可置信,她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谁和姚家定亲。”
这是沈幼瑷冷清的面容少见的露出表情,冷萼和红筏对望一眼。从不知道这事情说出来会让沈幼瑷这么震惊。绿萼小心翼翼的点点头道,“是本家大房的嫡女要和姚家成亲,来年二月在我们府中出嫁“
沉咛良久。终于见沈幼瑷站起身来,她原来清冷的气质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冰冷了。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沈府。”沈幼瑷的眸中拢上了一层冰霜。
绿萼许久都没见到这样的沈幼瑷不禁有些害怕,把声音放的极低唯恐哪句话惹了沈幼瑷的不快,“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说错了哪句话。”
紫墨低头回道。“我们原来也不知道,就是昨儿本家才让人赶过来通知沈府。”
沈尚书的本家嫡女要和四皇子的外家联姻了,这可真是一件大事,瞒得好好的。还想在沈府出嫁,这是唯恐京城的人不知道沈家早就站在四皇子一系了吗。
“真是无耻。”沈幼瑷斥责一声,“父亲现在知道了吗。”
周围林嬷嬷和丫头们都屏气凝神。不敢在轻易发出声音,紫墨道。“老爷也是昨儿才知道,并没有说什么,三太太倒是想收拾几个院子给本家的出嫁的贵女住。”
“你们先下去,我要静一静。”沈幼瑷吩咐。
众人齐声应是,出了厢房。
到了门外,红筏捧着那匹蜀锦去给沈幼瑷裁衣裳,林嬷嬷领了个小丫头去二门那里找林寿,菊生拍拍心口道,“紫墨姐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姑娘生气,可把我吓坏了。”
绿萼也摸不着头脑,瑞瑞不安的道,“姑娘为什么气的这么厉害,可是我说错话了。”
紫墨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我猜是姑娘不满本家和安国公的那桩婚事,安国公可是四皇子的外家,而这桩婚事连老爷都不知道所以姑娘才生气的。”
绿萼点点头,“只要姑娘不是生我的气就好了,至于那个本家嫡女,姑娘不喜欢咱们以后就远着些。”
翌日,沈齐安派了小厮来请沈幼瑷去书房里。
沈幼瑷收拾了一下便出了琼芳院,到了垂花门时,正好见到赵温筠从二门出来。
四目对望,赵温筠嘴角噙了一股如暖阳的笑意,他灰色的大氅之下是一件月白衣衫,身上还带着属于书生般的俊雅。
赵温筠先上前施了一礼,“五姑娘好。”
沈幼瑷也回礼道,“赵世兄。”
听到这个称呼,赵温筠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心里更添了三分喜意,从赵公子到赵世兄,看来五姑娘还记得他,又想起那天在万松寺。
赵温筠道,“那日我观万松寺风景奇佳,便纵观全寺画了一幅全景图,听说五姑娘画技高超,若能请五姑娘指教一二,定为幸事。”
大兴朝这种世家公子贵女之间的书画交流并不阻拦,但贵女的书画流入市井中也会给名声造成一定的影响。
沈幼瑷听沈齐安格外赞赏赵温筠,也对他好奇已久,便道,“赵世兄太过谦了,父亲常跟我称赞你,若不嫌弃便打发了把画松到琼芳院里也是一样的。”
沈幼瑷清冷的眸子带着点柔和,赵温筠余光瞧见了,微微垂下头,一阵风轻轻吹过那撒着玉兰花瓣的雪青色裙摆,随风轻轻摆动,也吹动了赵温筠心里的涟漪。
二人说了几句话,就见有小厮在后面探头探脑,赵温筠侧身让沈幼瑷先过。
走了一会儿,紫墨道,“姑娘怎么如此轻易答应赵公子的请求,你和他来往几次,这府里还不知道该怎么传呢。”
沈幼瑷对这些事情天生迟钝,便道,“父亲都认为他好,他也算是我的师兄,我见识一下,有什么错,再说我同他来往没有什么越礼之处,有什么不可以呢,众人能怎么传。”
红筏也赞同道,“我看这赵公子是个正直的读书人,紫墨就是想的太多了。”
紫墨一下子就住了口,心里道,横竖有她看着姑娘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再说赵公子是老爷亲自收的弟子,也算是半个沈家人了。
到了书房,沈齐安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提着一只笔飞快的在一封信上写了几个字,见她来了,放下笔,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