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颔首,微笑,挥手道:“尔等都退下吧。”
邵微微连忙带着阿珩和阿娜退了出去。
孙德福站在门口看见邵微微,笑了笑:“宝林一向可好?”
邵微微急忙福身施礼:“劳公公动问,婢妾一切都好。崔娘娘待婢妾十分好,且日渐好转之后,心情甚为悠远,婢妾受益匪浅。”
孙德福听了,放心地点点头,笑道:“宝林有心,辛苦了。”
邵微微显然不想跟孙德福打交道,连忙转身,逃也似地去了。
阿珩看着她古怪的行径,皱了皱眉头:难道她怕孙公公?
屋里只剩了崔漓和明宗,崔漓面色绯红,娇声轻语:“圣人都把妾身忘了吧?”
明宗见她恢复了往日的容色,自是十分喜悦,但以前的崔漓一向不喜装扮,今日却格外仔细地描眉打眼,身上的素白袄儿裙子上用金线绣了连理枝,发间带了一整套珍珠的饰物,鬓上还簪了一朵新鲜的玉兰花——
明宗越看越觉得心里怪异,想想觉得兴许是崔漓许久不见自己,特意梳妆,所以也就勉强忍下了不适,笑道:“朕怎么会忘了卿卿?听得说卿卿身子大好了,想必是惠妃回了宫,你的胆气也壮了不少。你的好茶呢?拿来朕吃一碗。”
崔漓忽然想起邹惠妃那里的小厨房,听得说有个极为出色的厨娘——
崔漓咬了咬唇,扬声向外:“给圣人上好茶。”
这一声儿出去,阿珩答应了一声,刚要走开,邵微微身边的阿娜恰好端了茶盘过来,笑眯眯的:“这是修容娘娘每日都要喝的菊花茶,不如让圣人尝尝?”
孙德福看着阿娜,面无表情。
阿珩却十分担心孙德福答应下来,抢着低声道:“冬日天寒,菊花性凉。何况,圣人以前在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吃过菊花茶。”
孙德福心中一动,状似随意地颔首:“圣人嫌这些花茶水不水茶不茶的,邹惠妃那里那许多各色花茶,也一向都不肯吃。阿珩果然还是服侍得多。若是没有合适的茶,上一碗酪浆也好的——回头我送好茶来,大天寒日的,修容娘娘身子刚好,菊花这种东西,也要少吃。”
阿珩感激地看了孙德福一眼,匆匆去厨房端了碗热热的酪浆,放在阿娜的菊花茶盘里,端了进去,放在桌上,恭声道:“这是修容娘娘的菊花茶。孙公公吩咐,圣人不爱花茶,冬日天寒,不如喝一碗热热的酪浆的好。”
明宗以为孙德福是小心谨慎,便也就顺势道:“嗯,我正想要这个喝呢。”
崔漓不在意这些,只是紧紧地盯着明宗,软声道:“圣人,妾身很是思念圣人。”
明宗对她灼灼的目光越发不舒服,躲开她的眼神,垂下眼帘,掩饰一样,端起酪浆饮了一口,岔开了话题:“听得说卿卿的母亲卧病许久,不知现在好些了没有?”
崔漓神色一黯:“前些日子家里来信,道母亲还是不能执笔。想来是因为我的事情自责忧心,所以一年来竟不曾好。”
明宗点点头,道:“卿卿不妨遣人回去好好望慰一下,你如今好了,让老人家不要多想,早日振奋起来才是。”
崔漓又惊又喜:“妾身可以遣人回府?”
明宗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失笑:“怎么不行?你身边只有个阿珩是陪嫁来的了——明日就让阿珩回去吧?我令孙德福知会门禁,你就不用去皇后那里再磨牙了。”
崔漓心下一顿,笑道:“磨牙倒不至于。皇后娘娘听说我好了,还特意赏了我这套头面来见圣人呢!”说着,往头上的珍珠凤钗指了指,又把腕上的珍珠串子露给明宗看——一截压霜赛雪的皓腕就伸到了明宗眼前。
明宗却听见“皇后”二字就心烦,闻言皱了皱眉,道:“惠妃刚刚查出来身孕,在宫里是天大的喜事,她倒好,转眼赏了你珍珠头面。你为了搭配,必是要穿白的。这是朕十分了解信任卿卿,否则,必是要责备你居心不良了。你以后少理她,躲远些。就会陷害单纯的小娘子们!”
崔漓缓缓地收起了珍珠串子,低下头去,轻轻一叹:“是。嫔妾还不曾恭喜圣人,恭喜惠妃姐姐。”
明宗笑着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她不计较这些的。你刚刚才好,朕不扰你劳神了。惠妃反应极大,吃东西十分不好,马上就是午膳了,朕得去看着她。改日再来看你。”
崔漓失色,跟着站了起来,心急之下,伸手拉住了明宗的袖子:“圣人,你这就走了么?”
