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乔小的时候,总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的,好人一定长命百岁,坏人会下十八层地狱,可长大了以后才知道世间最多的其实是灰。
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如赵美人,几次三番的陷害她,不得不除,然而对于高绥来说,赵美人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国自己的家在机关算尽。高绥人会觉得她是个恶人吗?未必吧!
而今上官柳亦是同样的情况。
她为了夺得皇位,不惜害死了那么多人,她腹中的孩子,张司勋,甚至木槿一家,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命丧她手,只是不为人知。可江山的主宰只有一个,无论她对于上官家来说多么劳苦功高,她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了。她必须死。
上官柳亦深知今日插翅也难飞,所幸什么都认了,但是头顶突然一阵风过,伴随着幽幽的淡香,所有人都看到一道红影,在畅音阁的上空盘旋,速度快的叫人惊诧,有人喊道:“天哪,真的有鬼,是鬼来啦,惠妃的鬼魂。”
“放屁!”太后咬牙切齿的怒骂,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对身边的张德全道,“给哀家全力缉拿这个装神弄鬼的人,这样几次三番的戏弄于御前,哀家要将她抽筋扒皮。”
谁知话将将说完,那道红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皇帝冲了过去,蕊乔眼见那道红影越来越近,眼底蓦地闪过一阵反光,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匕首,那是匕首的光。她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皇帝身前。
匕首本是朝着她的胸口刺去的,但是不知为何,那红影竟有些忌惮蕊乔,然而那道红影已经到了近前,来不及收势,只得手腕一转,匕首没有刺进蕊乔的胸膛,只在她的肚子上隔了一刀,蕊乔向后一倒,皇帝迅速将她抱住,焦急的喊道:“蕊儿,蕊儿……”
蕊乔挥挥手,示意他不打紧。
皇帝怒目看向那道红影,只见红影行刺不成,在地上滚了一滚,就是这个空档,芸舒站在最近的角楼上看的真切,之前红影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没把握出箭,恐伤了皇帝和蕊乔,眼下红影如一朵大丽花一般委顿落地,她立刻拉满了弓,‘咻’的一声,一道羽箭射出,对准了红影的后背,透心而过,发出‘呲’的一声。
蕊乔见状,忙爬起来朝红影跑了过去,口中焦急的喊道:“芸歌,芸歌。”
她将红影翻了过来,只见芸歌一张脸色惨白,嘴角‘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却是对着蕊乔绽出一个略带孩子气似的笑道:“姑姑,我又给您添麻烦了,您看,您总是给我收拾烂摊子。”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簌簌的滚落,掉在蕊乔的手背上,灼热的发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就让芸歌下辈子做牛做马的伺候您吧。”
蕊乔失声痛哭:“你这个傻孩子呀。”
芸舒飞身纵下角楼,走到芸歌跟前,诧异道:“怎么是你?”
她们几个从小一个院儿里长大,她是自打八岁起就在外被当做杀手培养,十五岁进的宫和芸初相认,芸歌是最小的,只有十三岁,成天介跟在蕊乔和几个姐姐屁股后头要糖吃,馋的没边儿了,但却是很天真善良的姑娘。
只是也许天真并不是那么好,至少在宫里,天真意味着傻,意味着容易被人利用。
当时淑妃或许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芸舒蹲下来,点了她肩头的几个大穴,好让她死的不那么痛苦,一边道:“你……你压根不是练家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邪功?”
芸歌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望着芸舒道:“能够死在芸舒姐姐手里,我其实挺高兴的,真的,我不想活了,早就不想活了。”
芸舒那样一个冷情的人,见了她的模样都不由眼眶泛泪,她握住芸歌的手道:“你说,谁害的你这样,芸舒姐姐替你报仇。”
芸歌摇了摇头:“不必了,有些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
芸舒终于问出了心头一直压着得疑惑:“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只有这道功夫,你才能有这样的身法轻功,我练了这么些年才练成今日的成就,你断不可能超过我,你说,是不是有人教你学那套邪功?”
芸歌哭的凄凉,默默无言。
蕊乔喃喃道:“是上官修,是上官修,一定是他,对不对?”
淑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地上的芸歌道:“你问她自己呀,她敢说吗?这个小贱人,竟敢觊觎我们家修儿,我修儿是何等的人才,怎能看的上她?不过倒是可以让她帮忙就是了,她有脸说吗?没吧!一次次的把肚子搞大了,又再打掉,哈哈哈哈——!”
淑妃形状疯癫,口出狂言,哪里还有昔日半点的风度!
