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韵一下子想起来被烧死的废后邹氏:她不就是被打入了冷宫么?
裘钏闭眼摇头,再冷静一下,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马上去长庆殿。谢谢你。”
高韵点点头,站了起来:“不论她做了什么,路修仪之前说过的那话很重要: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搬弄你的是非。”
裘钏点头,转身令更衣。
贤妃听说此事,大喜过望,急命传话下去:“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动手!不惜一切代价,弄掉耿雯的那个孩子!”
吉祥笑得嘿嘿的:“只要耿雯的孩子一死,裘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贤妃瞟了她一眼,唇角上扬:“你错了,这个孩子,不能安在裘家身上!”
吉祥一愣:“裘太后令余姑姑亲自送进的冷宫,多么顺水推舟的事情啊,不安在她们身上安在哪?”
贤妃懒洋洋地在美人榻上伸懒腰:“那就会逼着咱们的太后娘娘使出雷霆手段来彻查,那可就不好玩咯!所以,这一胎,得拿来对付崔氏!”
皇宫里什么都不缺,尤其是不缺聪明人。
崔漓把这件事在心里转了几圈儿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不对劲!裘太后把人打入冷宫,却必定是为了去母留子!可若是这个时候孩子出了问题,我敢打包票,就算跟我丝毫关系都没有,也会有人做出来证据害我!”
急着跑来问计的邵微微却红了眼圈儿,低声啜泣起来:“这真是祸从天降。到底是谁这么坏,害了耿姐姐不够,还要把崔姐姐和贵妃也拉下去!?”
崔漓心中一动,笑眯眯地看向邵微微:“你这不是都说出来是谁了么?”
大明宫里现在是四人角力:裘贵妃、阮贤妃、崔昭仪、耿婕妤。
耿婕妤被打入冷宫,动手的是裘太后,那么裘贵妃就免不了一个陷害有孕嫔妃的罪名,若是耿婕妤在冷宫之内一尸两命,崔昭仪就算能够洗清自己与此无关,却因正主理六宫事务,所以跑不了一个失职之罪——
得了便宜的,就只剩了贤妃一个人!
四十二
贤妃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她不在乎。
明宗来了承欢殿,看着她,满眼疑虑:“怎么就你坐得这样踏实?”
贤妃打呵欠:“因为我没有被害妄想症。”
被害,妄想——
明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把贤妃摁倒在自己怀里:“牙尖齿利!”
贤妃嘻嘻地笑,伸手去挠明宗的腋下:“不过,都是圣人心坎儿上的佳人,怎么也不见圣人着急?”
明宗捉住她两只手,把脸埋到她的颈项之间,细细地闻:“她们都那样聪明,哪里用得着我着急?”
贤妃边痒得笑,边思索道:“也对哦,贵妃有太后,崔昭仪有她老子,耿婕妤么,肚里又有孩子,谁敢动她啊……”
明宗一愣:“崔昭仪有她老子?”
贤妃掩着嘴吃吃地笑:“是啊,那样审时度势、见缝插针的老子,还教不出个有功劳她领、有风险她病的闺女来么?”
明宗的眉梢高高扬起:“崔昭仪病了?!”
贤妃眼神戏谑,青葱玉指点到了明宗的眉心:“啧啧,我的傻四郎,你的消息怎的还没有我灵通?昨儿耿婕妤进了掖庭,今儿一大早崔昭仪就传御医,然后宣布累病了,紫兰殿不见外客,闭门休息!”
明宗眉头一皱,心头一紧:“那现在六宫的事情谁看着呢?”
贤妃撇了撇嘴,隐约一丝悻悻:“太后娘娘懿旨,贵妃又接回去了。”
明宗顿时心下一宽,低头继续忙活:“你这件肚兜是新做的,我没见过……”
贤妃只觉得顿时浑身发软,下意识地推他:“急的你……”
明宗埋首下去,声音已经模糊不清:“我才不急,按规矩来,我就应该是现在这个程序……”
贤妃的脑子再怎么样也暂时锈住了。
四十三
明宗神清气爽地赶往蓬莱殿。
孙德福看着他刚刚沐浴过、还没有干透的发髻,小心提醒:“贵妃娘娘估计正满肚子的火儿没地儿发,您要不要晾干了头发再去……”
明宗脚步一顿,挠挠头,道:“也对。不然,咱们先去看看高韵?”
孙德福眉心一跳:“高婕妤正在蓬莱殿帮着贵妃娘娘理簿子,恐怕……”
明宗心下又一松,笑道:“高韵是个最冷静理智有分寸的人,咱们现在去,钏儿当着她,应该会给我留三分面子。”
孙德福低下头,嘴角微动:傻!!当时发布出来的火儿,难道不能攒着么?真当贵妃娘娘不会吃醋啊?!
