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惊马
众人又哭了半个小时,便出了朝和殿,沈幼瑷看着殿门外挂着的白灯笼,各宫的宫女太监也换了白衣裳,个个脸上都带着悲伤之色,地上是白茫茫一片,似乎要把发生在这皇宫里的罪恶都掩盖下去,空气里都是庄重和肃穆。
这个除夕宴过得真是惊心动魄,太子没了,最大的嫌疑人是德妃,沈幼瑷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把目光探向远处,那里是灰蒙蒙的天际,看不到尽头,不过再过几个时辰又会露出青白色,新的一天重新开始了,也是新的一年。
但愿姨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紫墨上前道,“姑娘,我们走吧,六姑娘和晴姑娘可都在前头等着你呢。”
沈幼瑷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曾见到舅母跟两位嫂子。”
。紫墨道,“没见到,想是一早就回去了,姑娘后天便可以去给老夫人拜年不是又见着了吗。”
灯光下,紫墨望着沈幼瑷精雕细琢侧脸,仿佛最好的画匠都难以描绘她的精细,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被长睫毛轻轻遮住了,紫墨仍然可以感觉那水晶般的眸子比往常黯淡了许多。
沈幼瑷走过青石板的小道,来到两仪门前果然见沈齐安和沈幼婉她们在那儿等着呢。
沈齐安见到沈幼瑷轻轻一笑,安抚道,“瑷姐儿,别担心。娘娘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幼瑷双眸微敛道,“我自是相信父亲的。”
“好了,上车吧。”沈齐安听女儿这一语双关的话,微微在心中叹息一声,他也想支持六皇子,从今日看来四皇子并非善类,太子如今只是个摆设。他却能下如此恨手。对臣子来说跟着一个糊涂些,但心中还存有一丝良善的总好过表面大度,实则心狠手辣之辈啊。当今圣上是前者,而四皇子是属于后者,六皇子的心性未定,又太高看自己。今日之事,发生了。若说以前以前六皇子跟四皇子在圣上心里是一样的,但看今天圣上的脸色,恐怕六皇子在圣上的心中地位已经差了一大截,就连他以前对六皇子还有那么几分心思。如今沈齐安也不敢贸然把注下到六皇子身上。
沈幼瑷见父亲回避了她的话,心中也有些明白了,从今日送贺礼到六皇子替德妃辩解的那番话确实落了下乘。特别是有一个四皇子在前头做对比,六皇子的心性实在是让人担忧。
以父亲的心思。确实不会再跟六皇子有多少来往了,了解到这个事实,沈幼瑷的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六皇子以前是跟在太子身后的,若做一个闲散王爷是绰绰有余的,但要和四皇子去争皇位,现在连她都不看好,虽说舅舅可以慢慢教导,但恐怕是等不到舅舅教好的那一天,四皇子已经得到了太子之位。
沈幼瑷心中也在担心着魏国公府,现在在重新找一位皇子出来对上四皇子恐怕,外祖母也不会允许的,沈幼瑷隐隐觉得魏国公府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
她虽然经常进宫,可是素来极少见到六皇子,一是男女有别,再是六皇子以前常留恋花丛,现在六皇子终于把自己的野心露出来,沈幼瑷终于觉得,外祖母她们的心思太冒险了。不过沈幼瑷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把这事搁在一边,当务之急还是关于德妃娘娘的事情。
沈齐安说完上车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又严肃的望着她们三人,双目带着威严尤其在沈幼晴身上停留良久。
沈幼晴微微一征,似乎没想到这位沈大老爷居然毫不避嫌的针对她一个姑娘,面对沈齐安的施压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沈齐安冷冷的说道,“今日之事,事关皇室,谁敢出去乱说,别怪我家法伺候。”
三女齐声应喏,连沈幼晴一时也老实了许多。
这事只有那嫌命太长,或是没有头脑的人才敢出去乱说,皇室的私事,谁也不敢时常挂在嘴边,可是今日就因为有沈幼瑷在,沈齐安在有此嘱咐,本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只是她们现在住在沈府那就必须老老实实。
沈齐安先上了马车,沈幼瑷也上了她来时坐的那辆马车,还是林寿在前头赶车。
沈幼瑷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开始还是平稳的向前驶去,车轮子在青石板上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像一支赋有节奏感的乐曲,可是还没走多远,只听前头那马一声清亮的长嘶,划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一直到天际,随后那马像是受了什么极大刺激一样,撒开脚丫子就往前头奔去,沈幼瑷大惊,紫墨连呼几声,“大老爷,救命,救命啊,大老爷。”
