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微微看着她,微微笑:“我当然不担心,你本来就是公主留给耿家姐姐的,不过是来帮我的忙罢了。”
阿娜若无其事,问:“那小娘怎么办?”
邵微微唇角一勾:“我啊,我等着耿家姐姐来救我啊!”
耿美人没有救她。
她也没敢把耿美人供出来。
她怕自己生不如死。
孙德福转过天来就令人软禁了崔漓和邵微微。然后提审阿珩和阿娜。
阿珩盼着这一天盼得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见是孙德福亲自问话,喜出望外,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哭道:“我眼看着我们小娘被邵宝林用药物一点一点控制,可是什么都不敢做。怕打草惊蛇,那时哪怕害了我们小娘,都是小事;万一她用毒害圣人和太后怎么办?所以我就只有看着……”
孙德福大惊失色,马上再去提审阿娜,谁知阿娜到了宫正司,一看是孙德福,便微微笑了笑,头一歪,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仵作验尸,擦汗道:“这是一炷香前刚服了毒。”
孙德福懊恼已极,忙命将邵微微彻底搜身,索性自己也不审了,扔她在宫正司严密看管,等着明宗或邹惠妃发话再说。
☆、416.第416章 番外:崔漓(八)
二十二
三天没喝菊花茶的崔漓渐渐缓回了神。
“阿珩,阿珩!”
崔漓下意识地喊自己的贴身侍女,她好似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她想把这些事情都想起来。
门外忽然有一个恭敬安然的尖细的内侍声音响起来:“阿珩小娘子去了宫正司,请崔修容稍安勿躁。”
崔漓只觉得心头一颤。
宫正司?!
那是个但凡人进去就必得脱层皮才出得来的地方!
阿珩如果进去了,是不是会把自己之前和邵微微做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包括清宁宫夜宴,包括自己私用秘药,包括这一次的谋划和算计!
崔漓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所以她没发现,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这是洪凤的声音。
直到很久以后,恍惚中的崔漓听到殿门吱呀一声,接着,那个恭敬安宁的声音再次响起:“修容娘娘,午膳好了。这是奉御大人特意嘱咐的药膳,您吃了就能恢复了。”
崔漓心中一动:“恢复?”
那个声音顿了顿,道:“娘娘被邵氏特意炮制的菊花茶迷了心窍,心中的一点执念被无限放大,所以才会做那些不妥的事。”
崔漓的眼神终于落在了面前躬身而立的洪凤身上:“这是小洪公公?”
洪凤抬起了脸,笑得很淡然:“是,娘娘认得奴婢了。”
崔漓定了定神,想了半天,方咬唇低语:“我之前,做的那些事,现在有些已经很模糊,但记着的,都极为狂悖,骇人听闻,自己都不敢过度回想,所以才欲找阿珩一问究竟——嫔妾已罪孽深重若此,求洪公公上禀圣人和邹娘娘,妾身愿迁居掖庭,庶人终了此生。”
洪凤眼中利色一闪,垂眸微笑:“娘娘种种倒行逆施,都是药物所致。且请宽心静待几日。”后退一步,伸手指向桌上的饭菜:“膳食清淡,乃是为了给娘娘清除余毒,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崔漓顺着洪凤的手指看向食案,竟然只有清水白菜萝卜和馒头而已。手指微颤,崔漓低下了头:“不消公公吩咐,崔某省得。”
洪凤听着她在自己面前的自称,嘴角一扬。
孙德福听着徒弟的回禀,皱起了眉头:“这崔修容,到底是药还是本心?若是本心,实在不能再留,若是药……”
洪凤截口道:“圣人舍不得的。”
孙德福想一想,轻轻点头:“既然如此,你还给她萝卜白菜?”
洪凤笑了一声,道:“崔某啊,崔某有怨气才好呢。今日是萝卜白菜,明日是青菜豆腐,后日是青菜萝卜,大后天是白菜豆腐。她最好下次见到圣人时,告我一状,那才好到了十分呢!”
孙德福呵呵地笑,伸手敲了心爱的关门弟子一记:“臭小子,替你邹娘娘记仇呢?”
洪凤垂下眼帘:“娘娘没了头一个孩子,到现在都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圣人跟前我什么都做不了,还不能收拾一个忘恩负义的臭娘们么?!”