明宗兴冲冲地进了蓬莱殿,却看见裘钏和高韵正对坐着垂泪,当即一慌:“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裘钏和高韵站了起来,低头赶紧先把泪擦干。
高韵行了个礼,交代了一句:“婢妾先去六局看看。”低着头快步退出。
明宗便去看裘钏,忙的上前一把抱在了怀里,低声急问:“怎么了?怎么两个人对着哭?”
裘钏倚在明宗胸口,抬眼看向窗子,有一丝茫然:“高婕妤的母亲过身了……我想起了祖父……”
明宗略略放松了一些:“何时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裘钏叹了口气:“昨天半夜没的,早晨刚接到家里的信儿。她恐怕要封宫守孝了。”
明宗纠结了起来:“六宫冗杂,我本来以为她能帮你一些的,这可真是巧了。”
裘钏低声道:“她答应了我先把六局理出个头绪来,三两天就给我信儿。然后安顿好了耿婕妤,她才去正式守孝。四郎,你替我谢谢她。”
明宗沉默地点点头,低声慨叹:“真是世事无常。外祖已经九十往上,也算喜丧。高婕妤的母亲只怕不过四十出头,怎么也……”
裘钏摇了摇头,低声道:“说是病逝。但似乎太快了些。听得说她父亲高主事昨夜悲伤过度,喷了一地的血,当即就晕过去了。如今家里是她大兄在支应。”
明宗揽着裘钏坐在胡床上,两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呆呆相依许久,外头孙德福轻轻叩门:“圣人,长庆殿请贵妃娘娘过去一趟,说是耿婕妤的事情要亲自嘱咐一声。”
裘钏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低声嘀咕:“这个耿婕妤,真是会找事。姑母一辈子最大的逆鳞,一是祖父二是表哥你,倒好,她同着表哥在祖父头七没完就听曲儿,还那样大张旗鼓地红红绿绿地吃,不是成心招姑母发脾气么?”
明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只是她也没说错,是御医让她听听清心凝神的曲子。我去的巧,正赶上她听得直瞌睡,所以就没吵她,坐在一边静静地跟着听了会儿。后来曲子一停,众人行礼,她才醒了——我去看她,她又有孕,赶上孩子在肚里大闹天宫,可不是两个人说笑了两句么?结果路修仪小题大做,等我走了训斥她,她顶了两句嘴。不知怎么的,这话就传到余姑姑耳朵里去了。你还不知道姑姑的?外祖父跟疼阿娘一样疼她,她对外祖父的孝心,比一家子都深厚。听了这样的消息,还能不大大地发怒?然后就把阿娘也气着了……”
裘钏的脑子有多快,闻言就沉思了下去。
半天,才又迟疑地问了一句:“是谁告诉姑姑这件事的?”
明宗想了想,方道:“好像是当年阿娘身边的老人儿,叫夏莲芳的,原在尚食局任司酝——不是说,前儿阿娘刚升了她做尚食么?”
裘钏身子一震:“尚食局?!”
明宗觉出了怀中佳人的异样,自己也微微拧起了眉头。
裘钏深深呼吸,低声道:“表哥,你查查这个夏莲芳,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昨天去了长庆殿,姑母的怒火很盛。过会儿我再去看看,如果姑母还生气,说不得,我就要传御医了。你先让孙德福好好看看尚药局,得派个靠得住的御医去给姑母瞧瞧。”
明宗的手倏地一紧,握住了裘钏的胳膊,咬着牙低声回了一个字:“好。”
四十四
裘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裘太后双目微微带赤,腮上略肿,印堂和太阳上都有自己手掐过的痕迹,显然肝火心火都旺得很。
裘钏微微蹲身行了礼,不等裘太后开口,先坐在她身边,心疼地给她揉太阳:“又没睡好?头疼了?我就知道您得生气。可气她们做什么呢?大明宫有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裘太后恨声道:“可恨崔氏那厮,天天说嘴,真到关键的时候,缩头就跑!如今六局都在你手里,掖庭万一有事,耿氏那个贱人又是我打进冷宫的,你身上还不定被她们泼多少脏水呢!”
裘钏正在给裘太后按摩的双手就是一停,顺势就抱住了裘太后的肩膀,贴了自己的额角在裘太后耳际:“好姑母,又是为了我……我不怕的,而且,耿氏怀着表哥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在这种时候出事,而且,孩子还得顺顺利利地生下来,她这个人我也会安安全全地保下来。”
裘太后本在回手抚摸她的发髻,听到最后这一句,手一顿,欲言又止。
裘钏佯作不知,微微笑着直起身子,正面看向裘太后:“我知道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知道多少双手伸向掖庭。可我就是要大人孩子都保下来,我得让这群妄作小人的无耻狗贼们,好好地看看,我裘钏,是不是会弱了我裘家的名头,是不是会灭了我姑母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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