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现实生活还要继续。
恍然间,身边有人轻轻地带着哭音叫她:“娘娘,娘娘你还好么?”
邹充仪木呆呆地慢慢放下双手,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一语不发,像是已经死去一样。
那个声音是横翠。
清晨才悠悠醒转的横翠,爬起来就知道满院子的人都遭了暗算。
桑九先她一步醒来,已经开始整饬院落,而且,正在应对花期。
横翠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心里又恍惚又难过,便由着自己发起呆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花期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横翠忽然听见明宗在正房内咳嗽的声音,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跑去;进了门,发现明宗正在线娘的服侍下在隔间里盥洗,自己便急忙来看邹充仪。
谁知道,醒来的邹充仪就这样一副万念俱灰的呆痴模样。
横翠只道邹充仪是因为昨夜所受的惊吓委屈,自己也心酸起来。
自家的小娘虽然从小便没过过什么太舒坦的日子,可也不曾受过这种莫名的委屈!这种污烂设计,何止是一盆脏水,简直就是要把自家小娘的生前身后毁个彻底干净!
横翠忍不住也啜泣起来:“小娘,你不要太难过,总会好起来的……”
不要太难过?
总会好起来?
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可能好起来?
除非死了吧?
除非是,自己自尽了吧?!
邹充仪的眼轮微微一动,下意识地伸手往枕下便摸。
果然,自己藏的另一根金簪还在!
邹充仪右手霍地擎起金簪,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自己的喉咙刺去!
在横翠的惊叫声中,一只手倏地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邹充仪刺喉的玉腕:“田田,是朕!”
是明宗?!
不是沈迈,是,是明宗?!
邹充仪一呆。
邹充仪的全身都僵硬了,木愣愣地机械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明宗乌青着眼底,一身青色寝袍,头发也直直地散在背后,亲密地站在自己的床前!
是自己的丈夫!
昨夜不是沈迈,是自己的丈夫!
邹充仪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上发晕,嘴角却咧开了一个最难看的笑容:“苍天不绝我……”
直接再次昏倒在了明宗怀里!
明宗三天没能出得了幽隐。
因为邹充仪不让。
自小重阳午间再次醒来,邹充仪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做,不吃不喝,只是紧紧地盯着明宗,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直到第三天黄昏,邹充仪实在是撑不住了,困倦已极睡了过去,手里也仍旧死死地抓着明宗的衣角。
明宗看着瘦了一圈的邹充仪,心下着实怜惜,便由着她去,只是坐在床边简单地批阅了一下紧急的奏折,又命桑九:“你去告诉孙德福,让他出去传旨,朕重阳那日冷着了,身子发沉,这几天暂不上朝。十五的大朝会朕不会误。让中书门下自己撑几日。”
桑九躬身称是,又报:“沈将军着人传话,想问问圣人,自己纳妾之事,能不能悄悄的,不大办了?免得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一件把柄。”
明宗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看看沉睡的邹充仪,方道:“花期是你娘娘的人,等你娘娘醒来,让她定。”
桑九沉默片刻,低头应是。
☆、156.第156章 姨娘
邹充仪再次醒来时,除了又沉默了许多,基本恢复了正常。
至少,知道松开手,放开人,知道给明宗行礼了。
明宗拉了她起身,半搂着她坐在自己身侧,怜惜万端:“好些了?”
邹充仪青白着脸色,微微点点头,垂下眼帘。
明宗也默然下去,半天,方道:“田田,这次的事情,你我都需要时间过这个坎。相信你有了块心病,朕也一样。我们俩之间,本来已经好了。但因有了这块心病,我恐怕,我们都需要时间再次弥合裂痕。虽然我不愿意——因为这样一来,称心如意看笑话的,只有那些设计这次事件的人。但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我们回避不了。而且,我想,我恐怕还要让你失望一次。这次的事情,我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邹充仪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震惊、不信!
明宗伸手抚上她的秀发,目光中带了怜惜、伤感和歉疚:“田田,你很聪明,你明白的。真的不能明着查。朕不仅仅是要名声要面子,朕还要你。”
邹充仪立即反应了过来。
不错,如果真的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查,那就要把自己遭受的一切公诸于众——
那跟宣布自己已经被**了,又有什么区别?