孙德福轻声喟叹,看着自家徒弟,颔首赞道:“好孩子,原该这样。不过,娘娘还没醒,你不要做多,否则,万一坏了娘娘的布置,就不好了。”
洪凤沉默下去,点点头:“我记得的。娘娘不喜欢我们自作主张。”
转过身,洪凤在明宗面前先说了一句:“王奉御令我们先给崔修容吃些粗淡的,清一清余毒。我想来想去,修容娘娘怕是前头补身子的时候,很吃了一年的精细东西,如今粗茶淡饭,怕她受不住呢。”
明宗正为又没了个孩子伤心,加上邹惠妃不肯苏醒,十分烦恼,不由得不耐烦地一挥手:“她爱受得住受不住!她但凡还要脸,这个时候早该自尽了!既然腆着脸硬捱,就别担心她受不住!”
洪凤不敢抬头,应诺,躬身退出。
站在门口了,洪凤面色淡然,令人:“去问问我师父,阿珩小娘子能回去了么?崔娘娘身边一个合用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明宗隐隐约约听到,皱一皱眉,低声嘀咕:“可怜个屁!不是她先动了邪念,邵微微怎么可能蛊惑得了她?!”转念一想,又庆幸那日不曾沾那菊花茶,思及毕竟是阿珩提醒,便扬声道:“洪凤,让阿珩回去吧,不要难为她,那孩子也怪可怜的。”
洪凤确定明宗听到了自己的话,微微一笑,转身大声答应了,令那人:“听见了?直接跟我师父说一声吧。”
……
二十三
一日捱一日。
忽然有一天,洪凤亲自来告诉崔漓:“修容娘娘,邹娘娘复位中宫,大典就在今日。”
崔漓心中一紧,忙绽出笑容:“这可真是名至实归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洪公公,娘娘可有甚么旨意?”
洪凤笑眯眯地摇头:“不曾不曾。娘娘这个时候还在含元殿,要等回了宫才知道。若是有甚么消息,奴婢会令人前来知会的,修容请放宽心。”
崔漓道谢,令阿珩:“去给小洪公公倒茶来。”
洪凤摇头:“奴婢今日事情多,先走了,改日再领崔修容的赏。”
崔漓便道:“阿珩替我送送。”
阿珩送了洪凤出去,半柱香才回来,脸色涨红了,兴奋地对崔漓低语:“洪公公说,邹娘娘不怪咱们,还说您受苦了,让两省六局都好好地照看,等您恢复了,再一起写字下棋。”
崔漓松了口气,又疑惑起来:“洪凤如何不当面直接对我说?”
阿珩低下头:“洪公公说,怕您一高兴非要去拜谢邹娘娘。如今您身子不好,邹娘娘身子也不好。还是暂时不要相见的好。”
崔漓慢慢地平静下来,沉思许久,方淡淡地笑了:“我明白了。这是邹娘娘在安抚我,你等着,要不了几天,降等封宫赐我休养的旨意就下来了。”
阿珩的头越发低下去。
因为洪凤的原话是:“修容娘娘实在是太聪明,这个时候我若是当面告诉她,她立刻能明白过来这是邹娘娘的缓兵之计。到现在,谁也不确定修容娘娘当日到底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本心,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女人不要脸起来,我们是拦不住的。她万一非要闹到邹娘娘面前去,哭求原谅,只怕邹娘娘也只好不动她了。这种情形,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今日起,紫兰殿除了我,许进不许出。阿珩是个聪明人,好好照顾崔修容的身子就是,其他的,都不必你管。”
崔漓看着窗外的蓝天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笑了笑,摇摇头:“她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修容的位份么……”
阿珩隐晦地看着崔漓,一言不发。
崔漓轻轻地倒在美人榻上,一袭碧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散在衣襟上,清丽秀雅绝伦。
崔漓继续喃喃:“我更在乎我的名声啊……”
阿珩垂下了眼帘,仍旧一言不发。
常常说自己是大唐最在乎名声的人,是崔酲。
崔漓的父亲,靠着女儿有孕才把持了礼部的,崔酲。
那个不顾刚刚流产的女儿,不管重病在床的妻子,悄悄纳了美妾的礼部尚书,崔酲。
那个明知道自家儿媳妇杀了儿子的妾室,却只是草草遮掩了一下的,崔酲。
邹家的弹劾没有说崔酲纳妾的事情,因为这样就是在攻击崔酲的人品,搞不好还要带出来“崔家”这一个庞然大物。情形复杂,邹家没有碰。
但是崔润纵妻杀妾、崔酲知情不报,这已经被全天下都知道了。
邹家的手非常狠。
崔润是嫡子,是崔漓的兄长,是崔酲的继承人。
纵妻杀妾虽然不是死罪,却能一举毁了他的前程。
崔酲很愤怒。
但是愤怒之余,他只有忐忑。
崔酲那时给崔漓带了一封信进来,让她想法子跟邹氏服软,然后把自己和崔润摘出来。
崔漓连看都没看到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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