明宗回头,恰见她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明宗顿了顿,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好好保养,等你再有孕时,朕也天天陪你吃饭!”
明宗扬长而去。
崔漓跌坐在榻上,状若呆痴。
邵微微悄悄走了进来,咬咬嘴唇,蹲跪在她身旁,开口欲劝:“姐姐……”
崔漓猛然回过头来,眼中杀机四溢:“微微,你告诉皇后娘娘,我一定会抓住机会的!”
邵微微轻轻地扶上她香肩,一边欣赏着自己帮着挑选的这一套白色的裙袄,一边满是怜惜不忍地低声道:“姐姐,你再想想……”
崔漓抄起桌上的菊花茶,一饮而尽,咬牙道:“还想什么想!?如今你还看不懂么?圣人的眼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邵微微眉梢微动,嘴角一翘,声音响起,满是诱惑:“姐姐说得很是。果然的,若是时机到了,姐姐不妨动手。皇后娘娘得了姐姐,如获至宝。回头还有贤妃和贵妃,就她的手段心性,只怕一个都收拾不了。但有了姐姐相帮,她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一定会把这个话传过去,让她事后以皇后之尊作证,证明姐姐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邹氏自己不小心……”
崔漓身形微微一晃,点头,半天,又道:“若是能让耿美人、文婕妤或魏充媛动手,那就更好了。”
邵微微赞同地点头:“姐姐说的是。”
耿美人自然不会去的。
魏充媛倒是有胆子,但却又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贤妃娘娘压根不敢把这次的计划告诉她。
文婕妤那样浅薄愚蠢,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
——当然,文婕妤是个栽赃的好选择。
邵微微看着崔漓阴沉算计着的脸,心中暗暗谋划:崔漓是个好帮手,很是可以留下来。文婕妤,还真的可以害她一把呢……
……
二十一
事到临头,耿美人和邵微微“被挤到”了人群后面;文婕妤被自家母亲紧紧拉住。魏充媛跟自己的母亲在一起说笑,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
而崔漓自己,不仅自家的母亲强打起精神来了,拉住了自己的手,就连旧识清源郡夫人,都出了手,紧紧地拽住了自己的胳膊。
崔漓几乎要疯了!
你们放开我!
这样大好的机会!
若是我们不上前,戴绿枝又不能亲自动手,那就白白让她在众人面前炫耀了这一回了!
你们——放开我——
不等崔漓挣脱开,那边戴皇后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伸出了手,端端正正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邹惠妃推进了太液池!
崔漓呆住了。
她怎么,敢亲自动手……
崔夫人看到了这一幕,终于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要拼命往前挤,顿时又气又急,手一翻,无名指和小指的两根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刺进了崔漓的手掌心!
崔漓被疼得几乎要跳起来,神智顿时一清。
再想起刚才自己的冲动,脸色顿时煞白!
如果自己真的冲了过去,把邹惠妃推下太液池,甚至,跟她一起掉进太液池。只怕,这么多的内外命妇,为了逃脱罪责,会异口同声地指认自己——崔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皇后作证?!
到时候,戴皇后搭台看戏还嫌时间不长呢!又怎么会为了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嫔,去跟盛怒下的明宗顶撞?!
崔漓只觉得额头涔涔,后背顿时被冷汗湿了一层。
被贵妃带去清晖阁,被余姑姑带去兴庆宫,然后在兴庆宫内侍宫女的“护送”下回到紫兰殿……
崔漓只觉得这一趟走的,像是游魂一样,无知无识,茫然无措。
一边阿珩扶着她,吓得直掉泪,低低的声音道:“小娘,你今天吓死我了……”
崔漓苦笑不已。
邵微微也走了过来,低声急道:“姐姐,你如何这般冒撞?!那种情形下,若你真出了手,只怕性命不保!”
崔漓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握,低声安慰:“没事,没事。我和清源是旧识。她的性子我知道,必不会出卖我的。咱们都安全得很。”
邵微微紧紧地皱着眉,心中不以为然。
当时的情形如何,因自己特意留心,所以看了个一清二楚。
戴绿枝的确是亲自伸了手,她是死定了的;可崔漓要往前去的时候,众人并没有发现异样,所以,崔漓会怎么样完全决定于清源郡夫人的口风如何。
不能冒这个险啊。
邵微微回房便把所有的东西烧了个干净,然后告诉阿娜:“若是咱们被抓,你记得早死早了。”
阿娜大惊,却也知道这是实话,用力点头:“婢子有准备,小娘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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