沈齐安在前头听到,不由一惊,让小厮把马车停住,而沈幼瑷的那辆马车只一瞬间便已经脱离了官道,在雪地里撒欢起来,随着那马肆无忌惮的横冲乱撞,车厢晃动的厉害,沈幼瑷抓住车厢的横板,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紫墨在她的前面护住她,沈幼瑷的眉头紧紧拧起,她们的马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这匹马一定是让人动了手脚,沈幼瑷的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蓦然出现了一张如贤妃一样把自己端着的的面孔,这事除了她还有谁,也只有胆大包天的六公主才会使出这么阴险卑鄙的手段。
沈幼瑷的心中猜的不错,这事确实六公主做下的,从来就没有得罪过她的能在她的手中完好无损的出来,沈幼瑷算什么,竟然能让她受罚,六公主的心中怎么会甘心。今日她不能接近沈幼瑷,但不代表她不能让沈幼瑷得到一个教训。
六公主自持她的公主身份一定要沈幼瑷好看,她早就派人摸清了今日沈府的马车,略施小计,所以才会有了今晚这一幕。
车厢摇晃的越来越厉害了,沈幼瑷也跟着摇摇晃晃,上上下下摆动起来,还不时传来撞击的声音,外头传来林寿的声音,“姑娘奴才无能,制不住这匹马。”
紫墨骂道,“好个林寿,连马被人动了手脚你也不知道。”
紫墨骂完这一声,急忙抓住沈幼瑷的手道,“姑娘若是老爷还是没赶过来,我们就跳下马车,我在前面给你垫着。”
她这话才刚落音,却听外头的马又长嘶一声,随后车厢慢慢变的平稳起来,紫墨心中一喜,扯开车帘子笑道,“老爷您来了,姑娘都吓...。”
她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外面坐在马背上的哪里是沈齐安,分明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个男子披一身黑色大氅,右手用力勒住缰绳,五官似被刀刻成一样的分明,在漆黑的夜幕之下那张脸仍然可以一眼吸引众人的注意,他身上还带有刚才训马时的凌厉,可是他回头时,那双桃花眼却是轻轻的弯着,里面流动着脉脉温情,在沈幼瑷的眼眸望过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明显带着一种欢喜。
这个男子就是她们刚才还在殿中见到的李暄啊,想不到竟是他救了她们。
紫墨只微微一愣,便笑道,“奴婢替我家姑娘谢过小王爷的救命之恩。”
两人经历过刚才那样的场景,发髻都有些凌乱了,紫墨想到沈幼瑷也在,很快对李暄施已歉意,关上了车帘子,替沈幼瑷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裳。
这才重新掀开车帘,沈幼瑷白皙的脸上经过急促的摇晃还带着一点红润,像上好的白玉落在夕阳下,她唇角轻轻一勾,口吻带了几丝温和道,“多谢小王爷。”
虽是隔了一层黑雾,可在李暄却还是瞧到了这样的沈幼瑷,他的眼睛里也散发出光彩,
只顾望着着沈幼瑷发愣,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在马背上文质彬彬的给沈幼瑷作了一个揖,“见过五姑娘。”
他明明是骑在马上,正回头说话,却非得扭转身子作揖,只这一下便把刚才威风凛凛的神采退散的干干净净,这个作揖非但不像文士而是让人觉得是东施效颦,偏偏他的表情却又是那么的严肃认真,像是在做一个最重要的动作。
沈幼瑷见了却是一愣,紫墨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滑稽了,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
沈幼瑷见紫墨失礼,瞥了她一眼,紫墨赶紧捂住口,可她不时瞟向李暄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李暄这时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马背上,做这一个动作是如此的不合适,他耳尖微微红了一下,轮廓分明的面容也有些羞恼,不过当他发现沈幼瑷那双清冷的眸子变的更加柔和,甚至在那一刻,沈幼瑷的嘴角也是轻轻上扬了一下,这样的沈幼瑷不似先前那般虚无缥缈,他贪婪的注视那让他心动的容颜,心中隐隐为刚才因他的动作而露出一丝笑意的沈幼瑷跳的更加厉害,他温柔的笑道,“让五姑娘见笑了。”
沈幼瑷心中也是疑惑,为何这李暄一见到她便出了些文士的样子给她见礼,可看李暄本人却不是这种人,沈幼瑷心中有疑惑却不表露出来,因此也道,“是我这丫头失礼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纸条
晚上是冷风呼啸,吹在人脸上是刺骨般的寒意,地上铺的一层厚厚的白雪,一阵冷风袭来,沈幼瑷微微偏过头。
李暄见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黑色靴子在雪地里留下了几个深深的脚印,来到沈幼瑷的面前,道,“五姑娘,这马有些急躁,不如让我在前边驾车送五姑娘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