芸舒气的浑身发抖,一柄飞刀横的掷过去,划过淑妃的头颈,割出一条血痕:“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过是先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死的滋味?怎么样?害怕吗?你也知道害怕,瞧你的双腿抖成那样!”说着,指着芸歌,“她是个人,不带你们这样糟践的。玩弄姑娘的感情算什么男人,还好意思说一表人才,我呸!”芸舒忿恨的朝淑妃脸上啐了一口。
淑妃怒目相视,然而她如今已失势,只要太后和皇帝不发声阻止,谁都可以过来欺凌她一番,可她是上官家的女儿,理所当然的抬头挺胸,道:“哼,为成大事,牺牲一个小小贱婢又算什么!”
芸舒恶狠狠地盯着她,皇帝按住她道:“交给朕处理。”
芸舒只得垂下拱起的肩膀道:“是。”
她深知皇帝的脾性,淑妃的下场只怕不会太好。
芸歌死死的咬唇,口中的腥甜悉数吞了下去,喘着粗气对蕊乔道:“姑姑,芸歌求你件事儿,行吗?等我死了以后,请姑姑把我的骨灰送还给我的爹娘,我知道他们必定伤心,但总比将我埋在乱葬岗做个孤魂野鬼的好,就告诉他们,我是病死的,芸歌求姑姑了。芸歌想和爹娘呆在一块儿,芸歌想回家。”
“好,好。”蕊乔含泪点头。
芸歌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摸了摸蕊乔的肚子道:“孩子……孩子……”竟像是梦呓一样,“芸歌没这个福气,之前害了姑姑,姑姑不要恨芸歌,芸歌不是故意的,芸歌也是没办法。”一壁说,一壁掉泪,泪和血混在一起,形容惨然。
蕊乔从适才芸舒和淑妃的谈话中已知道了一个大概,她拿起芸歌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道:“没事,姑姑的孩子还在,你没有害到姑姑,害姑姑的另有他人,姑姑会替你报仇。”
芸歌微微一笑,抬头望天,仿佛见到自己初进宫的那一天,猫着腰跟在蕊乔身后,怯怯道:“姑姑。”
听说进了宫碰见厉害的姑姑日子可不好过呢,不知道这位好看的姑姑怎么样?
而后画面又转到几个姑娘在钟粹宫的院子里踢毽子,她踢给芸秀,芸秀踢给芸初,芸初再踢给芸舒,芸舒又踢给蕊乔,毽子从谁那里落了下来,就罚谁给大伙儿倒一个星期的洗脚水。
那个时候真快乐呀——她的嘴角溢出一个笑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缓缓地向上漂,竟感觉不到疼痛了,甚至能看到下方的人,一众的禁卫军,淑妃被围在中间,压住了脑袋带入天牢听候发落。
满地的鲜血都是吴王那些死士的,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她就倒在那红艳艳得血泊里,因着夜深,红色成褚,蕊乔伏在她的身上痛哭,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穿着白衣的公子,叫做上官修,她为他丧了命,一次又一次的落胎,一次又一次的喝那气味古怪的药水,练习诡异的武功,他许诺事成以后一定带她远走高飞,她信了,所以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怪自己天真,幼稚。
最后的一刻,她奋力的睁开眼睛,仿佛是不甘心,她用手所有的力气,摸着蕊乔的肚子,哭道:“孩子,我的孩子——啊!”
而后,咽了气。
☆、第六十九章
据芸舒所说,这种功夫的练法十分邪门和阴毒。
一般来说练家子都是打小训练起的,扎马步,上树,然后气沉丹田,脉走经络,学轻功水上漂,都要一年一年的打磨,即便是天才也须这么过来。练兵器更是先精一种,随即才囫囵着把所有兵器使个遍,不说做到精通,但求上手就行。
可有一种方法,能使人的体能超越极限,只一个条件苛刻,那就是练功者必须是个女孩儿,男孩儿没用,因为男孩儿不能受孕。
那女孩儿必须从小养着,到了行经的年纪想方设法的令她受孕,再在合适的时候把孩子流了,整个过程必须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有的姑娘家身子骨弱抵不住三番四次的小产,往往半途而废;能坚持下来的,在那期间则需要专人的照料和调理,待所成时,女孩的身法轻盈,动作迅捷有如鬼魅,体魄亦是常人无可比拟,约莫以一挡五都不成问题。
芸舒思来想去,芸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武学上突飞猛进,练成这卓绝的轻功,只有这一个法子。所以她怀疑芸歌有个男人,眼下听蕊乔说起上官修,心中恨得出血,是什么样的人,能忍心要一个姑娘家为他遭受如此折磨,简直丧心病狂。也只有芸歌傻,才会替那人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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