朝野上下多得是恶毒小人,一句流言传来传去,只怕真正到了民间,就会变成自己不是被贼人设计陷害,而是主动与人通*;被戴了绿帽子的明宗却一力回护,自己是真正的狐狸精转世,专管惑主误国,云云,云云。
——自己不用想,就猜得到那些人会有多么兴高采烈,多么暗地叫好。
所以,如果还想把自己留在身边,明宗就万万不能张扬这次的事情!
而受了这等奇耻大辱,明宗还能够把维护自己的声誉放在头一件大事上,这说明,明宗这个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肯拿自己当枪使的帝王了,他已经从心底里,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他正在真真实实地保护自己的妻子!
邹充仪顿时满眼是泪,一头扎进了明宗的怀里,哭了起来。
“四郎,我就算立时死了,也值了……”
明宗知道她完全领会了自己的好意,心中感慨,口吻便多了些欣慰:“田田,你能明白我这片心,我不论为你做什么,也是值了的……”
明宗令看似恢复正常的孙德福调动手里的隐卫力量,去彻查此事:“朕是天子,沈迈是羽林总管,邹氏曾经是中宫皇后。有胆子一口气把我们三个都设计进去,真是天大的手笔,如铁的心思。朕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朕的皇宫中埋了什么样的内线,才能把这种事情都这样轻描淡写地做将出来。你领着两省,还兼管着一半神策军,如果你还查不出来,朕恐怕,朕明日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了项上人头。”
话说得很重,重的孙德福满头满身都是冷汗。
孙德福去找沈迈问当时的情形,被沈迈一顿拳脚打了出去:“沈刀死了!知道当时所有情景的人已经被他们杀了!十七枝弩箭射成了筛子!你的隐卫当时在哪里?你的神策军当时在哪里?你不找你的人问责,竟然还有脸来问我事情经过!孙德福,你怎么不一头撞死去!?”
孙德福呆立在沈迈的羽卫处所门外许久,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明宗听说此事,冷笑一声,转身叫来洪凤:“去寻你郭师兄,让他这几日跟着你师父,你师父要出事。”
洪凤吓得后背直冒凉气,头一回,没有干脆利落地领命办差,而是两只眼睛睁圆了问明宗:“圣人说的出事,是出什么事?”
明宗抬手飞了一斗墨汁砸了他个满头满脸:“什么事?!不跟着他怎么知道是什么事?他如今连查人先查己这个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还不算事吗?你她niang的是朕的子民,给你吃喝穿住的都是朕,别老一副他才是你亲老子的德行,朕看着不高兴!”
洪凤连擦脸都没擦,忙不迭行礼称是,转身就跑了。
明宗气得直敲桌子,挥手又砸了一方砚台。
又过了三天,桑九才敢告诉邹充仪花期已经来过了的事。
邹充仪沉默下去,半天才问:“她来做什么?”
桑九低下头:“来拿细软。”
细软?
她是家奴,一身一口,一衣一饭,哪一样不是自己赐的?她哪里会有什么细软?!
哦哦,是攒了多年的赏赐吧?
而且,那些赏赐,不仅仅是自己赏的吧?
邹充仪眼中都是冰冷,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微笑:“必定还说了什么罢?”
桑九没有抬头,却一字不瞒:“很高兴,让我们称呼她邹姨娘。”
邹?!
对,自己的家奴么,自然是赐了邹姓的。
只是,自己允许她用邹姓与人为妾了么?
不过,看来,是很乐意很乐意给沈迈做妾的吧?
呵呵,看来,前世那个自己认为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委委屈屈去给沈将军当妾的花期,应该也是欢呼雀跃的吧?
甚至,恐怕,也是她自己争来的吧?
邹充仪冷笑起来:“邹姨娘?我邹家从无女儿与人做妾。这个邹字,我恐怕她是用不了的。九娘,你给我听好:什么时候沈迈说要正式纳她了,你什么时候传我的话,令府里将她一家子都给了放籍书,恢复他们的本姓,而且,再也不许他们进我邹府的大门!”
这不是放籍,这是驱逐。
桑九在心里暗暗点头,口中恭顺应下,又道:“横翠醒了,但花期不愿意见横翠,横翠也没有作声。”
邹充仪再次冷笑:“不愿意?怕是不敢吧?”
横翠可不是傻子!花期这样憋不住的满心欢喜,看在横翠眼里,难免不会想起那个与先沈夫人面目酷似的采萝——若果然被横翠把前因后果、几件事统统联系到一起,以横翠的性子,只怕冲上去掐死花期的举动,她都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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