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木槿的话,崔嬷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若当真如你所言,此事断然有可疑,待老身赶紧去禀了主子。”说完,精光在木槿身上一扫,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柄折扇来递给她道,“来,好生收着,这是淑妃娘娘赏你的。说来姑娘你真是好福气,弟弟有这样的文采,此乃他学中所作,夫子也道他天赋极佳,想来姑娘的下半生可算是有依靠了。所以说,只要是忠心为咱们主子办事的,主子断不会忘了她的好处,姑娘就筹定嫁妆吧。”
好一副伪善施舍的脸孔!
做尽恶事,好要装作菩萨心肠,要人顶礼膜拜。
木槿心中简直恨出了血,但想到这极有可能是幼弟的遗物,脸上仍是真情流露,毫不掩饰欢喜的打开扇子,只见上面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丛木槿花,栩栩如生,风来摇曳。
木槿忍住恨意,笑的毫无破绽,感激涕零道:“谢淑妃娘娘赏赐,淑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此生铭记于心。”
崔嬷嬷按了按她的手,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抻了抻衣裳,施施然走了。
留下木槿一个人对着折扇垂泪。
木槿用手背不停的掖着眼角,直到泪干了为止,才将扇子收回,继续向掖庭去。
只因铃兰最终还是决定送张司勋上路,张司勋能拿到她的帕子是一场际遇,缘分,无奈张司勋做了赵氏的走狗,想要诬了蕊乔的妇节,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无端端卷入这场宫廷斗争,断送了性命。可假如不是这样,张司勋又怎能见到帕子真正的主人铃兰呢?
可见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残忍,有缘而无分。
药粉是问芸舒拿来的,如今阖宫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芸舒实际上是皇帝的御用女卫,只是顾念着芸初还留在钟昭仪宫里不肯走,这才牵制住了离宫的进程,暂时没有动身而已,陛下便留了她在身边侍候笔墨。
芸初是担心钟昭仪,若没个靠得住的人帮衬,她这厢里随芸舒走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对不住昭仪似的。
刚好有一日从太后的永寿宫里请安出来还没走多远,就见到贤妃的贴身侍婢香荷在训斥一个丫头,话说的极是难听,宫中即便是下人,也自有一套管人的规矩,不是每个人都似赵美人那般狠辣跋扈。
钟昭仪看不惯,便走过去想一探究竟,结果见到跪在地上的是芸茉,香荷走之前罚她跪在奉先殿门前忏悔,不到日落时分不许起来。无论芸茉怎么哀求都没有用。
过了一阵子又下起雨来,芸茉冷的瑟瑟发抖,像只被风刮下来的小麻雀,狼狈至极。
钟昭仪到底是心软,走过去劝慰了一阵,芸茉见势立刻抱住了钟昭仪的腿不撒手,哭求道:“娘娘,求娘娘您大发慈悲,眼下没人能帮我了,奴婢不敢求娘娘替我做主,只求娘娘看在我和芸初一同进宫的份上,芸茉愿意此后侍奉昭仪娘娘,只要娘娘一句话,内侍监必定愿意卖这个人情的。”
钟昭仪有些犹豫,芸茉继续道:“长春宫的人都联起手来排挤我,就因着我是昔日如嫔娘娘调理过的手下,可这宫里有几个不是如嫔娘娘调理过的?怎么不见他们找别人的茬?每次都把最粗最下等的差事交由我来做,忙到三更半夜了,冬天里把被褥全都卷走,不让奴婢好睡,夏天就叫奴婢去池塘里捉青蛙,吃的饭菜能有剩下的给我已是很好,大部分都是馊的。”
芸初听了,鼻子都酸涩起来:“今日才知你在长春宫过的这样苦,贤妃娘娘瞧着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你过这样的日子她竟不闻不问吗?”
“贤妃娘娘哪里知道!”芸茉泪流满面,“我一进长春宫就被指派给了杜依人,而今杜依人因着医治不及时都赖在如嫔娘娘头上,连带着我也没好果子吃,说是我与如嫔娘娘里外串通好的,奴婢有冤没法说。只求早日离了长春宫吧。”说完,巴巴的望着钟昭仪,眼见钟昭仪动摇,更是一个劲的磕头。
然而就在钟昭仪要答应的时候,主要是她不想再耽误芸初离宫的日子,便想干脆去内侍监与张德全说和说和,看能不能把芸茉讨来。孰料却被芸舒给制止了。
芸舒踱到她们身边,冷冷的眼神如利剑般看着芸茉道:“既然此事你是为如嫔所牵连,去合欢殿求如嫔的庇护岂不是更好?”
芸茉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肩膀:“奴婢不能擅自离开此地,只是恰好遇见了昭仪娘娘,这才说起。”
芸舒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意味深长道:“恰好……”
钟昭仪或许是好骗,但她不傻,见着芸舒来了,是她信任的,立刻便循机与芸舒一道走了。
芸舒听了芸初说的整个过程,讥笑道:“早不诉苦,晚不诉苦,刚好你们经过时被你们瞧见?!看来贤妃娘娘是知道芸初要走,亟不可待的要给昭仪娘娘您送礼呢!依奴婢看,就算昭仪娘娘您不向内侍监讨人情,只怕贤妃娘娘也会想办法把人给您塞到兰林殿去。奴婢在这里多说一句,娘娘还是闲事莫理吧。”
钟昭仪被她说的心中也起了疑惑,芸初听后呆呆道:“不会吧,那是芸茉,从前咱们在钟粹宫……”
不待她说下去,就被芸舒打断了,“钟粹宫是钟粹宫,钟粹宫的时候,大家只要听姑姑的吩咐办事即可。出了钟粹宫便是各为其主。”
芸初无话可说。不可否认,芸舒说的对极了。她想起自己曾经问过芸舒,赵美人如此心狠手辣,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在她的爪牙下活过来的?
芸舒只说了一句:这宫里别说妃嫔,宫女,太监,就连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只有认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才能保住的这条命。
芸初现今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懂了。
芸舒看着善良天真的芸初摇了摇头,对钟昭仪道:“就当是为了让芸初安心,我也不会急着带她离宫,所以娘娘大可放心,不必着急,我们可以等娘娘找到合适可靠的人选为止。”
钟昭仪万分感激。
☆、第五十五章
张司勋死后,人被送到恕烟堂,那是宫里犯事的人死后统一的去处,不过男女有别,宫女或是罪妃,则被放到恕烟堂隔壁的净乐堂。
铃兰在张司勋生前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死后却在他的衣服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记录着一些古怪的内容,例如:四月十六,三箱;五月初一,两箱;五月初五,六箱……铃兰看的一头雾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字条交给了木槿。
木槿说是从死人那里拿来的东西,晦气,蕊乔却一把接过,不以为然道:“又不是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的,怕什么。”
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说实在的,她也不太明白张司勋写的到底是什么,掖庭狱出了名的龌龊,里面四处是沼气和从御花园水池里泻下来的淤泥,因此向来只有干苦力的下等杂役,鲜少有人经过,这一箱两箱的究竟是何物?张司勋记录下来又是为何?
蕊乔虽然没有答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张司勋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从而被人灭口。可见这字条里蕴含着极度不可告人的秘密,蕊乔突然对木槿严肃道:“你去告诉铃兰,张司勋的死让她不要再查下去,这不是她一个人能管的了的,她只要负责管住自己就好,接着就看张德全和成喜的了,让她人出来了再说。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你让小福禄今夜去陛下那里,最好是不要被人给知道,若实在瞒不过去,就大哭大闹的喊,‘请陛下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如嫔娘娘’,总之撒泼打滚,不怕闹大一些,总之一定要把纸条交到陛下手下,旁的人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是。奴婢知道。”木槿出去找了小福禄,好一番交待叮嘱,其后他们兵分两路。
蕊乔换上了一套宫女装和木槿熟门熟路的往宫里的义庄去,木槿委实是怕的要命,一路上提着风灯嘴里都念叨着佛家的六字箴言,眼看着蕊乔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由发自内心的佩服:“怪到从前芬箬姑姑最瞧得上娘娘。”
蕊乔道:“今夜得叫我姑姑。”
“是。”木槿道,“姑姑你怎么就不怕呢?”
蕊乔笑:“害死张司勋的又不是咱们,他要报仇也得找杀人凶手去,咱们现在去看他,是要替他伸冤的,你说他怎会来侵扰我们?!”
木槿道:“姑姑,您真是巧舌如簧,我被您说的一下子觉得忒有道理,也不那么害怕了。”
蕊乔拧了她一把道:“贫嘴的丫头,又没规矩。”
木槿吐了吐舌头,两人到了恕烟堂门口。
一般来说,看顾恕烟堂的都是宫里的老太监,不过既然死的都是些不要紧的人,其中还有犯了事的,太监们故此从来不上心,更何况谁没事来偷尸体不是?所以看顾恕烟堂的太监一等到太阳落山就喝得酩酊大醉,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蕊乔和木槿摸索着进去,见每具尸体手腕上都吊了一块木牌,很快便找到了张司勋的,可惜,他的情形确实如铃兰形容的那样,惨不忍睹。
木槿甚至都不敢看,也不让蕊乔看,拦了几下没拦住道:“姑姑您才出月子,您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忌讳,奴婢算是服了。”
蕊乔仔仔细细的打量张司勋半晌,她不是专业的仵作,自然瞧不出什么痕迹,只得重重一叹,从带来的东西里挑出三支香,和木槿各自拜了拜,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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